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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受尽欺凌 ...

  •   这天的学术课堂的气氛有点儿异样,全体学生均是一堆堆的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讨论些甚么鬼主意,总之他相信不会是好东西。

      被排挤在外的许天行打量着一众嘈吵的同窗,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也不想听那污阔至于极点的腐儒张绍辉讲书,但大家如此作派,也不免会妨碍到他的清静,使他很是烦厌。

      想着想着,许天行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但他一下子又说不上来究竟是甚么不妥。疑惑地环顾课室,他忽地醒觉:「咦,刚才不断在我耳边响着的他们『嗡嗡嗡』的细语声何时停止了?」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呢?

      正当许天行在凝神苦思之时,异变突起。一名同学倏地站起身来,朝背对着他们书写的老师投掷了一团纸块。

      「啪!」带着劲风的纸块正中老师的后脑。

      许天行暗吃一惊,定神一看,哪个如此大胆?原来是那王族贵公子——许天龙!

      「谁?」张绍辉立刻满脸怒容地转过头来,大声斥喝道。他缓缓审视下面的学生,要找出是谁做的。「方才是谁?有胆子干没有胆子承认?」

      许天龙实时「恶人先告状」,站起身子大喊:「老师,是许天行那厮!我看到的!」

      「你……一派胡言!」许天行勃然大怒,冲他咆哮反驳道。「许天龙!明明是你掷老师的,竟还敢反咬我一口?」

      「许天行,你别要含血喷人!」话音未落,许天龙一口顶了回来,竟是理「曲」气壮。「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做的好事!」

      立时,附和之声四起,响彻班房。

      「对呀,我看到了!」

      「我也看见!」

      「真的是许天行!」

      「断没错儿!」

      张绍辉面罩寒霜,厉声道:「许天行,你还有甚么好说的?」

      许天行呆立半晌,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想不到这世道白的都会变成黑的,黑的反而变成白的。好!哈哈哈……」

      张绍辉禁不住皱起眉头,怒斥道:「许天行,你在这鬼叫个甚么劲儿?发神经!」

      斜睨张绍辉一眼,许天行平静下来,淡然道:「老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无话可说,可是……」他的眼光逐一扫视四周的同学,特别是身为始作俑者的许天龙,眼中带着很明显的恐吓之意。「你们这些说谎话连眼也不眨的人们可要当心点儿,光天化日之下诬陷别人,难道不怕死后会下拔舌地狱,活受罪吗?」他说得剎有其事的样子,加上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双眸以及阴森森的语调,令所有人都不能自已地打了一个寒噤。

      「你住口!」张绍辉断喝一声,强行制止许天行。「许天行,你自己做错事,还敢去恐吓别人?你今天举止如此无礼放肆,不敬师长,到底是为了甚么,你借了谁的胆?」

      「我借了天的胆!」许天行气得脸色发白,跺着足大声顶回来:「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张绍辉,你好胡涂,你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你……撒野!」张绍辉怒极,一时不知说些甚么,但奇怪的是他的眼中却隐隐掠过一阵犹豫之色。

      伶俐的许天行立刻恍然醒悟,这个张绍辉从头开始便知晓事情与他无关,全是那群公子哥儿弄的点子,只碍于不敢得罪许天龙一干人等,这才将错就错,诈傻扮懵,真个可怜亦复可笑!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把清亮的童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这是甚么地方?叫喊个甚么劲来?烦死人了!我坐在后排,看得最清楚,许天行同学说得对,明显是许天龙他捣的鬼,一伙人串连起来要坑害别的同学!」

      张绍辉先是一愕,后又立刻反应过来,强笑啐道:「胡说!小娃儿知道个甚来?」

      只见那声音却是发自相府小少爷董永,家势显赫但向来不炫耀吹嘘,最是朴实谦逊的一个人儿。「不,老师,我知道的,刚刚还听见他们大伙在商量着呢!」

      许天行惊异地盯了一眼锦衣玉冠的董永,自己平日与这贵族少爷从无交往,更不要谈给过他哪怕一丁点的好处,料不到他竟能仗义执言。剎那间,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知己之感,忙朝董永投去万分感激的目光。

