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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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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卿一个跨步便上了马,在她不远处的宋尘眼神炙热,内里好似还有许多的不安,像是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一样,眼睛粘着她一路走,见她踢了马肚往前走了几步,他也抬步欲向前,最终还是犹豫着退回了原地。
沈云卿挥马鞭前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算是一个宽心的眼神,下一刻她便打马去了,马儿带着她越跑越远,直到她们完完全全消失在了宋尘的视野。
“小尘,我们进去吧。”
宋尘闻言回过头,方才的不舍与担忧在他眼中却只留下了余韵,他看着面前这个笑着的人只低低问了一句,“方才你为何要这么做?”
林夕眼神闪过一丝的错愕,不过一瞬,可宋尘还是看到了,他心虚了,适才他明明可以稳坐在驴车上,若不是他扑向自己,两人都不会摔下去。
“我做什么了?小尘,晚些将军要来接我们的,可不要误了时辰啊。”
县衙的人见他们迟迟不进来也开始催促起来,“沈将军已经走了,你们快些进来。”
宋尘的眸光微暗,他凝眉随着他们进了县衙,余光却开始打量起周遭的格局和环境。
沈云卿先是去了城门口,那儿有驻守在城中的将军谢嵘,与她共同镇守这边境,今日的巡城,需同他一起去。
谢嵘老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她骑了马过来,立即扬起了笑脸,“沈将军,可算来了。”
“谢将军久等了。”
“无碍,今日的施粥快要开始了,就等着将军与我们同去了。”
谢嵘是这城中的第二个父母官,配合着赵启都,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如此听来却有些夫妻于家中的个中事情分配一般,这次的施粥其实最开始也是赵启都给的建议,不过他的提议却是给安岳国流离失所的百姓。
而还有些因为打仗而流入的西凉流民,他并没有纳入其中,其实他们也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走投无路才趁乱跑了进来,起初被发现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被城中的百姓活活打死的,这件事情赵启都一贯持着冷漠的态度,在他眼中只要不是安岳国的人,如何处置都是无伤大雅的。
而有了死了人的教训,他们只能被驱逐出去,可出去以后却也不被西凉所接受,最后的结果就是只能活活饿死在这城外。
最后沈云卿便提出,这些百姓都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手无寸铁,并不是那些侵略的士兵,他们被国家抛弃也是没有料到的,安岳国的风土人情并不是见死不救,对于这种普通的百姓,他们做不到接纳,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如此便可以没隔两日派人去城外施粥,若是有意成为我国的子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谓恩威并施,用在流民身上倒也未尝不可。
赵启都作为县尉,自然是有了自己的考量,总觉得如此安排不妥,西凉这些年往我朝塞了不少的细作进来,其中还有十几岁的孩童。
流民数量众多,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没有西凉的细作,若是因为施粥引来战事,谁都难以承担这个责任,因此两人在这件事上有了争议,结下了怨气。
现在看似相安无事的表面,其实内里都靠着谢嵘从中调和,最后赵启都让步,答应施粥的事情交由沈云卿全权负责,还说他决计不会帮她,沈云卿想自己一个将军,人手多的是,自然也就欣然答应了,如此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两人带着一队人马先在城中巡视了一圈,大抵就是看看城中有没有人做些黑心买卖,或是城中的防御够不够严谨。
就这么逛了一圈以后,晌午就来了,城门外施粥的东西都摆好了,就等着他们去了。
施粥的地方就在城外的破庙里,不远,几人打了马不一会儿就到了。
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一见到沈云卿都纷纷跪了下来,还不停地磕头。
“沈将军。”
“沈将军来啦。”
“大恩人来了。”
沈云卿经过时都一一扶起,“不必多礼,大家都拿好自己的碗过来盛粥吧。”
沈云卿今日穿得轻便,这会儿随意捞起袖子就开始了施粥,一开始那掌勺的还不乐意给她,她只轻轻地‘威胁’了他一下,便老实给他了。
谢嵘也是习惯了她的做派,自卸去了银甲同她一起站在门口的粥桶边,拿着大勺给众人施粥。
