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冰桃儿

5、第 5 章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邱慧贞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林海没吃几口也被电话叫走了，走的时候用口型招呼了余净一句：“慢慢吃……”
　　正是长个的时候，余净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筷子。
　　邱慧贞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余净正站在水池边洗碗，一下愣在了厨房门口。
　　余净察觉到身后有人，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洗着碗。
　　“你、你怎么在洗碗？”邱慧贞半天才找回声音，有些局促地上前抢走余净手里的碗， “你去休息吧，我来洗。”
　　“好，谢谢阿姨。”余净没跟她争，只是还站在厨房里没走。
　　邱慧贞发现后，微微侧了点身子，像是看了他一眼，视线却又好像躲着他。
　　“怎么还不走？”
　　“对不起。”余净说，“我破坏了你的家庭。”
　　沾满泡沫的手僵住，邱慧贞石化了一样，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但一年后我就会离开。”余净最后说，没有执着她的回应，转身离开了厨房。
　　直到林骜卧室的方向传来门响，邱慧贞手里碗和抹布才重新坠入池中，厨房内响起一道低低叹息。
　　余净床上的东西都湿了，包括眼罩。
　　当他洗完澡，穿上睡衣躺到林骜的床上前，他还在苦恼今晚要怎么入睡。
　　然而，当他躺上去的那一刻，他瞬间觉得自己陷进了一片柔软的草地里。
　　林骜的被子暖烘烘的，是太阳久晒后残留的温度，有一股杂糅着阳光和洗衣液的香气。
　　让人很有……安全感。
　　彻底失去意识前，余净费力将身上的睡衣也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皮肤可以充分去感受那份温暖。
　　今晚他又做梦了，这次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水泥地，也没有占据他全部视野的红。
　　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太阳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微风拂面，他平躺在草坪上，一只手枕在后脑勺上。
　　身体原本像打湿了又揉皱了的纸团，此时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展开，摊平。
　　他觉得很舒适，很有安全感，全身都很放松，任由阳光晾干他，微风推开他。
　　陌生的音乐灌进耳朵里时，余净感觉在猛地下坠，太阳穴像是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疼。
　　身体强行抽离梦境，回到了现实。
　　是他的闹钟，他竟然睡到了闹钟响？
　　以前他总是闹钟还没想就醒了，然后把闹钟关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情绪和精神稳定后再离开卧室。
　　有多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余净有些茫然地躺了几秒，真正赖了次床，直到瞥见对面窗帘透出半亮的天光，才猛地想起来今天开学，他还要去新学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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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要我送你进去啊？”林海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的少年。
　　“不用了，您去上班吧。”余净挎上书包一边的肩带，下车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海看着他进校门，脸色凝重，心里琢磨着今天这孩子怎么不喊他了？
　　倒不是他多想听，只是有点担心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这小财神爷了，别以后到他亲爹跟前去告状。
　　别看林总现在不肯认这个私生子，要真不想要这儿子，也不会找上他来当便宜爹了。
　　说到底，这小财神爷算是寄养在自己家的，以后说不定还要回去接老财神的班。
　　等人彻底没影了，林海摇了摇头，才把车开走。
　　不亏是市里最好的中学，比县里的学校大了起码三倍，余净问了两次，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教务处的门。
　　笃笃笃！
　　余净在敞开的门板上敲了几下，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包括站在老师工位前的学生都看了过来。
　　“请问周老师在吗？我是高三2班新转来的学生余净，来找周老师报道。”
　　少年穿着白T和牛仔裤，衬得身量高挑，只是肩背还有些而单薄，干净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蓬松且富有光泽，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他嘴角礼貌地扬起一丝弧度，镜框下黑白分明的双瞳却没有波动，看似亲切又带着一丝不易觉的疏离。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秒，左边中间靠窗，坐在椅子上，穿着黑色套装的短发女人对他招了招手。
　　“余净，过来。”
　　余净走过去，才看清她的样貌，纹了眉，鼻子上有颗大痣，表情很严肃。
　　“周老师好。”他微微点头，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对方的名字，好像叫……
　　——周志。
　　周志的脸还是严肃地板着，眼神却透着一丝满意，“听说你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不错？”
　　“还行。”余净说。
　　眼中的满意之色加深了些，周志拿起桌上的书，站了起来。
　　“走吧，刚好要上课了，我带你去教室和同学们认识一下，以后记得早点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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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骜哥，抄完了没？”林诺一边盯着教室门口，一边回头催林骜，上手抓住卷子就要扯。