      董永以微微一笑作响应,像是在叫许天行不用放在心上,因为这是该当的。许天行心头一暖,差点儿掉下泪来。唉,尽管如董永所指,他做的是份内事,并不出奇,可如今却难得有人做这种该当的事儿,所以本不出奇的也就成了出奇。

      「呵呵……」张绍辉只好干笑起来。亏这人也是个够厚脸皮的,至此境况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强辩道:「咳,不管怎样,许天行竟敢肆意辱骂师长同学,可说是胆大包天,原本乃不严惩不足以服众的,但念在他是初犯,平素品行也好,这回我便只略施薄惩吧。」说着别过脸对许天行道:「许天行,你放学后来我这里罚跪!知道没有?我倒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如此斗胆!唔,大家可以下课了。」

      「哼!」许天行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头抬得老高的,竟自扬长而去。

      「这混帐小子!」张绍辉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咒骂着。「竟敢不把我放在眼内?我待会非要好好管教他不可!」

      许天行窝着一肚子气离开课室,一边还恨恨地诅咒着欺善怕恶的张绍辉,但当他想到接着便是一天之中最享受的午饭时间,将会见到白袍老法师席尘亮与大哥许天璃,而接下去又是他最喜爱的魔法课时,方才的不快即暂时丢到了九霄云外,踏着轻快的脚步急急离去。

      可天不作美,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溜走的,不多时已然到了许天行最不愿意面对的武术课的时候了。

      果然没好事情,只听这次他们的导师白岩高声宣布道:「今天这堂课让大家自行练习并相互切磋,你们自己先练着,我离开一会。」

      白岩刚离开没多久,许天行最不愿见到的人便立刻来到了他跟前。

      「许天行同学,本公子和你过几招切磋切磋一下如何?」许天龙不怀好意地奸笑道。

      「哼!找我过招,你凭甚么?」许天行想也不想即行加以拒绝,他可不是只知好勇斗狠之辈。「你想找我打我便跟你打,那我岂非很没面子?」

      「你们看看这个懦夫,连本公子切磋几招的要求都不敢接受!」许天龙高声说道。

      「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句废话,那就是:『找我过招?你还不配!』,明白吗?」许天行懒洋洋的看着他,冷淡地回答。

      「哼,说得倒好听,无非是害怕罢了,真乃名副其实的胆小鬼!」许天龙不屑地嘲讽道,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众人随即响应,引起一阵嘲弄的笑声。「许天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有胆便跟我们公子打过,手底下见真章!」

      许天行脸上仍旧不动声息,正眼都不瞧他们,全然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你怎么说去,反正我是不会如你所愿和你打架的。」

      「哼,还到你说『不』吗?本公子肯陪你过招是抬举你!」许天龙冷笑一声,一拳便往许天行当头打去。

      「啊!哎唷!」——落空了?!许天龙一拳击了个空,整个人一下子重心不稳地向前仆去,跌倒在地。面对这极度出乎意料的结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目定口呆。

      原来许天龙也与当初姬武一般,吃了相同的一个亏。这是自然的,以许天行之机灵,背后又哪会没有防备?他早就轻轻念完咒语,预备好自己擅长的移动魔法「驭风术」了。

      可跟着下来的情况却不好收拾,许天龙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跌了一个狗吃屎,还是在许天行这「废物」手上,这口气教他怎么能够咽得下去?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忙大力鼓动其余同样憎恨许天行的贵族公子们:「你们还愣甚么?机会难得,快来帮忙呀,等到白老师回来便没戏可唱了!」

      「对,快揍他!」众贵族公子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围着许天行准备痛殴他一顿,好消消这阵子心头一直积郁着的闷气——其它班的学生都因他们竟然与一个卑下的「贱民」同班而拿他们作笑柄,简直是「创世神」都有火!

