《乱雪倾城》可惜

14、第十三章：宫宴

　　“哗啦”太子的宫中传来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
　　太子宫，片片梧桐早已凋尽，只留光秃的枝桠，孤独伫立。落雪压枝头，西风拂过，残雪纷纷，一片银装素裹。古传，凤凰翱翔于九天，非练食不食，非礼泉不饮，非梧桐不息，太子宫中遍植梧桐，凤凰息，则有王出。
　　穿过梧桐林，是一座八角二层楼阁，檐牙高著，檐角悬以风铃，风过，伶仃作响。一楼宽敞明亮为议事厅，二楼为书房，珍藏万书，安静恬然。
　　此时，书房内却笼罩着一片阴霾。青栾一身黑衣跪在高大的书桌前纹丝不动，破碎的瓷片散落在他身前，他身边的几片竟有几点猩红。循着着血迹才发现，青栾清秀的侧脸上有一道血痕。血顺着他的脸部线条自脸颊滑落，自下巴处滴落，汇入地上的深色的毛毯，留下一点深褐的印迹。摒弃了之前的黑纱，青栾只不过是个少年，秀美的五官，青涩的眉宇，但僵硬的嘴角，黝黑的眼眸，滴血的脸颊，浑身散发出一阵冰寒的气息。
　　书桌的另一侧，天晟一动不动的坐在宽大的雕花木椅上，桌上的奏折堆积成山，将他的脸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按在雕花扶手上的手指用力的捏着渐渐发白，压抑着喷薄的怒火。
　　“天坤皇城，守卫一万有余，你又彻夜的追踪他，你就这么让他在你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直入皇城吗？竟然等他都和公主吃上饭了才发现他的踪迹”天晟抑制着怒火一字一句的咬牙说完。自青城离开后，就命青栾追踪他，数次跟丢不提，连他直入皇宫，甚至用膳春华宫竟都没人发现。自己的手下竟然这么无用。
　　“属下知错，甘愿受罚。”青栾面无表情的拱手道。
　　天晟站起身来，踱至窗边，推开窗棂，风卷着雪花散落进来，吹散了屋内的阴沉的气氛。天晟朝着春华宫的方向，却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屋顶。
　　“起来吧，你们追踪他可查到什么？”天晟面窗而立，眼睛不曾移动，眼眸渐深。
　　青栾起身站在原地道：“属下追至烟山附近，他就失去踪迹。”眼中渐渐腾起杀气。
　　“烟山？。。。。。”烟山高耸，鲜有人迹，他去那里干什么？“派人去烟山追查，务必弄清他的来历。”天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继续道“继续派人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来向我汇报。”
　　“是。”青栾一瞬间就消失屋里，只留下一阵风旋过。
　　天晟抬起右手，捧起窗台的积雪，看着雪一点点的化开在手心里，顺着肌理一滴一滴的留下。
　　天和四十一年年末，爆竹声声，辞旧迎新，皇城内外张灯结彩，弥漫着欢腾的气氛。惨淡了十一年的天坤皇宫，在迎回了玉和公主以后，终于又开始繁闹起来。
　　天坤皇宫御花园内，落英缤纷，梅香淡淡。梅树下，由主位往下，错落有致的摆了上百桌倚，百官随性倚座，宫女穿行，灯火幢幢，丝竹靡靡，歌声缕缕，舞姿袅袅。一派繁华奢糜之景。
　　天晟斜倚主座，随意抚额，一杯一杯的喝着梅花酿。梅花酿，清酒为汤，梅花为佐，慢火细温，先嗅其香，轻啜一口，吹花嚼蕊，唇齿留香，一股暖意自胸腹升起，不温不烈，回味无穷。
　　今日之宴，为年关，更为暮雪的归来。澜王身体不适，皇后亦不会出席这样的宴会，只留天晟主持场面。
　　天晟俯视着坐下，万分无趣，觥筹交错，纸醉金迷，虚伪客道，谁又能知道背后的杀机，从小就在这种虚伪而暗藏汹涌的皇宫生存下来，是幸，还是不幸。自有记忆开始，母后就告诉自己，皇位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只有手握至上的权利，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把别人踩在脚下，才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可是，这么多年，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皇位近在咫尺，为什么自己感到的只有疲惫，还有。。。孤独？不，直至今日，退无可退，等登上皇位，自己就可以得到一切了，
