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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朱七七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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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暖阳,花香袭人,正是一日好时节,白飞飞倒了茶水递过去,“猫大哥,嫂子,飞飞知道你们一心为飞飞好,飞飞也知宋大哥对飞飞一片真心,可飞飞……”她偏头看着院外那湖、那山,眼前又浮现那年两人在这小屋的情景,那是她今生的烟火,此生的蜜糖,虽短暂但甜蜜,“飞飞的心太小,也太实,装了一个沈大哥,便再也放不下旁人。”
百灵还待再劝,熊猫儿拦住了她动作,感情的事最难说明白,当年他们这些人为了七七拆散沈浪和白飞飞,最后谁也不幸福,还累的他好兄弟英年早逝,如今他不想再插手别人的情爱,想着飞飞许久不曾出去开口劝道:“七七订婚,朱家大办,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闷在这崖底,再好的人也闷坏了,放心,你不愿同七七见面,便自己寻个僻静处吃吃喝喝,再不然就酒席也不去,去街上逛逛也好,汾阳城如今装扮一新,热闹得很,你去瞧一瞧,就当散散心。”
白飞飞听后柔柔一笑,“猫大哥,嫂子,你们知道我的性子,自来不爱热闹,何况我同朱七七从来不对头,她大好的日子,我就不去搅她兴了。”这些年,熊猫儿和百灵怕她寂寞,时常来陪她说说话,逢年过节也经常邀她出去散心,她感念他们一番良苦用心,只是她到底安静了几十年,对外面的世界也无什么兴趣。
虽事先知道结果,但真被拒绝,熊猫儿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开口自嘲:“我现在只念着沈浪早早转世投胎了,不然百年后我下去,还不知被他怎么收拾呢!”百灵见他好不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狠狠掐了下他胳膊,疼的熊猫儿龇牙跳脚。
白飞飞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瞬间又藏了回去,“沈大哥他心肠那么好,怎么会怪你,便是怪,也只会怪飞飞。”是她不愿,是她不喜。
百灵挂心孩子,同白飞飞又说了几句,带着熊猫儿离开,白飞飞目送两人走后,进屋提了木桶,去湖边浆洗,水波荡漾间,白飞飞一心沉浸在洗衣这件小事上,好似这便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美好的时光总是来的匆匆,转眼到了朱七七订婚这日,汾阳城内果然热闹喧嚣,天南海北的亲朋好友为了庆贺首富之女朱七七的喜事早早来了汾阳城,一大早天还未亮就携家带口涌向朱府,朱府外车水马龙,客人络绎不绝,熊猫儿作为朱七七好友,陪着朱富贵同新女婿在门口迎接客人。
对于朱七七这位未婚夫,熊猫儿从来不大热络,其一自然是因为沈浪,当年朱七七为了沈浪,撺掇着他们替她忙前忙后,沈浪走后不到一年,她有了新人,他不能把气撒到朱七七身上,只能对这个新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哪里都不喜欢。其二则是他一直觉得这位新姑爷心眼太多,朱七七又太单纯,他总担心她会吃亏。不过再气再担心,过了今日也不该他管,朱七七是个心大的女孩,她会忘记沈浪往前走,这是他们所有人期望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向白飞飞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新女婿姓乐名封,瞧着是位端方君子,实际上性子跳脱,好玩好乐,若是不知其为人,只怕都以为是京城哪家的纨绔子弟,也是因着这一点,朱七七才喜欢上他。对他这性子,朱富贵和柴玉关其实是不大满意的,毕竟两人百年后,快活城和朱家生意都要交给朱七七,乐封作为朱七七夫婿,能力和心性瞧着不像能挑起这副担子,父母之爱子,自来谋划深远,在女婿的人选上,实在是斟酌再斟酌,如何细致都不觉得多,奈何朱七七一颗心尽数牵在乐封身上,两位父亲纵有天大本事,也没法叫女儿转换心意,磨了一年多到底同意了。
朱七七这辈子确实幸运,自出生便有运财二神护着,活到二十来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缺憾沈浪,如今也随着他的离开补齐了,便是曾经在沈浪身上吃的情爱苦头,也有乐封这位妙人来弥补,果然是天生的福气人。
朱府闺房内,朱七七由着妆娘替她梳妆,百灵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猫儿陪在一旁,“百灵,你觉得我今儿这一身好看吗?”朱七七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描眉画眼后,她之颜色更甚往昔,比春花更艳,比秋色更美,但她自己看来总觉得差点什么,不够惊艳,皱眉问道。
百灵还未说话,梳妆的妇人急急开口,“姑娘,你这般天仙模样,便是不装扮也是天上的仙子,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千万不能皱眉,不吉利。”
朱七七瞥她一眼,妇人不敢再言,闭了嘴,继续替朱七七拾掇。
百灵细细打量她,哪里找得出什么差错,像是被这美颜刺到,抬手挡住眼睛大笑着道:“七七,这就过份了啊,本就是天仙下凡,这一打扮越发娇艳无双,要还觉不够,我们这些蒲柳之姿还或不会了?”