      许天行虽然勉力运起了一道风盾阻挡着众人的攻击——风盾属于风系初级防御魔法,虽然只有守护的攻效,不能反击,而且防御力也不太强,但却是所有初级防御魔法中消耗魔力最少的,换句话说也即是能撑得最久。许天行明白,只要他能够撑到导师回来,他便赢了。

      可惜他的这个如意算盘却打不响,十多人——虽说全是初学者,可也不容忽视——一起攻击的力量是绝对不可小觑的,也并非现在这种程度的许天行所能应付的。不消片刻,风盾便已破损多处,濒临破裂了。

      「呯!」又一拳袭来,已到承受极限的风盾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只听「啵」的一声,风盾一下子破碎成千千万万块闪闪发亮的碎片,消散于空气中。

      「这回看你还能耍甚么花招儿?」许天龙得意地狞笑。「快向你公子我讨饶吧!那我或许会考虑少揍你几拳的,哈哈哈……」

      看到许天行木无表情,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利用刚学会的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许天行的衣冠,可这厮仍然连头也不动,也没半点惊惧之色。

      许天龙顿时怒气涌上心头,白光一闪,「啊!」——猛猛的一拳已然击在了许天行的背部。

      许天行整个身体顿时被他愤怒的一拳击飞了开去,重重的跌在地上。

      一种痛苦深深刺入了许天行的灵魂,比刺痛他的血肉还多。他以前从来没有被人揍过,除了偶尔会被父亲挥巴掌,但那显示出来的是骨肉间的亲情,就算有时候许邵英出手比本意还重,许天行也明白,真正重要的其实是他所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许天龙眼睛会闪过一道光芒,脸上挂着微笑,很显然他十分享受打人的乐趣。

      「咳咳咳……」许天行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流下的鲜血,艰难的慢慢站了起来,望着许天龙的目光中充满无比的激愤。

      许天龙的身影禁不住窒了一窒,旋又大怒斥喝道:「臭小子,你找死?好,本公子就干脆成全你!」便要走上前去再补上一拳。

      突然,黑影一晃,一名少年挡在了许天行的面前:「许天龙,你干甚么?老是这样欺负人。」却见原来又是董永那小子。

      许天龙怒道:「董永,你休要多管闲事。要不老子一下发怒,连同你也一起揍上了!」

      「你敢?」董永发出挑衅似的淡笑。

      「如何不敢?」许天龙口硬道。话虽如此,事实上他也真不敢再造次,谁叫他董永是当朝董相国最疼爱的小儿子呢?他身为王族公子,本亦不怕他相府的权势,但为了这些许小事得罪相国府的人,不但父亲不会放过他,他自己也觉得不划算。「哼,这回本公子便念在董少爷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许天行你等着!」说罢一挥手欲去。

      「一片吵吵闹闹的,谁来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甚么事情?」导师白岩的嗓音骤然在众人耳边响起。「难道我离开一会子也不成?」

      许天龙等皆心头一震,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老师,也没有甚么,只不过是有些人串连起来要欺侮其它同学。」董永故意提高声线道,还特别瞄了旁边的许天龙一眼。

      许天龙心中暗恨,可又不能发作,否则不啻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好故作坦然的镇定道:「老师,相互切磋武功之际一时失手亦属寻常,哪有便说是欺负同学之理?」

      「那十数人围攻一个人,还要穷追猛打,也原来是正常的『互相切磋武功』的举动吗?」牙尖嘴利的许天行立时顶上。

      许天龙恨得牙痒痒的,却还要装作无辜的辩解说:「哦,那是由于天行同学的魔法太过厉害,同学怕我有个闪失,因此上来帮忙罢了,倒教别人误会了。呀,说起来……上武术课时好象是不许使用魔法的,不是吗,天行同学?」

      许天行料不到他竟会突然提起这个,机敏若他亦不由愣了一下。

      白岩看看态度嚣张的许天龙,又看看手足四肢均有些许擦损的许天行,哪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何事?可一来许天行并无甚么大损伤,二来许天行也违了规——虽则是情非得已,但始终是成了别人的把柄。再者,许天龙的身分太过显赫,事情闹大了怕也不好收拾,更未必便能讨得了好去,看来亦只有就此作罢了。

      「这回我便不追究了,但不要再给我发现下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白岩冷冷地警告,还特意狠狠盯着许天龙,然后他眼看时辰经已不早,便即宣布下课。

