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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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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四方书铺抄书的抄书员有四个,现在一去两个,王绮头疼厉害。
近日来,来购买书籍的人较多,书籍不够供应。
曲红葙知道在下州还没推行活字印刷,在没有官府的许可,更不可擅自印刷。
所有书籍全靠着手抄,字体各有不同,可供人多面选择。
原主的字迹秀气小巧,清晰不拖。而徐杰泽笔锋刚劲,大气。梁三辞的则是铿锵有力,独具风格。
另一位,原主很少接触,也就不得而知对方的字迹如何。
梁三辞抄写的书,向来销售火爆。四方书铺没了他的抄手本,王绮很是担心往后的经营。
“用别的书本转移视线。”曲红葙在她闭上眼睛后,思考后才说出来,“大家都是为了看梁秀才的字迹,以此为榜样,端正写字的姿态。”
“哎!”王绮又短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转移视线?”
她葱葱玉指轻摁着肿胀的眉头,闭着眼眸思考,却脑子空白,得不到半点可解忧的办法。
“现在的书,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本史书诗书,家喻户晓,前些年新起的话本子,不是没再续写,就是话不投机,剧情不够吸引人,再说,现在除读书人外,谁还能懂得几个字?”
王绮说着说着,掀开搭在腿上的毯子,站起身来,走到一面书墙前,看着这里的书籍,书中内容她能倒背如流,如今保持着一尘不染,却没了再拿在手中阅览的兴致。
曲红葙也跟着起来,到了王绮的身边,看她愁眉不展,徐徐出声,“绮姐,你信我的,对吧?”
王绮嗔怪地看她一眼,“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还跟我藏着掖着吗?”
曲红葙偏头直视望她,笑容可掬,“别的州县也有不少读书人没有考上功名,在家务农或做其他营生,闲暇时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既有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弱妇孺常听戏,唱戏,特别是年节,此类娱乐繁多。”
王绮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我儿时在凉州长大,那里地处塞北,又邻他国边境,常听说一些奇闻趣事,曾有收集汇成话本的想法,我来的匆忙,没有在家写,想在这里借你的墨宝抄写一部分给你过目。”
曲红葙话落后注意着王绮的反应,看她没有立即给予回应,默默地等着。
苏妥提着食盒站在楼梯口,低声说道,“东家,宋记糖水铺子送来饮品。”
曲红葙迈步过来,伸手接过,“给我吧!”
苏妥瞧着王绮的神情严肃,没有再多话,忙递出去,低眉顺眼地下楼去。
盛着奶茶的是处理好的竹杯,散发着清幽的竹香。
曲红葙把酸枣百合茯苓奶茶端到王绮的桌案上,看她还站在书墙前,环着双臂在沉思,也没好打扰。
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偏头凝视着她,瞧她面色平静,适时出声,“绮姐……”
王绮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下去,只柔声道,“尝尝宋记的奶茶如何?”
王绮现在的心思不在抄书上,在她心思越乱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去做决定。
她很想将祖上留下来的书谱经营下去,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王家就她、八岁的儿子王妙。
还有已年过半百,却又孑然一身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常年不问世事,养花侍鸟,日子清闲自在。
曲红葙随后也坐下,品尝了奶茶,口感甚好,甜度适中。
王绮笑着说,“你今天来,不只是给我送奶茶这么简单吧?”
曲红葙顿觉不太自在,笑意很浅,“绮姐,是真有事来和你商量。”
王绮满眼笑意直视着她。
“我想,到你这边来抄书——”
话未说完,王绮就直接摆手拒绝。
王绮笑容意味深长,单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曲红葙,“薇薇,和白老三有矛盾了?”
曲蔷薇和白择声的婚事,从没有影子到八抬大轿,都有王绮的见证。
王绮知道曲蔷薇的性子,现下来说这件事,笃定她和被包办婚姻的白择声有了矛盾。
“夫妻之间,有点矛盾正常,战士不离战场,哪能不常见面,你要是到我这里还得了了?”
曲红葙浅抿了一口丝滑的奶茶,抬眼看着直直地望过来的王绮,看到她一脸此事不能再谈论的必要,也就不再往下说,“行吧!”
王绮也没来由地再叹一口气,“哎,婚后的事情很多,我很担心你!”
曲红葙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王绮,“嗯?没成婚的时候你担心,怎么婚后还担心?”