　　“莹妃娘娘驾到，公主驾到。”尖锐而刺耳的声音自远响起，引的众人的目光都追随而去。
　　梅花掩映处转出两个窈窕的身影，莹妃娇美如花，巧笑嫣然，而与她比肩的暮雪更美的摄人心魂。莲步乍移，缓缓而来，红色的宫装用金线绣着的大片牡丹，栩栩如生，随着脚步，似次第绽开，似妖似魅，嘴角轻勾，惊心动魄。
　　场内的喧嚣随着暮雪的出现，随即消弭，只余痴痴的追随的眼神。
　　天晟空举着杯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朝着自己翩翩而来的暮雪。她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初见的淡雅的容颜，冷静的性格让人赞许，相熟后浅浅的笑容，不经意的小性让人期待，而现在的她，美的倾国倾城，让人想金屋藏娇。她就像这杯中酒，不烈不柔，却美入肺腑。
　　天晟一口喝下杯中酒，不悦的扫视了众人，轻咳出声，众人这才幡然醒悟，急忙将目光偏向别处，不敢再看。
　　青城没有官位，但由于是太子的朋友，即为上宾。他是和暮雪一起出现的，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或许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吧。她的美让青城又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真想把她永远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暮雪本想随意而着，但莹妃早早就赶到春华宫，说这次宴会是为她而办，必须隆重待之。暮雪只能无奈的任由她们摆弄。一路扶梅而去，端这最美的笑，看着各色官服，谄笑而立，虚言奉承，听着那一声声的抽气声，暮雪觉的疲惫，虚伪的笑越来越无力。朝堂永远是男人不见血的战场，而女人只是男人光辉与荣耀的点缀。
　　别过脸，远远只见那高高在上的主位，天晟靠椅而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他万分疲惫。皇位，人们只看到它金光闪烁的外表，至高无上的权利，谁又能想起它上面沾染的血腥，它底下沉浮的尸骨。可是就是这样的皇位，让人头破血流，前赴后继，而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要成为这座下亡魂。
　　“暮雪参见太子哥哥。”暮雪福身，弱柳扶风。
　　“起来吧。”天晟随意抬手，示意落坐。
　　莹妃拉着暮雪坐在天晟的左侧，坐下后才下意识的抬首，只见莹妃的对面坐着太子妃，而自己的对面坐着青城。想起几天前，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天涯海角都带你走，可是不能，自己不是他找的那个。如果是半年前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
　　暮雪拿起酒杯轻抿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入口的清香，浓馥而不烈，让人贪杯。暮雪低头小酌，却感到对面有两束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迫不得已，抬头直视。与青城柔柔的目光相撞，同时也注意到了他旁边太子妃怨毒的眼神。太子妃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两个极大的反差让暮雪皱眉，见青城举杯向自己示意，托杯还礼，亦不再抬头。
　　青城紧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暮雪见她只是低头小酌，温和的笑着。他注意到旁边太子妃的眼神也一直没离开暮雪，可是她的眼神竟参杂着嫉妒？怨恨？这让青城不解。他饮尽杯中的酒，悄然而退，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天晟看着青城独自离去，眼眸深晦，侧头看了一眼埋头饮酒，脸颊微红，越发魅人的暮雪，皱了皱眉。招来丫头，命令扶公主回去，也转身追随青城而去。
　　主角已去，只余下宁湘失望而含恨的眼神，和百官欢闹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