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半碗米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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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雪花飞旋着落下，及膝的积雪车马难行，月隐和慕容渤下了车，交代青桐找地方将马车寄放，两人冒着大雪慢慢踏雪前行，慕容渤有功夫在身，虽然一脚踩进雪里没过膝盖，但还不太影响行走，反观月隐每迈一步都十分困难，要不是慕容渤搂着他的腰帮他，他几乎无法把腿从雪堆里拔出来。
慕容渤几次想要背他都被拒绝，两人就这么搀扶着，慢慢的艰难的跋涉进镇子，镇子里的路面有人打扫，天空虽然大雪纷飞，街道上的积雪却不像镇子外面那么厚，行走也省了不少力气，一路走来，月隐额头上汗湿一片，寒风卷着雪花从面前刮过，头上的斗篷外雾蒙蒙一团白气。
“月隐，歇一会吧。”
也许是因为灾区边缘的缘故，这里的情况并不算太遭，积雪虽厚，街道两旁的房屋都还完好，路上行人很少，不见慌乱，也不见饿殍，月隐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勉强对慕容渤笑了笑，“我们先去县衙看看。”
“好——”眼看雪越下越大，两旁的店面大门紧闭，没有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也只能先到县衙看看情况。
两人继续往县衙走出，路上遇到的行人渐多，很多人衣衫破旧，有人身上披着几层粗布衣裳，还冻得瑟瑟发抖，有些老弱妇孺相携而行，这些人与月隐相向而行，似乎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地，随着越接近县衙，人潮越多，等来到衙门口，看着洞开的大门，望见大堂里黑漆漆的人头，月隐恍然大悟。
县衙门口，几名衙役正不断疏导着涌向衙门的人们，有名衙役眼尖的看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两人，对身边衙役低语了几句，挤过人群向他们这边走来。
“不知两位是镇上哪家的少爷、公子？”衙役有理的问。
这里的男子人们称其为少爷，双儿称为公子，男子与双儿装束不同，尤其是发型和发式，成年男子的头发全部拢起梳成发髻用簪子或是冠固定在头顶，而双儿不同，凡是未出嫁的双儿头发都是梳到脑后，用一根头绳绑好，待到出嫁后，头型头饰的样式就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了。
月隐从袖口里拿出腰牌递给衙役，衙役看到腰牌上的字就要跪地行礼，被月隐拦了下来，“不必行礼，带我们去见你们县太爷。”
“是——”衙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大人，如今看到摄政王府的腰牌表情再也不能平静，激动的将两人引入衙门。绕过大堂来到后衙，后衙里的房屋几乎都住了难民，这里的难民比前面要少，透过半开的门缝，月隐看见里面大都是老弱妇孺，不得不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县太爷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大人，摄政王府来人了。”月隐拿的是王府侍卫的腰牌，衙役并不识得他的真实身份，但即便只是个替摄政王办事的侍卫也足以让他这个边城衙役震惊了。
正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来的是一个面相凶恶，虎背熊腰的男子，要不是男子身上穿着县太爷的官服，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是县太爷，估计说他是土匪会有更多人相信。
月隐暗自打量着对方，对方同时也在打量他，“阁下是摄政王派来的人？”
从没听过嗓门如此洪亮粗狂的声音，月隐微微愣了下，淡淡道：“在下赵月隐。”
“赵……月隐……”虽然是呢喃迷茫的语气，可他的嗓门真的很大。
“笨蛋，是摄政王。”门里有人在男子背后道，这声音要比男子的声音小了很多，月隐不会武功自然听不到，但他身边的慕容渤可是将这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一愣，随即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敢辱骂县太爷，他对门里的人可是产生了兴趣。
月隐不明所以，转眼看了他一下，被男子引入门去，男子请月隐上座，随即施礼道：“下官裴光远，不知摄政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裴大人不必多礼，请起。”说话间，月隐脱掉了头上的斗篷。
慕容渤随同月隐走进屋子，却没有看见屋里另一个人，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右面那扇微微闭合的两扇门上，刚刚那道门里有一抹身影闪过。
裴光远让衙役送茶进来，自个站到下首，有些局促的低着头，一声不吭，慕容渤看着觉得好笑，这人怎么闷成这样？不过，倒也很有意思，很少有人看到月隐的容貌能泰然自若，而眼前这位竟然能视若无睹！
月隐自然也看出裴光远不自在，和声和气道：“裴大人，本王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百姓往县衙涌来，可是你在衙门里布施？”
“哦，那些都是镇上的百姓，近来大雪不停，积雪太厚，压垮了不少民居，不过幸好无人伤亡。”裴光远终于抬起头来，好似例行公事报告道：“除了无家可归的灾民，还有些家里柴草烧尽的百姓，这样的天无人砍柴来卖，不少人家都无法取暖。为了安抚这些百姓，下官将他们聚集到县衙里，一方面人多暖和，可以节省柴草，另一方面粮食短缺，将人集中起来，方便开仓放粮布施。”
“裴大人想得很周到，难得能做到没有伤亡。不知现下府库还有多少粮食？”虽然对方长得不敢恭维，但月隐十分欣赏他的这番作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府库里现下不过三十石粮食，可供灾民一日口粮。”又低下头的裴光远，抬眼看了下上位上的人。
“只有三十石？”
“是，夏末一场洪水百姓颗粒无收，朝廷免了今年的赋税，还派人送来粮食，现在府库里的就是那时剩下的。”