王绮突然很严肃地看着她,最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上,“若有了身孕,你长期坐着,对身子不好。”
曲红葙眉头皱着,也垂下眼眸去看小腹,心里免不了一阵腹诽,却也不得不对于眼前这个人起了敬佩之心。
在古代,一个独自养大儿子,又管着祖上传下来的书铺的女子已是伟大。
曲红葙没有驳她,笑笑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绮抿唇浅笑,低头看着桌上的奶茶,“好,不担心。”
二人都默契地没有讲话,品尝着不常喝的饮品。
王绮望向窗外,起了大风,风声呼啸在房舍巷子内。
眼风始终都关注着曲红葙的竹杯,把早已准备好的书籍推倒了桌前,缓缓出声,“要抄的书籍,你拿去。”
曲红葙闻言,凝视着眼前的书籍,《敦煌》,分上中下三卷。《赤色长安》,《红石榴》两本关于刑侦的。
王绮声线憔悴,“你刚说的事,先回去写一两个章回,给我看看。”
想到她最近被一些事情缠住脚,又补充,“不急,你忙完再写。”
“好,”曲红葙应声,面上带了些许的喜色,“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王绮摆手示意她走,等她走到了楼梯口下,才出声,“放心,我还要给你发工钱呢!”
曲红葙抱了书卷,往楼下走,见在整理书籍的苏妥一脸不安地迎上来,低声问,“怎么?”
苏妥小心地看了一眼楼上,眼神闪躲,声音中满是不安,“东家她……没事吧?”
“不好确定,你这几天多留意下。”曲红葙望楼上看去,十分安静,若是往常还能听到翻阅书卷的声响。
苏妥应下来,“嗯,一定。”
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曲红葙照着原路返回,也不知宋云萌能不能找到失踪的四岁女孩?
正思索间踏上了清运古桥,就见桥头站着的宋云萌。
顿时欣喜,小跑过去。
在宋云萌怀中的小女孩没能止住哭泣,口中念叨的是寻找爹爹,是哭的时间久了,声音都哑的厉害。
卢清萝衣衫单薄,双手被冻得通红,紧紧攥着宋云萌的衣襟,浑身发抖,一双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满满的哭腔,“我要找我爹~”
“我送你去县衙。”宋云萌看着哭的浑身发抖的卢清萝,在转身之际,注意到桥中心跑来一女子,侧眸去看,竟是曲红葙。
“你……”宋云萌语气中带有不解,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想说出,便立即噤声。
曲红葙多看了两眼宋云萌怀中的小女娃,头发蓬乱,已认不得梳的整洁的发髻,面色惨白,藕粉色衣裙也沾染了不少脏泥。
宋云萌瞥见曲红葙的神情,不由得疑问,“你认得她?”
“不认得。”曲红葙话锋一转,“但、在你家店门口遇见一个老者寻人,她与那人有同样的特征。”
“噢!”宋云萌点点头,垂眼看着怀中的卢清萝,看她还要挣扎,偏头去看曲红葙,“她右腿被划伤了,我想先送她去县衙,再给她找大夫。”
卢清萝挣扎着从宋云萌怀中滑下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哭诉着喊,“我都说了,我要找我爹,你聋了!”
听得曲红葙蹙眉,略带同情地看着同样心情很是不悦的宋云萌。
宋云萌平静地俯视着卢清萝,知道孩子的尿性,思考了半晌,悠闲地环着双臂,“得亏你遇到的我是个善人,不然,遇到拍花子,像你这样没有点礼貌的,早完蛋了哦!”
卢清萝才不怕她的威胁,朝她呲牙,“你瞎说,我才不会完蛋。”
“呵!”宋云萌浅笑了一声,瞧着傲娇蛮横的卢清萝,伸出手指指向前方,“在往前一里,那就是本县县衙,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抱你去?”
卢清萝又饿了一天,受不了这样的脏兮兮的自己,原本自己随便撒娇蛮横就有人给自己好话,低声软哄,怎料会遇到这样跟着自己杠的人,还口出言语威胁。
边上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看这样子,和这个人不相熟,就她一脸看戏的神情,更是一肚子气,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曲红葙。
“你,给我做个见证,我是卢清萝,我爹爹卢闲初是扬州第一大布商,我舅舅贺蒙是,是泽州茶商,他们即将到逡县,在这里做生意,小心我向爹爹告状,告你们这里的治安差劲,让你们这边的生意都黄咯!”
奶声奶气的音调中有着威胁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