　　“马上！马上！”林骜用手肘压着卷子，笔走龙蛇地在另一张卷子上填写数字和字母，“我就抄选填题。”
　　季行在窗口等着拿自己的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不写解答题，周师太肯定知道是抄的。”
　　啪！
　　林骜把笔拍在桌子上，抬头瞪向他：“你丫的，不早说！不抄了，爱死死！”
　　他平时是从来不写作业的，当然也不偏科，哪科的作业都不写。
　　只是他没想到，升了高三后竟然还会换班主任！还换成了那个令全年级学生都闻风丧胆的周师太！
　　他高一时的数学老师就是她，那一年他过得简直生不如死，梦里都在和数学题斗争。
　　一开始他也想像对其他科一样摆烂，可周师太之所以被称为师太，就是因为她太灭绝人性了。
　　一次作业没写，就罚抄十遍，两次作业没写就罚抄一百遍，三次作业没写就罚抄百万遍。
　　不抄？那就家访。
　　不见，那就多登门几次。
　　世上无难事，只怕周老师。
　　林骜那一年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好不容易高二换了老师舒服了一年，谁能想到高三竟然遇到周师太当班主任了。
　　一大早，刚接到消息的众人开始猛补作业，其他作业都先不说，至少要把数学补完。
　　“你不抄，我抄——”林诺刚要把卷子拿走，季行已经抢先抽走了卷子。
　　他手比林诺长，速度也比他快。
　　“少爷，我是书呆子，您别被我传染了，自求多福吧！”季行笑着说，转身慢悠悠地回了隔壁。
　　“季行！”林诺握紧了拳头，瞪着他离开的方向。
　　“骜哥，他最近太欠抽了，这次就算是你出面，我也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随便你，”林骜已经低头趴在了桌子上，“你要是打得过他，怎么抽都行。”
　　林诺冷哼一声，收回视线，也趴在林骜桌上，“骜哥，你现在还敢睡啊？大痣哥一会儿就来了。”
　　“啧。”林骜抬头看他一眼，又趴了回去，“别跟着乱喊，来就来呗，她又不吃人。”
　　林诺拿起自己空白的卷子，思考了几秒，扯住林骜胳膊下的卷子，“要不我还是……”
　　“来了！来了！大痣哥来了！”郑宇轩从后门跑了进来，看了眼林诺的动作，“随便填几个字吧，对错不重要，大痣哥主要看态度！”
　　说完就窜回了自己的位置，郑宇轩比他们提前一天知道消息，当晚就在小群里发了，可惜没人看。
　　林诺觉得他说的对，转身拿起笔想把空填上，教室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周志从教室门口进来，站上讲台后拧着眉逡巡整个教室，视线不断从学生们的脸上扫过。
　　林诺咽下一口唾沫，用手肘撞了撞后面的桌子，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还是晚了……
　　“林骜！”周志用力拍了下桌子。
　　“地、地震了？”林骜猛地站起来，表情还有点茫然，然而看见讲台上的人时就彻底清醒了，瞪了林诺一眼。
　　竟然不叫他！
　　赖了一个暑假的床，他作息还有点没调回来，刚才就是想趴会儿，没想到真睡着了。
　　林诺无辜地耸了耸肩。
　　“怎么回事？上课第一天就睡觉，还没睡够是不是？没睡够出去睡！”
　　还好，只是出去罚站。
　　林骜松了口气，拉开椅子准备从后门出去。
　　“等一下。”周志突然又叫住他。
　　林骜心都吊起来了，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志看着门外。
　　什么意思？要他走前门？
　　“进来吧。”周志缓和了声音，对着门外说，“来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顺着他的视线，林骜看过去，心里顿时跳出一堆脏话，嘴上也没闲着。
　　“操！”
　　余净走进教室，站到周志身边，台下顿时响起稀稀拉拉的讨论声。
　　“安静！”周志又拍了下桌子。
　　余净嘴角牵起熟悉的弧度，视线扫过教室里的众人，只在林骜脸上短暂地停了一下。
　　“大家好，我叫余净，是新来的转校生，以后请大家多指教。”
　　简短的自我介绍完毕。
　　“好，你选个位置坐下吧。”周志说。
　　余净点头，刚要下去，靠近后门倒数第三排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站了起来。
　　“新同学，过来跟我坐吧！”
　　林诺一直看着林骜，发现他从这个转校生进来后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肯定要帮骜哥收拾下这个野种的。
　　对方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余净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和林骜坐吧，他旁边的位置刚好空着。”
　　教室里其他人忍不住再次发出讨论声。
　　“转校生认识林骜啊？”
　　“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我看不一定是朋友，林骜脸色好像不太好……”
　　林骜脸色不是不太好，是难看到了极点，当余净念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这种预感还在加深。
　　可他除了死死瞪着那个野种，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周师太还站在讲台上。
　　周志听到林骜的名字就皱眉，不太赞同地说：“为什么要坐林骜身边？那位置太靠后了。”
　　下一刻，林骜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余净笑着说：“周老师，林骜是我哥，跟他坐在一起我能更快适应陌生环境。”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连周志都愣住了。
　　“我去，太劲爆了，林骜啥时候多了个弟啊？”
　　“傻X吧你，没发现姓不一样啊？”
　　“我听说他爸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就是这个……”
　　吱——
　　林骜踢开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表情狠戾地指了指余净：“你他妈要是敢跟我坐，以后在学校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林骜径直拉开后门走出去，门板用力撞在墙上，发出一道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