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入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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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祈当工作人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隶属于节目组。在他们这行，可以算得上是最底层的。应该有不少人希望能当明星身边的固定工作组，似乎更容易出头。
不过她现在觉得，她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出头。
好不容易发挥一个工作人员该有的素质，用她的小身板为唐司南在记者群中撞出一条路，跌跌撞撞地把他送上小陈开出的保姆车。
松了一口气后，她和坐在驾驶位的小陈干瞪眼。
对哦！为什么连她也上来了！
小陈已经不记得她了，但从她的穿着打扮和胸口挂的工作证，可以判断出她是个工作人员。为什么一个工作人员会跑上他们的车？她狐疑地看了看何平祈，又看了看唐司南，像是在等候指示。
唐司南好不容易喘顺气，见两个人都看她，突然兴奋地把头搭在前座的椅背上：“小和平，我送你回家。”
……好像看见尾巴在摇。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转回头去，默默地把车驶离电视台。
唐司南自得其乐，继续搭着椅背追问：“小和平，你住在哪里？”
“你们前面右转吗？”何平祈没理他，径自对小陈说话，得到点头回应后说，“那右转之后那个公交车站放我下来吧。”
唐司南不高兴地扁起嘴：“小和平为什么这么冷淡。”
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要热情。
何平祈不理他，而唐司南在等何平祈理他，两人极大的温度差，使得车厢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小陈觉得自己表现助理工作素质的时候到了。
“王、咳、王子。”她咳了一声，突兀地找了个话题，“你刚才又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多记者？”
咦她为什么要说又？
何平祈凉凉地帮他答：“说蠢话了。”
“又说蠢话了？”小陈惊讶。
咦，她为什么又说了又？
小陈似乎感觉到身后的主子在向她散发出十分不满的埋怨气场。她吞了吞口水，决定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真的是蠢话？”唐司南倒没生气，可怜巴巴地向何平祈确认。
何平祈侧目看了一眼，发现他似乎是真的不懂。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该牵扯太深，毕竟不是自己可以多嘴的事，所以只是敷衍带过：“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经纪人。”
记得有个记者说了，华兴发了通稿，但看起来王子一点都不知情。他是到现在都没想起这茬，怕是把记者的话当耳边风了，但何平祈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叫韩北的金牌经纪人，到底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公交站很快就到了，小陈缓缓停下车。
唐司南惊觉，下意识伸手拉住准备开车门的何平祈：“我说了送你回家呀。”
何平祈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很茫然的小陈：“我觉得这种时候，你最好不要再增加让你的经纪人不悦的事。”
虽然她不认识韩北，但显然他对王子很有威慑力。
唐司南瘪了瘪嘴，还是乖乖地放手了。
不过等她下了车，准备关上门时，他又突然急急地嚷：“小和平，明天见！”
明天？
何平祈看着保姆车在面前启动，逐渐远离，觉得十分无语。
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第二天，她总算明白了。
清晨六点，何平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星光灿烂》是夜晚的节目，一般会在下午录播，现在又不是忙季，她不需要跑几个场子帮忙。所以一般何平祈的一天，是从中午开始的。
枕头边的手机一直执着地发出初音的圆周率音乐，如果不接听的话，那首歌能直接把人逼疯。之前她是图好玩设置了这声音，往往能刺激到身边的同伴，但没成想，今天把自己给折磨到了。
无奈之下，何平祈伸长手臂去从床头柜上摸下手机，气若游丝地应：“喂？”
“没起床？”
“恩？”何平祈还没醒全，觉得这声音很陌生，冷冰冰的，完全没有印象。
“今天的行程从六点半开始。二十分钟后车子会到你楼下，那个时候请让我在门口见到你。”
“啊？喂……”
“咔啦。”
电话挂得很爽脆。
何平祈浑浑噩噩地合上手机面板，保持着闭眼的状态重新在脑海里缓慢回顾了一圈刚才的对话。
二十分钟……车子……门口……今天的行程……六点半……
什么！？今天的行程！？难道今天的录播改期了？
她一个激灵，脑子里那根筋总算接上了，猛地睁开眼睛。
深夏的太阳升得早，浓烈的光线从窗轴爬进来，一下晃瞎了她的眼，崩得脑门的青筋直跳，只得下意识把眼睛又闭上。
天，她有多久没见过早上的太阳了？
等眼睛慢慢适应光线，她才再次睁开，看向手里的手机。
首先映入眼的是时钟，固定在06：12分的数字。如果是6点半起行的话，她必须抓紧了。
