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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驾大婚(微修) ...

  •   李沙棠盯着姑娘含羞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向崔杜衡。他今日穿了身圆领窄袖袍衫,如瀑墨发高束,显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气来。

      “你这蛮子想干嘛?”崔杜衡紧惕道。

      李沙棠转了转眼珠子,忽而一拍手掌,慷慨道:“为了更好地打听消息,之后还是兄长去问吧!”

      他俩来之前说好以兄妹相称,李沙棠适应倒快,崔杜衡现在还有些别扭。

      崔杜衡微笑:“你可以试试。”

      李沙棠瞅着崔杜衡,他身上的冷气盖过了刻薄劲儿,倒显得更俊了。

      她哼笑一声,也不管他,径直拦下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嘻嘻笑道:“这位姐姐,我兄长想问你些问题。”

      这姑娘看起来大些,却没梳妇人髻。而且她瞧着崔杜衡的反应,与前头十七八的少女竟差不多。

      看着那姑娘欲说还休的眼神,崔杜衡眼角一抽,硬是耗尽平生功力,语调平缓道:“请问这位姑娘,芳菲子的院落在何处?”

      那姑娘一听是芳菲子,脸色瞬间变了。她幽怨地看了眼崔杜衡,不情不愿地给他们指方向。

      崔杜衡忽视这道目光,正准备道谢。

      这姑娘忽然冲崔杜衡笑道:“她那老爷你惹不得,你不若找我。我家在前方第五户人家,小郎君随时都可以来。”

      说罢,她朝崔杜衡眨了眨眼,随后也匆匆走了。

      李沙棠窥着崔杜衡青白的神色,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待问了几人,大大出卖崔杜衡的美色后,他俩总算摸清了门道。

      这杏花巷是名阳镇人心知肚明的“外室巷”,巷中多为些姑娘,当然也不乏清瘦的少年们。

      这些人靠主顾为生,但主顾又不常来此处,于是偶尔也会接点散主,赚点小钱,顺便自己享受一下。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主顾知道,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弄清缘由后,崔杜衡的脸色彻底青了。

      李沙棠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说杨元聪怎么支支吾吾的,告诉他们从这儿找芳菲子,却不肯与他们细说,只让他们自个儿打量。

      原来缘由在这儿!

      *

      “你小心点!”李沙棠压着声音,将即将滑落的崔杜衡拽上来,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咋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他昨日不还跑得挺快?怎的今日连个瓦片都握不住。

      崔杜衡沉默一瞬,随即扒拉着瓦片,透过树杈间的缝隙向下瞧,若无其事地问道:“我们没事翻人家屋顶干甚?”

      李沙棠经过昨日深刻的反思,自觉今日聪明了许多。她睨了崔杜衡一眼,哼笑道:“这杏花巷的人统共就这么点,咱们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不怕遭人怀疑?”

      说完,她又狐疑地瞥着崔杜衡,“你的脑子呢?你今日怎么文不成、武不就的?”

      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不是这般用的,但崔杜衡早没精力同她争辩了。
      他恹恹地睨了李沙棠一眼,随后“嗯”了声,算是认输了。

      李沙棠讨了个没趣,也懒得继续同他打嘴仗。

      两人便聚精会神地观察起底下形势来。

      *

      “芳菲姐姐,你家的菊花真好看!”一个穿蜀锦、戴金簪的艳丽女子盯着爆开的千头菊,满眼羡艳。

      做他们这行生意的人,修成正果的少得很。更多人都是捞一笔大的,随后嫁一个老实人,后半辈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芳菲子就不一样了,她前头是陇右第一女冠晴阳子的关门弟子,后头又与朱别驾一见钟情,刚还俗就可以当贵人家的妾室。

