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两心辜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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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噬？”我问他，“我没修过什么邪门的功法，为什么会反噬？”
翊贞边洗手帕边说：“你今天用法术太多了，对你来说这两种法术需要耗费大量真气，耗费真气越多反噬越强。我也是大意了，没想到灵官对你下的回噬咒这么厉害。”
我和翊贞从露华宫出发前，有位灵官对我施过咒，他只跟我说不要滥用法术，还没等我问清楚就驾云离开了，翊贞只远远看着，未曾多言。
“那我以后不能再用法术了？”
“应该是吧，起码不能用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翊贞把茶杯递到我面前，“漱口吗？”
“嗯。”我接过杯子，几杯茶下去，嘴里只剩一抹淡淡的血腥味，作为罪魁祸首的翊贞还帮我把脸上的血都擦干净，整个人清爽许多。
这时我才想起，方才他几乎是在我吐血后就来敲门。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被反噬了，你在听我墙角？”
翊贞不自然地躲开我怀疑的眼神，云淡风轻道：“这墙不怎么隔音，我听见你一直在低声呻吟，很痛苦的样子，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你居然吐了血，我想会不会你是因为白天的事被法力反噬了，就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又救了我的命。”
翊贞尴尬扯扯嘴角：“要不是我非让你帮我治伤，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我看着翊贞无措的模样，涌起一阵莫名的快乐，能让一向高傲的他认个错，简直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让我兴奋无比。
但我还是想知道，只是演一场戏，他为什么要真的弄伤自己，他却说本来没想这么做，直到他踩上那块石头，忽然想知道扭伤脚是什么感觉，于是假戏真做，狠狠摔了自己一回。
我忽然觉得他又呆又傻。
甚至怀疑他冷漠桀骜的皮囊下藏着一颗顽童的心。
我说：“看吧，要不是你突发奇想摔了自己，我就不会被你逼着疗伤，现在也不会受罪了，你以后还是多爱惜自己，少让我操些心吧。”
本质上我还是他的护卫，除了那些打杂的活儿，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他的安全。
翊贞蔫蔫说了句：“哦。”
我又说：“反噬的力量为何会这么强，我的法力都压不住吗？”
说到这个，他才打起精神，惊讶地问我：“你被反噬后又用法术去压制它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翊贞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还想你就算被反噬，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回噬咒和邪术的反噬不同，只需要静等反噬过去就会平安无事，越压制就会越痛苦。”
那我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这么一番折腾后已经到了深夜，翊贞出于歉疚打算守我一整夜，怕我再出什么事，我哪承受得住这福分，想想他在我背后盯着我睡觉，我眼睛都不敢闭上，汗毛都得立起来，半请半赶把他从门口推了出去。
第二天天亮，我已经好了许多，除了肺腑时常会传来若有若无的疼痛，基本和正常人无异。
吃过早饭，翊贞再次被请去给许知桂诊脉，等他诊脉后，我借着推拿找到了和许知桂独处的机会。
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屋里的人都被我请了出去。
许知桂不解，问我要做什么。
我本想直接戳破，见她身体虚弱又心有不忍，只好放缓了语气：“我昨日和翊贞公子外出游玩，到了一个叫许家村的村子，一番打听之后得知竟然是夫人的娘家，还认识了一个叫陶桃的姑娘。”
“陶桃？”许知桂声音有了丝暖意，“你见到陶桃了？”
我说：“陶桃姑娘活泼可爱，和我相谈甚欢，叫我代她向夫人问好…”我刻意迟疑一阵，迎着她询问的目光说：“陶桃姑娘还说，希望夫人能忘记秦风。”
许知桂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灰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神色不安地绞着丝帕，试图来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
“什么秦风…我不知道小青姑娘在说什么。”她笑得干涩而生硬，不带任何情感。
我知道她怕我向陈魁告发她和秦风的事为自己引来灾祸，哪怕我知道了真相，她也绝不会承认。
