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喜言草

2、第 2 章 入职

　　“哟，小程今天咋这么早回来了？”程阳刚走进小区，门卫室的大爷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辞职不干了，”程阳乐呵的回应，“改天出来陪你下棋。”
　　“你这就知道剥削劳动人民的老板，早就该把他开了。”大爷在程阳肩上拍了拍，“你这么能干，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那必须的。”
　　程阳租住的这个地方是个老小区，这里住的大多都是退休老人。没有物业，守门的大爷是业主们凑钱请的。
　　估计是因为程阳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他跟小区里的老人们很快就混成了一片，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小伙子。
　　程阳住三楼，他走到一楼半时住二楼的高婆婆打开门把他给叫住了。
　　“小程回来啦。你来帮我看看这电视怎么点不出我平时看的电视台了呢。”
　　“我给你看看。”
　　程阳跟着高婆婆去了她家里，拿着遥控器研究了一会儿。
　　“你这是点到网络盒子里去了，”程阳把电视给调回到宽带的电视盒子上，“我给你换回去了，现在你按平常那样就能换台看。”
　　“估计是孙子周末过来玩给我按过去了，那什么网络的我都不会用，”高婆婆拿遥控器找出了自己平常爱看的电视台，“就是这个，等这个养生节目播完就是我爱看的电视剧了。”
　　“现在你就按平常那样操作就行，想看哪个台用这个遥控器换就行，”程阳说着就准备走，“我先上去了啊。有事儿你再叫我。”
　　“等等，”高婆婆走到餐桌旁边拿出一袋装好的梨给程阳，“儿子周末回来给我拿的一箱梨，可甜了，你拿几个去吃。”
　　“行，谢谢高婆婆。”程阳也不客气，接过袋子回了自己家。

　　这套房子，是个大开间，一进门就能看完全屋除了厕所以外的所有地儿。虽然房东的家具设施陈旧，但整个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开始邻居走到程阳这儿来，都不相信他是自个儿住。
　　放好公司里带回来的几样东西和高婆婆给的梨后，程阳打算换件衣服晚上出去吃饭。
　　现在不出门的话，再过会儿他就能闻到从四处飘进来的饭菜香。今天这种情况，他不太想闻到这种能把“家”具象化的气味。
　　程阳换上休闲的卫衣和贴身牛仔裤出了门。
　　他平时爱去的餐馆都集中在家和公司附近。今天他想多溜达会儿，心情不好的时候程阳就喜欢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荡。

　　穿过几个很少能有机会路过的街区后，程阳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老城区。这儿看起来有点像城乡结合部，街边的房子都是老式的低楼层住宅，跟高楼耸立的新城区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
　　程阳抬头看了看路牌，街安区。
　　以前听办公室里的同事聊八卦时好像说过这里曾经出过命案，到现在都还没抓到人。治安也没人管，街上经常有人打打杀杀的。
　　但这会儿程阳站在这里，看着周围除了基础设施陈旧一点儿，并不像他印象中脏乱差的样子。
　　来都来了，程阳打算就在这儿找个人多的店随便吃一口。生意好的店，肯定不会有多难吃。
　　往前走了没几步程阳看到旁边有一条没有路灯却很明亮的巷子，巷子很短，里面左边是一家店铺，右边是围墙。整条巷子都是被店铺玻璃窗里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照亮的，站在路口看过去，那儿就像个异世界的入口。
　　程阳抬头看到了店铺悬挂着的招牌。
　　【姗姗来迟】
　　字是用霓虹灯拼起来的，在灯箱上有规律的闪着。看起来有点儿复古，又有点儿赛博朋克的味道。
　　程阳猜不出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好奇涌上心头，他向着这家叫姗姗来迟的店铺走过去。
　　走到玻璃窗外面时，往里看进去能看到有一整面墙的酒柜和长长的吧台。
　　吧台后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们的店员，窗边有一位穿着旗袍喝红酒的客人，看着像个常客。
　　店里的装修算个复古风。暖黄色的灯光加上各种木质的桌椅柜架给人一种充满老故事的寂寥感。
　　整个店铺看起来能有个三四间铺面的大小，算挺大的，不过只在靠近巷子里面的位置留了一扇标准尺寸的拱形门。
　　酒吧？还是小酒馆？
　　还是酒馆吧，酒吧这两字儿跟这个地方比起来，显得太俗气。