      「谢谢你。」看见白岩离开后,许天行默默走到董永面前,感激地说道。「方才若非有你的帮助,我真不知会被折磨成怎么样。这……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小事情而已,你千万别要因此放在心上。」董永微微一笑,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况且事情也不见得真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若非父相大人要我关照着你,我也不一定会这样做。」见许天行一副不明所以之状,他接着解释:「啊,你不知道吗?你的姑父雁广与我父亲很有些交情,你能进来太学念书也是多亏了他替你说项呢!」

      许天行心中一凛,他原来还对董永义务助他之事万分疑惑,对董丞相之特别关照更是一头雾水,料不到说白了竟是这么一回事,禁不住一阵失落。另一方面,他尚是首次听说此事,方才知晓原来为了他入太学之事,父亲还去了恳求人家的帮助,又想到自己进来学院后受尽侮辱,但也认识了交心的席老师和璃大哥,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也不知是喜是忧。

      「哈,话虽如此,我若不肯助你,父相恐亦拿我没办法?」许天行的反应全盘落在董永眼内,他不禁半认真的笑说。

      许天行心里雪亮,忙顺着董永的意思道:「极是极是。就算董丞相吩咐,其实你也用不着与许天龙他们发生这么大的冲突,因此不管怎样,你的情我都是十分感激的。」

      董永凝视面前的许天行半晌,正色道:「天行同学,我方才的话是不希望你产生误会,可没有挟恩望报的意思儿,你不要想歪了。若不嫌弃,便和我做个朋友吧!好朋友本就应该互相帮忙的,只是在人前却不要露出异状,不然我父相或会干涉。」

      「永同学肯和我结交,天行自是求之不得,但既然伯父不喜欢,为免兄难做,我看还是免了吧!」许天行见董永如此率直,倒也为自己多疑的胡思乱想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仍然认为「受人滴水之恩,当泉涌以报」是该当的事,只不过暂且藏在心里罢了,反正看现在这境况,他也没有甚么好做的。

      董永无奈地颔首称是,旋又担心地说:「天行同学,时辰不早了,我看你还是快去找张绍辉老师吧。不然,那老家伙不知道又会如何整治你了。」

      「省得了。」提起此事,许天行便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怕那老家伙呢!」口中虽这样说着,他倒也立刻急步去了,只是不想给他再找着纰漏。

      背后由方才许天龙的一拳所造成的大片疼伤抽去了许天行的所有精力,而前几日上武术课时积累下来的本已接近愈合的小伤口也凑趣般齐齐酸痛起来,直疼得他呲牙咧嘴,心中越发憎恨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子弟们。

      「怎么来得如此之晚?」一早已在教学区外面等待他的张绍辉不耐烦道。

      「下课迟了。」许天行喘着气道,他也实在是没力气再与他抬杠了。

      看到许天行半死不活、有气没力的样子,张绍辉倒也不敢再拿他怎么着,不然若有话传出去说他虐待贫贱的学生,又是个甚么样的名声儿呢?

      「到那边教学区牌坊前石头阶上罚跪一个小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捣乱课堂?」张绍辉吩咐完毕,甩也不甩他一眼即大踏步去了。

      许天行还没跪好,他的一帮同学已然前呼后应地赶着来看他的热闹儿,只他们当中却独独不见董永,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哈,许天行同学,这么好兴致在这儿看风景呀?哎哟,干么给本公子下跪了?真是难能可贵啊!」宿敌许天龙带头嘲弄道。

      许天行冷哼一声,正欲回敬几句,不妨动了动身子,背上的伤口又抽了一抽,使得他也同步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只好咽了一口唾沫,不甘心地瞪着许天龙,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怎么我们平素煞是伶牙俐齿的许天行同学现在变哑巴了?」见许天行不能反驳,许天龙更是得意,忙乘胜追击,加紧奚落道。

      「公子有所不知,刚才公子的那一拳,已然把这废物的骨头给打散了!哈哈哈……」旁边的一位贵族子弟也连忙凑趣道,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当时正值仲夏,大热的天时,虽已是下午,但日头仍然十分毒辣。再者,许天行身子本就虚弱,就这多时在台阶上已然跪得他双脚发麻,满头大汗,身负的新创旧患更是全都趁机一并发作出来,使他难受之极。现在再被这帮贵介公子大肆糟蹋作践,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受得受不得?

