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偶然》遇暄

13、第 13 章

　　“193，有什么问题吗？”季听澜举着手机。

　　里面停顿了两秒：“你替我接一下。”

　　说话间第三个电话打过来了。

　　“对面很急的样子。”季听澜就不太好替他接，“你开个缝，我拿着你说就行。”

　　磨砂玻璃的浴室门，影影绰绰映出轮廓，听见里面细微动静响了一阵过后，门就吧嗒一声开了一条缝。

　　氤氲的热气蒸腾，只露出了一只手。

　　“咱俩什么时候那么见外了？又不是没见过，遮遮掩掩的。”季听澜对此非常的不满。

　　“我冷啊哥。帮我接一下。”易栎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小风一吹就打颤。

　　不把手机接过去，还指挥帮着接电话，简直得寸进尺，季听澜虽然这么想，但还是点了接通，按下免提，将手机递给易栎。

　　一道略微耳熟的声线在浴室内响起，浴室比较空旷，声音很清楚的传了过来。

　　“什么时候去玉华山了，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是夏青阳那个大烟嗓，季听澜以前就跟他不对付，几乎是见面就掐架，还得是高中管的严，不然高低跟他打一架。

　　季听澜刚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夏青阳就开始找他茬，隔三岔五就去挑衅季听澜。他本来就是小混混，周围老是簇拥着一群中二少年，不光自己来挑衅，还指挥手下的人过来骚扰。

　　终于被他烦的受不了，季听澜约了个球赛，用男人的方法决斗，最终给他打服了，本以为后面没招了，也该老实了，结果夏青阳开始使软刀子，老是在自己跟易栎或者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来打断，背地里各种小绊子，活脱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毕业之后，他们之间早就断联了，没想到易栎居然跟他还有联系。

　　季听澜立马就恼了，也不管易栎穿没穿衣服，直接挤进去，一脸戒备的盯着易栎。

　　“你监视我？”易栎眉头紧蹙，沉声问电话里的人。

　　夏青阳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微微一顿，然后轻笑了一声：“监视？怎么会呢，我只是看见你的IP变了地方，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毕竟……”

　　“闭嘴。”易栎打断了夏青阳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季听澜，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不要再打过来了，这个号我也会拉黑。”

　　电话那头，夏青阳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语气甚至有点兴奋：“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不至于那么绝情吧。”

　　“说话？”易栎冷笑了一声，“说什么？谈你如何毁了我的高中生活，还是说高一……”

　　易栎没在说下去，只是推着季听澜往外走，但面前的季听澜跟个铁墙似的，怎么也推不动。

　　夏青阳没等到易栎的回答，接着说：“如果你能收回那个决定，说不定我会……”

　　“够了！”易栎的声音饱含愤怒，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浴室内的水汽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易栎挂断电话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季听澜，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奈。

　　“抱歉，让你听到这些。”还没来得及平复好情绪，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季听澜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紧紧盯着易栎，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先等我洗完澡吗？”

　　季听澜这才注意到易栎只在下半身围了浴巾，花洒没有持续的喷洒热水，浴室的温度下降的很快，此时易栎的皮肤上已经开始立起一些鸡皮疙瘩。

　　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季听澜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易栎眼神也是湿漉漉的，季听澜看得鼻腔一阵热，匆匆说了句抱歉就退出了浴室。

　　出来没一会，外卖到了，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找事情做，于是季听澜提着餐盒，就准备摆好。屋子里面没有桌子，在飘窗处有个茶桌和两个蒲团。

　　办完餐盒，就坐在飘窗边等人洗完澡，没让季听澜等太久，易栎就穿好衣服出来了，头发随便擦了两下，把毛巾放到一边，走到季听澜对面坐下。

　　季听澜静静盯着易栎。

　　“夏青阳……他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向我告白过。”易栎被他看得发毛，也没在隐瞒，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释然，“拒绝之后……我就有了很多谣言。”

　　季听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打断易栎的话。

　　“他以喜欢过我为耻辱，我在学校一天，他的耻辱就在一天，于是就开始处处针对我，散布我的谣言，企图让我在学校过不下去，想逼我转学。”易栎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痛苦，“那时候，其实挺无助的，但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随波逐流。”

　　季听澜并不知道那些谣言是这样的原因，今天第一次触及内里，只觉得胸口有团气死死堵着吐不出来，然后他听见自己问：“那他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先吃饭。”

　　季听澜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易栎一脸认真吃饭的样子，成功让他把话堵在喉咙里，随着米饭咽进肚子里。

　　吃完饭，季听澜主动承担起收拾卫生的工作，距离上山还有六个小时，易栎靠在床头看手机，酒店隔音做的很好，窗帘一拉万籁俱寂，叫人分不清白天和昼夜。

　　易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

　　梦里的他回到了刚上高中那一年，江南冬天湿冷，教室里也没空调，易栎从小畏寒，手指都冻得痛。

　　教室里其他同学都走了，易栎坐在位置上，手机上妈妈给自己发来，今天要出差，晚饭自己解决的信息，附赠了一个红包。

　　易栎刚想出门，教室里就多出了一个人。

　　“易栎，要我送你回家吗？”

　　教室灯已经关掉了，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易栎，你是个好学生，班主任喜欢你，总是看着你，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那个人已经走近了。

　　“易栎，好多人在看着你，你回应了好多人。”

　　下一句间隔了好久，明明易栎已经非常警惕的在堤防了，但是声音还是猝不及防在耳边炸响。

　　“我好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声音好大，像是在耳边低语，易栎猛然睁开双眼，眼前场景更迭变换，不再是那个黑漆漆空荡荡，冰冷刺骨的空教室了。