何平祈手忙脚乱地下床找拖鞋。
何平祈在公寓楼下等了没两分钟，有深色的保姆车缓慢停在面前。6点30分，一秒不差。
副驾驶座的门从里打开，她低头往里看了看。
开车的是穿着整齐西装小马甲的男人，看起来瘦削精干，头发中分得一丝不苟，长相很陌生。
何平祈愣住了。
她的工作说大了是隶属电视台，说小了是属工作组。她的组长是华志，一般来说，有工作安排或工作变动，都是由华志负责通知。实在紧急的，也会由台里统一发信息。
这样突然派个陌生人来接，前所未见。
该不是骗人的吧？
男人见何平祈发愣半天没有动作，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上车。”
这声音，看来刚才打电话的就是他。何平祈疑惑地开口：“你……”
“我是司南的经纪人韩北。”他好象能看懂她的疑问，利落地打断。
王子！又是你！
何平祈无语至极，乖乖地上车。
等何平祈坐上车关好门，韩北就踩下油门起动。不带感情色彩地抛来一句表扬：“挺准时。要保持。”
何平祈没怎么听过唐司南的事迹，却是听过很多韩北的传言。对于她们来说，就类似于劳动模范、行业楷模这一类型的存在，时不时会被人当作人生目标。这个以精明和严肃出名的经纪人，在他面前，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都别想捞到一点好处。艺人跟着他，需要操心的事不多，他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过，你需要承受的，是他那不苟言笑的冷压力。
“因为什么事找我？”何平祈主动开口。
“今天起，你是王子的助理了。”韩北的声音就像早上的晨雾一样凉薄，搅得本来尚淡的秋意又重了几分。
“哈？”
“王子的助理急病。”韩北斜她一眼，“你应该见过。”
对，昨晚她还送她到公交站，这病得还真够急。
何平祈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加上昨天唐司南自来熟的做法，还有最后那句“明天见”，她有理由相信，这压根是早就安排好的。
“我不明白。”她声音有点低，听起来不知道是在对韩北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突然调我去当助理？华兴有这么缺人？”
其实我也不明白，韩北心想。
何平祈略抬了点头看他：“我有权拒绝吗？”
“有。”韩北点了点头，没等她欣喜，又接着说，“不过我也有权不批准。”
何平祈的下半句卡在喉咙了，哑了哑，只能拐了：“那工资怎么算？”
“肯定比当综艺节目的背景群优渥，还有五险一金、年中休假。”
何平祈又问：“期限呢？”
“不会太长，但无法确定具体。”韩北的语气有些诡异，但何平祈没发现。
其实去到哪里都是打杂，只要有钱，她也并不是很在意：“那如果王子不需要我当助理之后，我还能回原来的班组吗？”
“华兴在这个行业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言下之意，就算她回不去，华兴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如此，何平祈也没有意见了，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临时的工作调动，并且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从来没做过私人助理，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日常工作接送。”韩北左手执方向盘，右手随意往身后一伸，摸过来一张A4纸，塞到她手里。上面打印着正反两面的表格，包括事项、地点、时间和备注。表格没有名字，只有黑体字的日期标注。
“这是以前的日程，你可以参考。工作接洽和时段调整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每个星期日我会用传真把最新一个星期的行程告诉你。”
“我没传真机。”她发现问题。
“你会有的。”他利落解决。
“今天是特例。为了不让助理因为大意遗失等原因泄露了艺人行踪，这张纸你最好在星期日收到时就背个滚瓜烂熟。实在不行可以携带简单提醒的笔记，但不能写得过于明确。这张日常安排，在你全部记下来后请合理销毁。”
何平祈开玩笑道：“需要我把它揉成一团，然后放进嘴里吞下去吗？就像电影里放的那样。”
“如果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会表示钦佩。”
他居然面不改色地点头！
“然后，是饮食方面。中午一般都在移动过程中，晚饭时间如果没有拍摄任务的话会比较宽裕。请不要让艺人吃超市的便当或者麦当劳那种垃圾食品。你会做饭，我晓得。”又是这种斩钉截铁的私家侦探语气。
韩北伸右手往后，摸出一个笔记本，放到何平祈的膝上：“这是陈助理的笔记，里面有司南的饮食喜好。这位殿下偏食情况比较严重，所以这本笔记一直在更新中。你可以随便阅读或更新。”
何平祈翻了翻那黑皮本子，对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钢笔字迹有点无语。
“哦对了，里面也有他喜欢喝的饮料和绝对不喝的饮料。在去片场之前请你给他准备好，否则他经常会以这个为理由发飙。‘没有益力多我演不出来深情的感觉！’”韩北突然拔尖嗓子，然后又瞬间恢复正常嗓音，“之类。”
“你学得挺像。”何平祈抽了抽嘴角。
“基本上，我们这位王子殿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我想为了工作起见，你应该多点了解他。我应该能相信你的职业水准吧？”后半句完全是反问式的赶鸭子上架。
“我该怎么了解他……”没天花板好看，她只好看天窗。