      「为甚么?为甚么那些贵族子弟可以横行无忌,而我们这些人却只能任由他们百般欺负糟质,他们凭甚么可以享有如此特权?难道便只凭他们是贵族,只为他们家世显赫吗?」此时的许天行前所未有的怒愤,咬牙切齿的赌咒着:「老天爷真不公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终有一日,我许天行必定会让这天下间人人平等,不分种族贵贱,一视同仁!你们等着——」

      许天行心中又恨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终于顶不住一下子背过气去,朦朦胧胧间,还隐约听到众人粗着嗓子的嘲笑声:「哈,你们看他,真正不中用,这么就晕倒了!」

      ※※※

      咦,这是哪里?我躺在甚么地方?难道我死了吗?不对!这儿软软的,很是舒服。唉,真不想起来,头还是晕晕的,太阳很猛,很晒,很热……

      「要是有一棵树,甚至一片云就好了……」许天行在梦中轻轻呓语道。

      「啊,天行,你终于醒了!」熟悉的温暖声音在头上响起,语中带着惊喜,伴随而来的是几滴冰凉的水点。咦,水滴?难道天真的下雨了?

      许天行艰难地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一张亲厚的脸,脸上犹自带着泪痕。「璃大哥,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又为甚么哭了?谁欺负你?」

      「为甚么哭?都不晓得自己刚才的面色多吓人,累得我都替你哭了,你还说?」看见好朋友没事,许天璃顿时破涕为笑,柔和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至于怎么会来这,还不是因为你?是董永告诉我你出事的。」

      许天行定神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许天璃的怀里,忙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一边不解地问道:「你……他们人呢?没有为难你吗?」

      「甚么跟甚么呀?哦,你是指许天龙他们。哼,他们敢?」许天璃咬着细白的牙狠狠言道。「他们早就给我赶跑了,你尽管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欺侮你的了。」一面又焦急地吩咐着:「你不要乱动!我带你去找席老师。」

      许天行一脸惊讶的望着这个好朋友,却发觉他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浑身金光灿烂,脸上神采飞扬,风姿焕发,从中更隐约透露出无比的尊贵气色,颇有些惯于颐指气使的感觉,虽然经过多个月来的相处,许天行清楚知道他并非这样的人。

      「你?!难不成你真的是王族?而且地位比许天龙还要高?」许天行的内心充满疑问。

      「许天龙他算甚么?在我跟前,他只不过是一条狗!」许天璃表面上笑语盈盈,但隐藏于笑意背后的却是无比的狰狞。

      「你究竟是谁?」许天行益发困惑。

      许天璃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失落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我是当今国君的嫡长公子,亦即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而席尘亮贤者则是君父给我指定的太傅。他的为人你也知晓,在宫中闷得发慌,一时兴起才跑来学院玩玩,还要指定任教新生班,说是小孩子最有趣了,我便也跟了过来。我本不欲告诉你,现在这秘密可给你发现啦!」

      「太子殿下?!」许天行骇然叫道。「你……你居然是太子殿下?!」

      看到大惊小怪的同伴,太子璃无奈地默默颔首,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早料到你会是这般反应。」略略顿了一顿,又道:「依你的激烈反应看来,让你知悉了我的真实身分以后,休想要你像以往与我那般亲热了。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真正可以交心的知己友人,料不到还是没有好结果。以后想再遇上像你这等胡涂的人,可就难比登天了。」说罢颇有些意兴索然。

      「得不到友谊的人,将是终身可怜的孤独者——即使他是统领大陆的皇帝。没有友情的地方,则只是一片繁华的沙漠——即使那儿是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