每一个领了粥的人都要说一句活菩萨,沈云卿却只是叫他们多吃些,不够还有,而且她早几日还自掏了腰包,让城中负责做这一件事的厨房多做了几笼大白馒头,天气越来越冷,一点点的粥根本就不够温饱的。
粥很快便见了底,看着所有的流民手上都拿着吃食,她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暖意,虽说自己给他们的不多,但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强。
但很快她又开始担心起来,其实一直靠着施粥并不能很好的保证他们的生活,这种几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总是会让人心中不安。
可她到如今都还没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其实若全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倒也好说,这些都是老人和妇孺,她也不能让他们归降从了军。
谢嵘摘了围裙就见她看着流民忧心忡忡地,不解地笑笑,“将军忧心什么呢?这群人不都吃上了吗?没一个落下的。”
沈云卿抬手解着身上的围裙,轻叹一句。
“谢将军,我是在想他们这种靠着施舍才能吃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谢嵘:“你这就多虑了。”
“将军若是想要靠一己之力把这些流民安置好,我劝将军还是且放下吧,你帮一两个倒是可以,如今你想要帮一群,你可有想过朝廷作何想法,你就不怕有心之人参你一本,到时候沈老将军这沈家军的威望只怕都要不保了。
“别到时候落得个造反的名号,别说帮了,自身都难保了,将军可知为何朝廷这次让你去毁那暗娼,说到底,我们驻城守军才应当揽下来的,为何让将军去了?这不就是让你挨打去了嘛?”
是啊,朝廷到底还是对她有顾虑的,从军这么多年,这点看不明白,她倒也不用来带兵了。
搅乱了这暗娼,西凉那边最先对付的也只会是她,不会是这边境城,有她在外围拦着,怎么说也比让百姓挡着好,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何大问题,但往深了想,或许,朝廷并不想让她干涉太多,这次算是给她的暗示了。
谢嵘瞧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想通,于是又劝说道:“人各有命,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看看他们自己的国家,可曾管过?我们也有百姓流落到他们西凉,结果呢,曝尸荒野就算了,还把尸首挂在城门口耀武扬威呢,我看你就是太仁慈了,你可不能步你爹的后尘。”
仁慈?好像她爹确实就是仁慈了些,当初他就是觉得流民手无寸铁所以接纳了他们,供他们吃住,结果最后一把烧了他们的粮草,最后尸骨无存。
如今她遇到了和他爹一样的难境,她虽没像她爹一样,将流民安置在城中,可她却将人安置在了城外,威胁少,却一样有着威胁。
“谢将军教诲,云卿记住了。”她抱拳对着谢嵘行礼,到底他也是为了她好,心中的那些个大义终究还得为了她的将士们考虑,是得收上一收了。
“对了,将军,我那日在暗娼中救了个孩子……”
县衙中,赵启都对待西凉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即使他们是与这场战争毫无关系的百姓。
在审问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好,若不是沈云卿有所交代,他或许还会用一用刑。
“可曾记得绑你们的人生的什么模样?”
宋尘说了个大概的模样,坐在赵启都旁边的画师随着他说一句便会落几笔,很快,一个人脸就出来了,他举起来给宋尘看,宋尘点了点头,有些怯懦地说:“就是他。”
赵启都点点头,转而看向林夕,“你呢。”
“我记得……也是这个人,但是除了他,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很爱喝酒,还很好男风。”他当初为了逃跑可是委身于这人了,如今有机会将人抓来,他自然是要将一切都交代了。
很快,画师又将另一人画了出来,林夕连连点头,“就是他!”
“好了,暂时关到牢房里去吧。”
“是。”
林夕一听要被关进牢房,一下就慌了起来,立即跪了下来,宋尘还站在身侧迟迟没有眼色一样,他顺手将人扯下来同他一起跪在地上,“老爷,我们都不曾犯错,为何要关到牢房去,沈将军说了,会来接我们的。”
赵启都弓着身子,身上的官服脱离了椅背,一下就平滑了起来,他站起身子,褶子又少了一下,他抚了抚身上的尘土,才慢悠悠地说:“她是她,我是我,待她来找我要人的时候我自会把你们放了。”
“老爷——”
几个捕快很快就架了两人往牢房去,对比林夕的焦急和不安,宋尘却是一脸的淡然,方才的怯懦好似又褪得一干二净了。
见他如此泰然自若,林夕有些气不过,“喂!宋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万一沈云卿不来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