我把去许家村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父亲的惊愕和陶桃的惋惜与愤怒，秦风的背叛和懦弱，都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当她知道秦风已远走他乡为官时，终于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我不忍心看她在月子里哭，可如果她能借此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伤心和牵挂，让自己好受一点，哭一哭也无妨。
等到她平复后，我才道：“既然知道他不像你对他那般真心，不如忘了他，好好和丈夫孩子过日子。”
她神情几近绝望，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愕然。
许知桂让贴身丫鬟抱来孩子，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人类婴孩，如同一团肉球柔软又脆弱，想来是吃饱了奶，此时睡得正香。
看到孩子可爱的面庞，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可也仅仅是一眼，她又让丫鬟把孩子抱走了。
“姑娘知道我为何不愿见孩子吗？”她仓惶一笑，“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父亲？”
这无疑是在我耳边震响一个惊天炸雷。
她定定不动，似乎陷在了久远的回忆里：“我和秦风是在村里的学堂认识的，他年龄长别人几岁，总是帮父亲整书籍文章，我给父亲送饭总能和他说几句话，一来二去就熟识了。秦风家虽然穷，可他刻苦读书早就考中了秀才，我喜欢他这样上进又肯吃苦的人，他也喜欢我，我俩偷偷在一起了大半年。去年夏天，陈魁生辰，遍邀桃江城的读书人赴宴，我父亲也在其中，我想趁机来城中逛逛，就和父亲一起来了。”
“然后就被他看中了？”
她点头：“是啊。回家不久后陈魁上门提亲，父亲觉得是门好亲事，问我的意思，我当然不愿，跟他说我和秦风情投意合不愿分开，父亲很生气要见秦风，秦风居然…居然害怕被父亲责问逃走了。他走了，父亲很高兴，答应了陈魁，可他不知道，那时我已经和秦风私定终身…半个月后我嫁到了陈家，不到两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秦风还是陈魁。”
“自从成亲后陈魁对我无微不至，他对我太好，好得让我心里发慌让我愧疚，孩子生下来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梦到他绝望无助地质问我。他看不得我生病，想方设法请大夫治好我，可他哪里知道，这是心病治不好呢”许知桂深吸一口气，勉强不让眼泪落下，“我对不住他，我明明不爱他，还要享受他带来的一切…”
我问：“那秦风呢，你还爱他？”
许知桂摇头：“我忘不了他，也不想再爱他，他背叛了我们的诺言，他不配再得到我的真心，我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如何了，还有没有再回来找到我。”
“现在知道了，死心了吗？”
“死心了，小青姑娘，谢谢你。”
现在所有的谜题都已解开，前路如何只能她自己来选，我说：“那陈魁…你打算怎么办？”
心病已消，许知桂目光澄明，她对我笑了笑：“烦请姑娘帮我请夫君过来。”
而后对丫鬟道：“帮我梳妆吧。”
院内阳光明媚，屋里乌云密布。
我和翊贞坐在桂花树下，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
我听到杯碟砸地破碎的声音，看到下人一个接一个被赶了出来，紧接着一排架子轰然倒地，上面的瓷器噼里啪啦全碎了，声音清脆得好像水晶风铃。
有人在低声哭泣，压抑而隐忍，那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呜呜咽咽极力克制。屋外的下人早都被赶到了别院，哪怕他们现在这儿也不会听见屋里的啜泣，可我和翊贞是仙而非人，五感异常敏锐，这么近的距离，我们什么都听得见。
翊贞也听见了，他一动不动看着屋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扇门背后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不属于他的人间，我猜他也许在想他即将经历的情劫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最后也这样鸡飞狗跳，扯下华美的遮羞布背后一片狼藉。
极低的哭声不知何时变成了两种，夹杂在一起让我莫名有点心烦，我在凡间待了很多年，看过很多破碎的结局，因此我更渴望圆满，不愿见离散。
我不再动用五感，背对着门口。
很快，房门打开了，陈魁请我和翊贞进去。
他俩的脸上都有刚擦过眼泪的痕迹，眼睛红肿，陈魁什么都没说，一切都由许知桂告诉我们。
她很镇定的说：“我和夫君说好了，明日和离，孩子交给我父母抚养，我去城外落尘庵出家为尼，以赎清我身上的罪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两心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