朱七七被百灵一番打趣,勉强驱散了心中雾霾,露出一丝笑意,“我有些饿了,去拿些吃的来。”妆娘知道她们闺阁好友有话说,带着人退了出去。
朱七七等人尽数离开,方才施施然起身,缓缓坐到百灵身边,拉了小猫儿手指逗弄,“百灵,我心里好慌好乱,你说我和乐封……真能像你和猫大哥一样过一辈子吗?”
百灵一听,又哈哈笑起来,到底是女孩子,往日心再大,到了这些时候也会焦急,会惶恐,会害怕,“七七,我虽和乐封相见不多,但他能入你爹和二爹法眼,想来确实有出众之处,再则成婚过日子是你和乐封两人的事,好不好,都是你们说了算,旁人说不清也看不明的。”
“乐封对我是很好的,可有时候我总觉得太好了,好的叫我觉得不真实。”朱七七捏着小猫儿柔软的小手惆怅道:“有时候我会故意惹他生气,可他从来不会生气,我再过分,他也只淡淡一笑,从不会冲我发火。”别人羡慕她有一位如此好的爱慕者,可她却时常惴惴不安,仁义洒脱如沈浪那般,对待白飞飞都会有言行不一时,乐封却比沈浪还好,她虽然傻,也知道好坏,这般性子的人只怕不是神便是佛,总归不会是凡尘人,而她朱七七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人物。
“七七,你不能这样。”百灵将女儿伸向朱七七发髻的手指拦回来,“你不能一边享受着他的好,一边又质疑着他的为人。七七,夫妻之间,最怕的莫过于不信任。”她安抚着女儿坐到榻上自己玩闹,转头来看朱七七。三年过去,朱七七的美更夺目了,如一枝沐过风霜的牡丹,娇艳欲滴,“今日是你们的订婚宴,你该欢欢喜喜才是,别想七想八了。”
屋门打开,小泥巴端了两碗吃食进来,“小姐、白夫人,厨房做了些吃食,你们先用着,今晚这宴会大概要些时候呢,吃点垫垫肚子才好。”
百灵见朱七七没有什么心思,端了一碗递给她,陪着她勉强用了些,看着妆娘进来替她拾掇,蓦然想起了崖底的白飞飞,想到她孤身一人,冷冷清清,心下到底有些不平,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何一个千宠百疼,一个孤苦伶仃,可她到底是朱七七的闺中密友,不能言说什么。
心里只盼着朱七七同乐封能和和睦睦过一辈子,白飞飞也能早日放下沈浪,遇到个能够携手一生的好郎君,如此方不负沈浪一番心意。
落灯时分,宾客入座,满室沸腾,熊猫儿好不容易得了空,端着酒杯到处蹿,杯中美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未开宴,已然醉了三分。柴玉关怕他喝醉了胡言乱语,扰了女儿好事,叫山佐天音将他按在桌旁,不许再喝。朱富贵同三冷携着乐封与江湖豪侠、商贾好友寒暄着,一时宾客尽意,主家欢喜。
八十八门礼炮齐鸣后,朱七七由福婆牵着带进客厅,往日珠翠满头的她,今日仅一支凤钗松松缀在发髻间,一袭落落红裙,辅以金线银线和各色彩线织出满身缤纷,花娇人更艳,直将她衬的天上有,地下无。
一时宾客噤声,好似怕呼吸声惊扰了这落入凡尘的仙子,朱七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款款向朱富贵走去,到了桌前盈盈一拜,朱富贵欢喜着将人带到身旁,坐在他同柴玉关中间,乐呵呵看着满厅来客。
柴玉关带着山佐天音、宋离、熊猫儿坐在一旁,身边依次是百灵、三位冷爷和乐封。朱富贵虚咳一声,起身朗道:“诸位远道而来,朱某不甚欢喜,今日,小女七七,欲与乐封公子缔结良缘,邀各位做个见证。”说话间,仆从抬了一方案桌立在厅中,案桌上,订婚文书同笔墨纸砚整齐摆放着。