　　程阳被吸引着走到酒馆门口，推门进去之前他看到旁边贴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招聘：招聘男性服务员一名，月薪6000】
　　现在服务员的工资都这么高？
　　说实话，在看到这份招聘启事之前，程阳没想过以后自己去当个服务员的概率有多大。从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起，找个有五险一金，在写字楼里按时打卡上下班工作就跟生来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似的。
　　这份招聘启事对程阳来说像突然发现的一个新世界。
　　去他妈的写字楼。
　　百分之八十的冲动加百分之二十的好奇，让程阳伸手撕下这张招聘启事。

　　推开门的时候，门头上挂着的风铃被撞出清脆的铃声。
　　偌大酒馆里仅有的三人被风铃发出的声音吸引，向着程阳投来目光。
　　程阳在这一瞬间里只注意到了吧台后面的调酒师，不过时间太短了，程阳没能看清他的模样。
　　调酒师低下头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但头顶上的光打在他脸上后更凸显出他鼻子和下颌的线条，看起来像是在素描本上细细刻画了好几个小时的轮廓。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前解开的三颗纽扣，恰到好处的展露出他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锁骨。
　　旁边的女生站在自己位置上够着身子过来拍了拍调酒师，一副看戏的样子小声对他说：“诶，这人肯定又是冲着你来的。”
　　调酒师瞪了女生一眼，她便悻悻的缩了回去。

　　程阳握着门口扯下来的A4纸向着调酒师走过去，还都他没站定，面前就飘来一句冷冷的声音。
　　“我这儿不点单。”
　　声音的主人头也没抬，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给他。
　　“我不点单。”程阳把手里的A4纸拿起来放到吧台上，“我是来应聘的。”
　　调酒师撇了一眼程阳放到吧台上的A4纸，又微微抬头用视线指向坐在窗边的那位客人，“我们老板在那儿。”
　　程阳顺着调酒师的目光看过去。
　　这店里唯一的一名客人，竟然是老板。
　　这位穿着深红色新中式旗袍，坐在窗边座位上端着红酒杯的老板听到程阳和调酒师的对话后，转过头来冲程阳招了招手。
　　“来，过来坐。”
　　程阳走到老板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以前在酒馆工作过吗？”老板一边说，一边在程阳身上打量了一圈。
　　“没有。”程阳如实回答。
　　老板端着红酒杯将坐直的身体又靠回椅背上，视线一直都直勾勾的落在程阳身上。她把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动几圈，让红酒在杯子里荡了荡才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程阳觉得此时酒馆里静的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不过在针落下之前程阳看到吧台后面的那名女生，正看着自己跟她旁边的调酒师交头接耳。
　　这让程阳感觉有些不适，他之前遇到的一些面试官在看到他频繁离职的工作简历后也会这样，交头接耳的。
　　他不知道应聘务员的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招聘服务员的老板是不是都这样只盯着人也不说话的。
　　“我……”程阳正准备主动结束这场冲动的面试时，对面的老板开口了。
　　“行，你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啊？这就行了？
　　连个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要求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老板的话声刚落，吧台后面的女生又向着调酒师凑了过去，她脸上扬着笑，“我就说珊姐会录用他的吧。”
　　调酒师看着在老板对面坐着还没回过神的人冷笑了一声。

　　不像个好人——这是黎玥皓对他的第一印象。
　　一头跟劳改犯似的寸头和要把人看穿似的凌冽眼神都让他感到非常不快。
　　尤瑷玲能猜到秦珊会录用这个人也不奇怪，秦珊贴招聘前就说过想要再招一个大帅哥。黎玥皓可以承认他长相是符合秦珊要求的，只不过黎玥皓不喜欢他这种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看他能留多久吧。”黎玥皓的语气里一点没掩饰他对这人的不爽。