      现今朱别驾忙着秦州事务,只得把芳菲子安置在这。但他从未轻待芳菲子,他百忙之中还分出心思,送这千头菊来哄芳菲子。

      要知道这千头菊可是个稀罕物,一盆千头菊比数十匹蜀锦还要贵。听说这千头菊是李节度使赏给朱别驾的,没想到朱别驾转头就送给了芳菲子。

      “姐姐真是好运。”另一个外表清纯可人的女子摸着手中玉镯,无不羡慕地说道。

      芳菲子抚摸着千头菊的花瓣,俏丽的眉眼努力藏着喜悦,却还是笑道:“这算什么,相公他前段日子还送了我个金镯子。”

      说到这儿,芳菲子放下手中的千头菊,转身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取下镯子。之前说好给你们看的,我可不能食言。”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看着芳菲子飘然的背影,内心无不复杂。

      *

      屋顶上的李沙棠见着这一幕,皱眉沉思。

      朱别驾。
      她在心底咀嚼着这三个字。

      她知道这个人,这个叔叔小时候教过她骑马,她一度很喜欢他。
      这盆花她也知道,阿娘生前喜欢养些奇花异草,这就是其中一盆。

      至于芳菲子说的那个金镯子......

      李沙棠面色隐隐发白,她捏着瓦片,不留神掰下来一角。
      她盯着这块坑坑洼洼的瓦片角,眼里晕开一抹冷意。

      倏忽间,纷纷扬扬的碎屑从她手中洒下,悄然飘向四方。

      崔杜衡看着李沙棠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走,咱们跟去看看。”

      他不由得摸着自己的后脖颈,乖顺应下。

      两人颇有几分武力,加之这杏花巷住着的都是些弱女子,或是些如菟丝草般羸弱的少年,倒无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李沙棠几个跳转,眨眼便赶上了芳菲子。

      芳菲子步程慢,行走间又惯爱与婢女打闹,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许多时辰。

      “诶呀!”芳菲子一拍脑门,提着裙摆便急急往寝居里奔去,“瞧我这记性,再这般走下去,她们该就等了!”

      她身旁的婢女反倒不急,那婢女拉着芳菲子,竟指使起主子做事,“娘子跑什么呀?她们什么身份,娘子又是什么身份?真是给她们脸了!”

      芳菲子捂着唇,怯怯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婢女皱着眉,恨铁不成钢道:“娘子怎么总是一副小家子气?那日若不是......”
      她蓦地住嘴,却斜眼瞧着芳菲子,眸中分明带着几分不服气。

      芳菲子却不恼,她摇着婢女的手臂,讨笑道:“师姐莫说了,敏如知错了......”

      婢女脸色大变,“娘子慎言!”

      芳菲子抿唇,彻底不语,只低头进房拿东西。

      敏如?李沙棠摸着下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安家娘子的小字。

      她正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一旁的崔杜衡沉默不语,只皱眉盯着院落里的一棵古树。

      那树上有几笔模糊的刻印,状似一头站在圆月里的狼,像极了传闻中的,代号“仇”惯用的标记。

      风吹叶落沙沙响,芳菲子找了半天,终于捧着金镯子,欢欣地跑了出来。
      “我找到了......”

      李沙棠拧眉望去,只见那金镯子刻纹熟悉,镯身上赫然镶嵌着一个又大又亮的天宝石。

      她心底徒然荒了一角,四周隐隐模糊起来,周遭闹哄哄的,吵得她脑袋嗡嗡疼。

      “你小心点!”

      轰——
      芳菲子捧着金镯子,疑惑抬头,“方才有何动响?”

      婢女撇着唇,她方才想事去了,没留意周遭动向。但她不想对芳菲子奴言讨好,便没好气道:“方才没有声响,许是娘子听错了。娘子快走吧,她们估摸要等急了。”

      芳菲子讪讪笑着,随后赶紧离去。

      高墙的另一边,崔杜衡放下李沙棠,面无表情地睇着她。
      “说吧,你突然往下掉,是想干什么?”