牵线的官媒起身,缓缓走到两位小儿女,携着两人走到案桌旁,将两份婚书分别递给朱七七同乐封,朱七七素手接过,并不阅看,转手递给朱富贵,这婚书本就是朱富贵同柴玉关拟定的,因此他接过后草草看完,又递回朱七七手上,朱七七拿过婚书,垂目看了许久,红艳艳的婚书上,满是蝇头小字,详细记载着她同乐封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及祖宗三代名号,另外还有双方服亲、田产、身份、聘财等,一应俱全,只待她落下自己的名字,她这一生便同乐封绑在了一起。
也许是女方看的时间太长,宾客间发出了些微末之声,作为订婚一方的乐封在自己那份上落下姓名后,束手立在一旁,安静等着朱七七,嘴角那抹笑意,显露出对这桩婚事的成竹在胸。
良久,朱七七终于抬手拿过毛笔,在自己那份婚书上落了姓名,官媒将两份婚书对换后,两人再次执笔落下自己姓名,笔落,这桩婚事正式确定了下来。
朱七七羞涩看了眼乐封,宾客间有好事者起哄,惹得朱七七粉面含羞,只看着乐封欲说还休,乐封反冲好事者扬眉一笑,携着朱七七回身,一同坐了回去,此时两人是坐在了一起。落座后,乐封也只一个劲看着她,眼里的欢喜比朱七七更甚。
熊猫儿是个爱打趣的人,此时数杯黄酒下肚,更是口无遮拦,“七七、乐封,你们二人再看下去,这桌饭菜可不就省了。”众人一听,又是哈哈大笑,笑的两位新人脸红耳赤。
酒过三巡,众人酒酣耳热,院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天上燃起一束又一束焰火,整个汾阳城被这漫天烟火惊艳。
山佐天音挥扇笑道:“朱爷爱女之心,羡煞我等旁人,这一城的热闹,都是为着小姐同姑爷,阿音在此祝七七小姐同乐封公子百年好合。”
朱富贵含笑接下这话,宾客中会看颜色的,自然纷纷应和着,少数知道朱七七同柴玉关关系的,嘴里噙着笑,冷眼看着这一室闹剧。
烟火连炸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下,朱家之富,爱女之心,可见一般。
崖底小屋,一身孝服的白飞飞靠在沈浪墓碑前,脚下凌乱的堆着七八个酒坛,醉眼朦胧仰望着被焰火染红的半边天,心下感慨万千,她再不喜欢朱七七,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对好父亲,抱起酒坛喝下一口烈酒,拍了拍身后墓碑,“沈大哥,朱七七订婚了,听说她未婚夫长得一表人才,又同她志气相投,对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你性子还好,你以后再不用担心她了,她出事也好、闯祸也好,她的夫君都会替她担起来。”
微风吹过,竹叶飒飒,像在应和她,白飞飞打了个酒嗝,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猫大哥和大嫂都去祝贺了,好多人啊,很热闹……”一滴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她未婚夫不早些来呢,他要是早些认识朱七七,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她转身抚摸着墓碑哀泣道:“沈大哥,飞飞好想你,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