　　“小瑷，你带着……”老板冲着女生的话说到一半，又回过头看着程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程阳。”程阳顿了顿补充道：“鹏程万里的程；太阳的阳。”
　　“你带着程程熟悉下咱们这儿。”老板又继续对女生说。
　　“行。”女生从吧台里出来走到程阳跟前。
　　程阳突然觉得有些不踏实，虽然这招聘启事是自己撕的，大门也是他自己跨进来的，但这工作来的太容易了，总让人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他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还是起身跟了上去。事情已经到走到这一步，他也干不出就因为这点儿猜想就临阵脱逃的事儿。
　　“程程，”刚走出座位，他就被老板叫住了，“你在这儿有什么问题都找小瑷就行。”
　　“好……”
　　女生带着程阳走到吧台前，她靠着吧台指了指自己：“我叫尤瑷玲，你叫我小瑷就行。”
　　尤瑷玲长着一张娃娃脸，留着齐刘海，齐胸的长发扎了两个辫子搭在身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娃娃领的黑色外套，搭配着百褶裙和过膝袜看起来特别活泼可爱，就连说话语气也都是欢快的调。
　　“这位帅哥叫黎玥皓。”尤瑷玲站在黎玥皓面前的吧台外面，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跟着我们叫皓哥。”
　　“皓哥好。”
　　程阳规规矩矩的跟黎玥皓打了个招呼，不过吧台里面的人只是轻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连个笑容都没有。
　　“他这人就这样，你不用在意，”尤瑷玲给黎玥皓打了个圆场，带着程阳经过黎玥皓身后来到吧台最里面放收银机的位置，“你来之前我负责收银和服务，他负责酒水，现在服务这块儿就分给你了，因为我偶尔会有别的事不在店里，所以收银机我也会教你用。”
　　“好的。”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跟着皓哥学习调酒，偶尔客人多的时候，他一个人不太忙的过来。”
　　程阳点了点头，就是说店里三个人的活儿他都得会呗。
　　尤瑷玲给程阳介绍收银机的时候老板端着她的红酒杯，走到吧台门掀开旁边小屋的门帘走了进去。
　　“对了，还没给你介绍我们老板，”尤瑷玲看着老板的背影对程阳说：“她叫秦珊，你以后见着叫珊姐就行，她平时不太管店里的事儿，所以我们这儿也没有复杂的店规，有人来点单，我们给上酒就行。”
　　“这样啊。”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挺自由的。程阳想了一会儿问了个最基础的问题，“那我们上下班时间是……”
　　“我们不打卡，上下班也没有说必须几点到，感觉时间差不多就过来了，”尤瑷玲撑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儿，“非要说个时间的话，我一般四五点来，如果在外面吃饭就晚点，晚上大概就十一二点左右，没客人就早点关门，有客人就晚点儿。”
　　“那你们这儿还挺自由的。”
　　“你们以前不自由吗？”尤瑷玲打开收银机发现里面没纸了，“你等我一下，我换个收银纸。”
　　“以前要打卡，”程阳嘴里回答着尤瑷玲的问题，眼睛却看向了旁边的黎玥皓，“迟到了扣钱，加班是应该的。”
　　他面前各种长长的勺子和不同大小杯子在吧台上摆了一大溜，黎玥皓正在挨个擦干水渍把它们放到属于它们自己的位置上。
　　“你以前做什么的啊？老板这么恶心。”
　　“画画的，做一些游戏公司分包出来的活儿。”
　　黎玥皓听到这儿抬头看了程阳一眼，正好对上程阳刚转到黎玥皓脸上的目光。两人各自尴着各自的尬，立马都把视线转向了别处。
　　“看不出来啊，”尤瑷玲关上收银机的盖子抬头看着程阳惊讶的说：“你看着也不像画画的人。”
　　“那我看着像干什么的？”
　　尤瑷玲拖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程阳一遍，“平面模特吧，看你高高帅帅的，没去当个模特还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