      ——摘自大陆名人记事.魔导王许天璃语录

      要知道太子璃身为许惠君的嫡长公子,甫一出生便被立为国储,国君亲自派下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臣子和仆从照顾。结果东宫便有了一大堆的甚么奶娘、保姆、宫女、侍从、卫士,他们不分昼夜地轮流看守保护着太子璃,就怕这位殿下出了一丁半点的差错,自己脑袋瓜儿落地。懂事之后,国君更送了一大堆的侍读、侍讲、伴学、礼官、太师、少师、太傅、少傅等等,为太子璃讲学,对他的言行举止百般约束,行为但有丝毫越轨,众人即如临大敌般的谆谆劝谏,令许天璃这个「可怜」的太子殿下半分自由也没有。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太子璃还是个小孩!少年人爱玩爱闹乃是人之天性,年年月月受此严密监管,事事循规蹈矩,怎不教这个好动少年憋得发慌?最后,太子璃好不容易地终于跟随席尘亮这个与众不同的太傅逃出宫来。起初,他就犹如放出樊笼的雀儿般兴奋,谁知当他正打算这回要好好地玩个够本时,却又发现学院中的学生因为都是贵族,无人不认识他这个太子殿下。同学们见到他走近,不是弯身哈腰,便是唯唯诺诺,竟然没有一个肯无拘无束地跟他玩闹的,令本是满腔热情太子璃大为失望,又不可显露出来。幸好「天可怜见」,让他遇上这个出身破落贵族而完全不知就里的许天行,太子璃才能一尝这与他人平辈论交的滋味。对太子璃来说,能和朋友纵情嬉闹的机会实在是难能可贵之极,因此他始终不肯揭破自己的身分,也从不和许天行一同出现在人前,以免泄漏了机密。至于席尘亮知晓他的用意,自也不会揭破,使得这些日来许天行一直被蒙在鼓里。谁晓得这日太子璃从董永处听见好友被人欺凌的消息,赶了过来制止,才终于撞破了秘密。

      「只要你不怪罪,要我像从前一般待你亦无不可。」许天行微微一笑,旋又笑骂道:「胡涂?!你敢说我胡涂?你平时又不穿著华贵服饰,还学了老家伙的那一副不正经状,整天嘻皮笑脸,死缠活赖,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太子样,教我怎猜得着?若你天天都像如今这副威严的模样,我早便知道了。」

      「好兄弟,我怎会怪罪?我这可是求之不得呢!」太子璃闻言大喜,不能置信地摇晃着怀中的好友,可见这事令他多么喜出望外,亦可反映出他是多么珍视他们的这段友谊。「我早就知你不比常人,可也料不到你能够如此不拘小节,如此洒脱。这倒好,害我平白担了多少心?」

      「你!不要晃,我头晕!」许天行假意怒道,别过脸去不理睬他。「哼,你还说?瞒我这么久,真不够朋友。要早告诉我此事,我又岂会给那帮大混球欺侮?早抬出你的名头作挡箭牌了,你才害我受了多少冤枉罪!」

      「是我的不着,这厢给你陪礼了。不过,我这不给你挡架来了?说起来,你家虽属旁支,但也终究是王族后嗣,你以后便唤我一声『大哥』吧。」太子璃又回复了平素的嘻皮笑脸,竟厚着面皮跟他耍赖道。「许天龙他们真是该死,竟敢这般作贱人,看我早晚替你收拾他们。你不用怕,以后再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了,若这王城内也居然有人胆敢动我的人,我的脸面往哪儿搁?日后还怎么驾驭群臣?料想也不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

      许天行却突然听得神色一黯,悄悄瞟了同伴一眼,道:「你维护得了我,可外面的这广大百姓,又要靠谁人去维护?」

      「这……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太子璃沉思半晌,无奈答道。

      「不,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改变这种不平的状况!」许天行再次肯定地想着,又勉力陪太子璃胡扯了几句,终于耐不住呻吟了起来。他本就没好全,现在又跟太子璃闹了这么久,也真够他好受的。

      「噢,我忘记了你身子不爽!」太子璃猛然醒觉,暗暗怪责自己粗心大意,不禁抱歉道:「对不起,我立刻带你到席老师处,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言毕一把抱起瘦弱的许天行飞奔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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