“周围其他县也是如此吗？”
“应该都差不多。”
眉头微微蹙起，月隐沉吟道：“朝廷的粮车最快七天能到，务必想办法拖延这几天。”
裴光远面露难色，“王爷，现在百姓们喝的不过就是一些米汤而已……”
“那……”月隐扶着椅子把手起身，眼前却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先前倒去，跌入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王爷——”月隐突然这么晕倒，慕容渤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待到稳稳抱住软到的身子，竟出了一身冷汗。
忍过眼前的晕眩，月隐扶着慕容渤的双臂，对他轻轻一笑，缓缓道：“起身有点急了。”
慕容渤不信他的话，刚刚的动作并不激烈。月隐轻轻推开环住他的双臂，看了眼外面的鹅毛大雪，对一旁的裴光远道：“本王知道现在很困难，但不管如何艰难，一定要熬过这七天。”
“下官……一定尽力而为。”裴光远的脸上已经不是一般的为难。
月隐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随本王出去看看吧。”
裴光远刚要说是，慕容渤突然插言道：“王爷，你的衣服和靴子已经湿了，还是换了衣服再出去吧。”
对裴光远这个木讷又没有眼色的县令，慕容渤真是很无语，以往在京城，虽然不喜应酬，大大小小官员他也见过不少，真没见过一个像他这么呆板的。
月隐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靴子，转头问：“裴大人，可否找间屋子，本王换一下衣服。”
“是是……”连声应着，裴光远的目光转向右边的两扇门，“惜茗……”
门扇开启，从里面迈出一个人来，走近月隐，深施一礼，道：“民妇裴氏拜见摄政王。”
从人出来，月隐就在观察他，身型曼妙，步履款款，一张秀气精致的鹅蛋脸隐隐透着些妩媚的风情，不像中规中矩的大户出身，有些风尘中人特有的魅力。
“夫人请起。”不管对方是何出身，但看那头型衣着装扮，一声夫人总是担当得起。
对自家夫人漏齿一笑，裴光远对月隐道：“王爷，请随我来。”
说着，亲自引领月隐来到卧房门口，先一步迈过门槛，月隐却停在了门外，迟疑着没有进去，慕容渤两眼几乎冒火，而那个始作俑者还不明所以，“王爷——”
“大人——”裴惜茗疾步过来，将杵在门里的人拉了出来。
“惜茗——”某人还在状况外。
慕容渤瞪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包袱递给进门去的月隐，回手将门关严，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县令大人还不明白，惜茗暗自叹了口气，在自家大人耳边道：“你忘记摄政王爷的特别之处了吗？”
“呃？”
果然不记得！“笨啊你，王爷是双儿，你跟进去干嘛？”
“我……”
县令大人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精彩，原本慕容渤心里还有气，但看他真是无心之举，顿时又觉得很无力，这位大人是怎么当上县太爷的？
惜茗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错身间，左脚结结实实的踩上了县太爷的官靴，顿时，存黑的鞋面上印上了一个淡灰的鞋印，县太爷眉头纠结，看着从身边经过的夫人，一声不吭，闷闷的跟了过去。
“惜茗……”
明眸撇过，状似没有看见某位大人谦卑求饶的脸色，径直出了屋子，某位大人一只脚跟着迈出门槛，却被身前人回头一瞪，顿住了。
“你要把王爷扔在屋里吗？”
“呃，我——”县太爷更加纠结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眸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板着不动声色，不予回答，迈步走下了台阶，县太爷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月隐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转眼看向慕容渤，见他嘴角抽搐，似笑非笑，更加觉得奇怪。
“怎么了？”
被月隐这么一问，慕容渤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月隐，你……你错过了……”
“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看着毫无形象笑弯了腰的慕容渤，月隐眼中流露出无奈的宠溺的神色，左右现在屋里除了一个石雕一样的裴光远，再无旁人。
听到慕容渤的笑声，裴光远终于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来到月隐跟前，头低得更低了，月隐兴味的看着他，淡淡道：“裴大人，咱们走吧。”
“是——”
裴光远耷拉着脑袋，随同月隐出了屋子，屋外一条长龙引起了月隐的注意，脚步沿着长龙的方向一直前行，最后来到灶房，大开的门里两名衙役正在施粥，月隐走近了看到难民碗里全是米汤，几乎看不到米粒，然而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极为珍惜，一口一口喝得很慢。
在灶房里面照顾病弱的裴惜茗瞧见月隐站在门口，让衙役盛了一碗端了出来，“王爷匆匆赶来一定还没用饭，咱们这里实在没什么吃的，只能让王爷垫吧一下了。”
接过碗，看着稍稍稠一点的米粥，月隐看向惜茗，两人目光相对，后者大方的嫣然一笑，月隐很少对外人露出笑容，面对惜茗，他却笑了出来，然后迈步进了灶房，灶房里同样住了不少人，但这里的人明显比之前见过的那些人要孱弱很多，其中有不少才牙牙学语的孩童，被母亲抱在怀里，一点点的喝着米汤。
将碗里的米粥倒回灶上的大锅，随即拿过一旁愣住的衙役手上的勺子，月隐舀了半碗一粒米都没有的米汤，仰头喝了个干净，在惜茗端出那碗浓稠的米粥，裴光远的脸色就不大好，这会看见月隐只喝了米汤，神情一下子好转过来，惜茗瞪了如此不会隐藏情绪的某人一眼。
见月隐只喝了半碗米汤，慕容渤眉头微微皱了下，却什么都没说，眼见月隐盛了一碗米汤给他，他没有接，“王爷……”
“暖暖身子。”
他不接，月隐就那么端着，最后没办法，慕容渤拿过碗喝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 半碗米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