      李沙棠揉着脑袋,垂头不言语。
      她的面色很差,比崔杜衡这个病秧子还惨白。

      崔杜衡见她不言语,不由一怔。在他的印象里,李沙棠一向是个似白杨般骄傲挺拔的姑娘,很少有这般垂头丧气的时候。

      他指腹微动。

      秋风微拂,李沙棠怔怔盯着路面,却恍觉秋日干燥的温暖在她头顶落下。
      她微抬头,就见崔杜衡收回手,拉着她的衣袖,疾步往前走着。

      “别想这么多,任何人都不会一直对你好的。”一道清润嗓音徒然落下,恰似雨后逢甘露。

      “我以前......也遇到一个人,他曾待我很好,很照顾我,但......”崔杜衡话语间透着几分艰涩,他的衣袖忽然被扯紧了些。

      他不由得往后看去,只见李沙棠拽着他的衣袖,朝他眨眼,玩笑着重复道:“别想啦,任何人都不会一直对你好的。”

      他迅速收回视线,嘴里的念叨慢慢停下来,墨发下的耳朵却悄悄红了。

      一棵粗壮的银杏树屹立在前头,金黄色的叶片迎风招展。

      李沙棠盯着崔杜衡稍稍露出来的耳朵尖,唇角微微勾起。

      *

      名阳镇今日大喜,秦州别驾朱茂才回了名阳镇,乐颠颠地办起了娶妾大宴。

      按说娶妾办宴可不是件风雅事,这朱茂才好歹是个举人出身,怎会办这让人口诛笔伐的事情?

      这里面又有来头了。
      虽说娶妾办宴着实丢人,奈何这里是民风彪悍的陇右,这朱茂才又是李节度使手底下的一员大将。

      可以说,秦州刺史不过是个摆设,他朱别驾才是秦州的实际掌权人。是以,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名阳镇挤满了各色的华丽马车。

      *

      “好久没穿这种颜色的衣裙了。”李沙棠捏着袖摆,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浑身写满了不自在。

      崔杜衡打量着李沙棠,她穿着身杏黄襦裙,配着嫩绿对襟衫,本是娇俏活泼的打扮,给她生生穿出几分飒气。

      “你不适合这种颜色。”崔杜衡摇摇头,那被世家浸泡久了的毛病又出来了,“穿这种嫩色,还要把你的眉毛画淡些,最好描成弯月眉那样......”

      “烦死了,你怎么比我阿娘还能碎叨!”李沙棠捂着耳朵,满脸痛苦。

      她来这一趟,本就是极力克制心中的戾气才勉强答应的。
      那安家娘子没有死,她昨日见着她自小带着的金镯子,这才敢确认的。

      安家娘子不仅是她晴姑姑的弟子,还是朱茂才的妾室。
      她不想知道这里有没有晴姑姑的推波助澜,她只知道,这种种迹象、种种证据都指向朱茂才。

      他不仅将她虏去南蛮,他还极有可能是那个盗窃军情,导致陇右军开头败退的罪魁祸首!

      李沙棠只要一想到朱茂才就是那个叛徒,她就恨得牙痒痒,只想将他一刀剁了。

      她能参加这朱贼的婚宴,算给了他面子了,还要求她多重视?
      想都别想!

      崔杜衡都习惯这个暴脾气了,他摇摇头,只道:“你开心就好。”

      李沙棠听了这话,反倒别扭地坐直了身体。

      崔杜衡余光瞧着,唇角轻微地扬了下。

      李沙棠和崔杜衡就混在汇阳县的马车里,慢慢悠悠地随着各色马车走进了婚宴。

      *

      “......凤凰于飞,龙脉蜿蜒中梁;鸾凤和鸣,洞天听说六祖......”

      高台上,赞者激情附词。

      李沙棠混在宾客席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四处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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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修文结束啦~~近期学业压力大,1号开始隔日更,有榜就随榜更,望大家谅解(星星眼 jpg.)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