韩北再次向后伸右手，摸出一大叠有两枚硬币厚的装订资料，又是扔到她膝上，压得她整个人沉了一沉。
何平祈觉得这驾驶座后头简直就是多啦A梦的百宝袋。
“这是他这5年来参演过的电视剧、电影、录音、节目、各种宣传、广告、路演等。这些资料里大致概括了他的表现，比如电视剧哪一集他演出了什么场面，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他是完美处理了还是把事情弄糟……”韩北不带换气地说了一长段，停了一下，才补，“等等。”
“天……”她翻着手里的资料，觉得整理的人，和需要这样整理的人，都是变态。她有气无力地问：“还有什么吗？”
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探头去看驾驶座的后面，想看那里究竟还放了多少东西。
韩北这回倒没从后面摸东西了，只是捏了捏方向盘，有不合他性格的迟疑：“我调查过你。”
“哦。”何平祈坦然应道，没想太多。事实上不调查也是不可能的，总不可能放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艺人身边。
韩北知道她没懂，又补充道：“包括你改名之前的事。”
何平祈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资料抖掉。
“选你是王子的主意。”韩北没有看她的表情，但还是出声解释：“但决定的是我。”
在调查过之后，他发现他的运气真不错，这可能是度过难关的一枚好棋子。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效果。”何平祈的声音有点冷，“我只是知道，我绝对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不需要。”韩北突然笑了，“我并没有多少期待。”
这反应出乎何平祈意料。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韩北，但这个一丝不苟的人表情没有一点松动，完全看不出端倪。
“那又为什么要我……”
“我说了，选你是王子的主意。”韩北耸耸肩，“我只是发现你有点附加价值。”
言下之意，你能给我最好，不能给，对我也没多少影响。
何平祈涩涩地说：“我只能当好助理。”
韩北凉凉地应：“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
听起来真的对她没什么特别期待的样子。何平祈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有。”韩北突然踩了一脚刹车，何平祈整个人往前一顿。
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已经到了什么地方的地下停车库。
韩北也没急着下车，难得地转了正脸过来盯着她。何平祈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也不移开视线。
良久，韩北缓缓开口，不是那把冷淡的音色，而是带了一点隐忍：“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在室内待着。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的重要性。”
“……”
“这是底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地下车库这恶劣的光线下，她居然从面前这个冷面经纪人的表情上，看出了一点恳求。
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平祈哑了哑，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北倒变脸迅速：“对了，你有收拾行李吗？”
“啊？”什么行李？
“算了，到那边去采购应不是什么难事。”韩北没把这当一回事，“必要的经济支出华兴都会满足的，但不要太过分。你的同伴在电梯口等你。”
何平祈疑惑地拉开车门，向电梯那边看去。
有个修长的身影低着头打电话，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看身段就看得出是唐司南。而他旁边站着的人，何平祈非常熟悉，就是她多年的老同事——华志。
“这是……”何平祈瞠目结舌。
“华志会在那边暂代经纪人的工作，你只需要做好助理的份内事就可以了。”
“那边？”何平祈总算注意到了他重复过两次的这个词眼，“哪个那边？”
韩北微微一笑，递给她三张机票，然后把车门关上，重新启动。
“如果他不能荣归故里，你大概也回不来了。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凉薄的话透过未关严的车窗传过来：“一路顺风。”
何平祈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手里的机票。
时间：11月4日
航线：北京至东京
人员：唐司南华志何平祈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记者嘴里听到的消息——华兴发了通稿，说王子会跟随黑谷充到日本学习半年。
头顶上有轰隆隆的机翼喷气声经过。
“你这个骗子经纪人！！”
北京机场，清晨七点四十五分，一声尖利的女人惨叫，在地下车库引起重重回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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