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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1:云浮山风即是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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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正在气头上,这时哪还有调侃这蠢货的心情,当即面色不善的扭头,冷哼道:“什么意思?”
这浓烈的杀气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侵肤裂体,那柳公子却仍是浑然不觉,理所当然的道:“吾还有事,却是等不得雨停了。剑拿来,吾等要上路了。”
南山老怪冷笑道:“小畜生,你是该上路了。送他一程!”说完,也不再管那柳公子,一双泛着冰冷杀意的眸子仍是锁定了唐、花二人,背后响起的打斗声充耳不闻,便又提步向仇人走去。
一步。
只迈出了一步,南山便听见义子的惨呼:“义父!”
猛然扭头,南山老怪杀意激荡的眼里,射出不可置信的讶色。
他看到了什么!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义子吐了口血扑倒在地,如今这大厅中,竟只有那柳公子一人捧剑站着,一双眼也只看着手中的烟青,他的义子,他的弟子……全都倒下,一个不剩。
只一步啊!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柳公子看够了烟青,终于抬起头来。那双看向宝剑时的柔和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毫无人气的冷漠:“送我一程?南山,你真是活的太久了。”
‘铮’的一声,烟青出鞘,柳公子也是缓步而来,脸上不见喜怒,却凑趣的接了唐、花二人之前的话头:“他二人说的不错,在你面前,杀几个人,很是容易。”
“现在,到你了。”
在距南山老怪丈余外站定,柳公子平平举剑,剑气……冲霄!
这是怎样的怪物!
南山老怪感到这人身上散发着犹如天威般不可违抗的凛凛剑意,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剑客!一招未出,已夺人心魄,只是那出手前天地变色的威势,便让一流高手胆寒!
那仿佛天上天下尽在掌中的冰冷剑意,不是属于这个世上的手段!
——我绝非其敌!
南山老怪面对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竟凭空生起避让之心。
眼前的景象似乎更加模糊了。
南山一心避开,想要提气运功飞掠,这一口气却竟提不上来。大惊之下,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已直直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起来。
柳公子本已决意出手杀之,却见对手好端端的突然倒下,也是不明所以,收剑还鞘,正踌躇间,瞥见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唐剑凌的笑容,突然就懂了。看也不看倒下的南山,提步越过他的身侧,就向唐、花二人而去。
“小心!”唐剑凌望着他的背后脸色大变——李天翔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姓柳的少年公子,扣动了天魔神针的机关,他的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狰狞笑意。天魔神针一旦催发,没有人避得过去,何况这是从背后而来的偷袭!到底……他还是报了仇!
可是李天翔虽然看不到……面对着这个人的唐、花二人却看到了,与唐剑凌示警‘小心’几乎同时,柳公子一向淡漠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个‘早知如此’的笑意,冰雪般冷冽的眸子里闪动着的……竟然是大喜的悦色。
他们还看到了,传说中的天魔神针发动时的情状。
那一瞬间,数十道比发丝还细的白线织成了天罗地网当头罩来,若非这目标不是唐、花二人,他们也绝无可能有闲暇看得这般认真仔细。也正因为不是自己面对,才能清楚的看到,那数十道微微反光的细线,竟是切金断玉、锋利无比,又刀剑不破、水火难侵的天蚕丝。这些天蚕丝若隐若现,难以察觉,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微微反光发亮,该庆幸现在是白天么?
天蚕丝网炸开,饶是那柳公子身法快极,闪避之间,衣袖、衣摆几处却也被丝线穿过,牢牢钉在地面,同时,一蓬闪着幽蓝暗光的飞针,已经密密麻麻的飞到了面前。
这一枚天魔神针,竟然炸开就是一片针雨!
柳公子烟青脱手,插入地面,瞬间褪去那被钉死了的罩衣,反手拔剑,退了一步,方才的位置上落了一排毒针。
再退一步,又是一排。
这时他人已退到唐、花二人身前,剩下的天魔针也逼到了他的面前。退无可退,唐、花二人只觉这少年周身猛然爆出道道无形气劲,竟如先前南山老怪逼开清伤琴剑剑气那般,生生用强横内力又震落一波已然近身的毒针,这才有暇换了口气,剑便横起。
从唐剑凌示警‘小心’,到柳公子以内力强压飞针,只一眨眼的时间而已。这一息之间,柳公子提起了真气,剑势便盛。只见烟青剑在他掌中化为一片青色狂岚,快得捕捉不到痕迹,肉眼所见之处,只有剑风。
剑风中,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三人周身便落了一阵蓝色的针雨。而这雨势再大,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一枚落在他们身上。
又一息,柳公子垂袖站定,手在袖里,剑在手中,不远处丝线缠绕固定的青色罩衣仍如人影儿般‘站立’在那儿,再远处,除了一直坐在椅中闭目调息的小雷外,再无一个活人。
风波平定,这人敛袖静立在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中,却让人莫名升起一种错觉。
仿佛万里晴云,自在舒卷,又好像还有缕缕掠过雨后空林的徐风吹来,那清新开阔之意沁入心脾,竟让人觉得这一刻静好已极。
唐、花二人都已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一个称霸川中,一个独步江南,那是何等的境界和眼光,均知面前这少年武功之高,已不能形容,方才换任何一人面对那天魔神针,都绝无可能全身而退,而那神针……显然是淬了剧毒,沾上一点儿便是性命堪忧,恐怕即使是南山复生,面对那种环环相扣,瞬间将人锁死绝杀的机关,也不可能躲得过去。而这个少年……若非身后有他们二人,恐怕根本不用出剑,也能尽数退避。也难怪方才他大言不惭,说只要有一柄好剑,这‘奇技淫巧’便不值钱!
静默中,‘叮当’一声,却是那少年手中提着的烟青剑,断成两截,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
云雾高远、清吹新雨的潇洒意境消失不见,少年木然低头看着手中半截断剑,发出认命的叹息:“果然……这柄也不行……”
唐、花二人此时方知,从一开始,柳公子说的就句句属实,毫无虚言。
这世上,若非顶级名剑,恐怕真的没法承受住这人如此强横的剑法,买个十七八柄备用……实在很有必要。
‘吱呀’一声,三人身后大门缓缓被人推开,微微发暗的大厅中,便溜进一道光源。
柳公子说的不错,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清新的空气从门口吹来,将这厅内的血腥煞气也吹散了一半。门外,一个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撑着粉白色的油纸伞,甜甜的笑着:“公子,染儿已将伞买来了,咱们可以启程了。”仿佛没看到厅内血气四溢的惨状,唯有目光掠过那被丝线钉住的罩衣,和地上密密麻麻的蓝色小针时,瞳孔微微收缩,极快速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南山父子,确定他们已经死透了,眼内的怨毒之色才又转为无邪的天真笑意。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算了吧。唐染决定宽宏大量的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