　　房间里开着朦朦胧胧的灯，季听澜正坐在另一张床上，在平板上画画。

　　“醒了？”季听澜问。

　　窝在被窝里的人嗯了一声，慢吞吞支起身子，还没坐起来，就伸脚去够拖鞋。

　　脱的时候没注意，鞋子放的有点远，易栎只好绷起脚尖，把鞋往回勾。

　　平日里总穿着长裤，季听澜基本上没有注意过，长不见日的苍白皮肤此刻暴露在季听澜眼前。

　　季听澜心跳漏了一拍，嘴比脑子快:“脚腕还挺细，等会爬山别折了。”

　　易栎扶着脑袋正发昏，听见这句话，居然有种好不容易回到现实的轻松。

　　“呵，等会上山拉爆你，我睡了多久。”

　　现在易栎脑袋还有点疼，说这话没有什么威慑力，季听澜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现在可以收拾一下东西，去吃个饭，吃完饭，再坐专线到山脚，坐缆车要排会队。”

　　季听澜合上平板，上面画了好几个易栎的速写，要是易栎不醒过来，估计自己也会忘记时间。

　　对于季听澜偶尔会画一画自己，一开始易栎是十分的抗拒，后来就无所谓了，季听澜一般只做练习，要是想发社交账号，或者朋友圈，他都会先去争取一些易栎的意见。

　　而且发社交软件的作品，大部分是漫画形式，不会侵犯到易栎的隐私。就这样随他去了。

　　易栎把卧室的主灯打开，季听澜这才注意的他额头都被汗水浸湿了，脸还有点红。

　　季听澜手掌贴到了易栎的额头。易栎下意识想退开，还被握住肩膀抓了回来。

　　他说：“别乱动……没发烧，做噩梦了？”

　　易栎从来没让妈妈以外的人这样用手掌大面积的触碰自己的脸，这样突然，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季听澜倒是四平八稳，模样是相当自然，动作也娴熟的不得了。

　　“你很擅长照顾人。”易栎说。

　　“补习班会有小孩假装发烧想叫家长来接回家不上课，一般摸一摸就能知道是不是在撒谎。”季听澜解释。

　　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赵萧宇他们两个已经等在下面了。

　　晚上的冷风还挺猛，易栎默默把冲锋衣的外套拉到了顶端。

　　酒店这块吃食和店铺都还蛮多的，恰好又碰上国庆，人满为患，都是准备上山看日出的游客。

　　“我们速度快的话，四到五个小时应该能到山顶，应该就可以占据一个好位置看到日出了。”宋云毓兴奋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赵萧宇听完，呆头呆脑的问了一句，听得季听澜想当场割席，不想认识这个傻子，直接背过身去不看他。

　　“那现在才九点，我们上去了也才凌晨啊。”

　　易栎倒是有耐心，还给他解释：“客流量多，排队检票要很久很久，排队检票，等车过去，再等缆车上山，这些时间都要计算在行程里面，这些排队等待，估计也得花两个小时。所以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晚上的话，山上会很冷，水汽也大，等会吃完饭，我们还要去买雨衣和登山棍，时间挺赶的。记得买点吃的和水补充体力。”

　　这番话可谓无微不至。

　　季听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易栎是第一次爬山，但是具体内容步骤都悉知的像是老手，一路上也没见他做什么攻略，估计高考完做好攻略却没去成，是很大的遗憾吧。

　　“走吧，分头行动，我俩去买东西，你俩去买饭吧。”季听澜说着说着就藏起了眼里的情绪，嘻嘻哈哈的推着易栎跑去小店里面买登山的工具了。

　　刚进店没两分钟就被人叫住。

　　“你们是两个人吗？有没有爬山搭子，要不要一起爬山。”两个装备齐全的女生过来拍了拍季听澜的肩膀。

　　“我们两个一起的。”季听澜直愣愣的解释。

　　“我知道呀，我们只是说要不要搭个伙，一起上山。”

　　易栎见季听澜被两个女孩围住，体贴的先去付了钱。季听澜本来想要跟上，但是人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出于礼貌，季听澜还是停下来听他们说，但压根没有听人家说啥，眼睛跟随着易栎，大脑都有些放空。

　　季听澜向来不会和女孩子打交道，思绪开始乱飘，面上却看起来在认真聆听。

　　易栎看了半天戏，发现儿子丝毫长进都没有，暗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抱歉的对两个女生笑道：“不好意思哦，我们事先约了人了，他们在另一个店买东西，我们要过去找他们了，真可惜咱们不能一起爬山。”

　　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弯下腰，引得人家小姑娘一阵脸红心跳，连忙说没事。

　　易栎顺势就扯着季听澜走了。

　　到了集合地点，易栎和宋云毓两个人把东西都分了分，几个人随便吃了点就准备排队上车了。

　　排队的队伍蜿蜒曲折，宛如一条长龙，被栏杆绕过了数个弯道，真好一大片人，天空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地面却亮如白昼。

　　季听澜站得有些无聊，便从身后悄悄地将下巴搁在了易栎肩膀上，开始摆弄起易栎的手指来，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

　　易栎不舒服，抬肩顶一下他。

　　季听澜接腔，用略带撒娇的语气:“易哥，我真的站累了，站了好久了，好无聊。”

　　“无聊的话，就玩会儿手机，玩我手指干什么。”易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对季听澜的任性早已习以为常。

　　“不要，手机要是没电了，等会儿上了山可就没法拍照留念了。”季听澜眨了眨眼，似乎对自己的小聪明颇为得意。

　　令人惊讶的是，易栎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拒绝，只说了句：“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