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星满池

45、闯祸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透，九方宸和程澈就被裴瑾疏给薅了起来。

　　“师尊……”九方宸搓着眼睛，声音嗡嗡的，“我们也没必要去这么早吧？”
　　裴瑾疏被他黏黏糊糊的声音搞得心头一乱，稳了稳心神才道：“我们先去一趟思齐园，你俩赶紧起床收拾。”

　　师尊发话了，徒弟也没有不听的道理。两人挣扎着爬起床，一番洗漱后收拾妥当后九方宸发现桌子上有个纸包，里面放着六个包子，裴瑾疏连早餐都给他们买好了。

　　两人狼吞虎咽把包子吃了，紧赶慢赶下了楼，在木梯上踩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着两个莽撞的人，裴瑾晞斥责道：“大清早的手脚也不知道轻点。”
　　兄弟俩也不敢说什么，规规矩矩地站着，等裴瑾疏结了账便跟着出了门。

　　程澈悄悄问九方宸：“师兄，我们这是要去见谁？”
　　九方宸：“沈世清。”

　　程澈在脑子转了一圈想起之前学的修真界八大氏族，问：“他是沈家的人吗？”

　　九方宸点点头：“沈家算是裴氏的亲家，师尊和师伯的一位堂姐就是嫁给了沈家主，不过早早去世了。当年裴氏遭难，沈家也没少扶持，沈家老爷子沈世清学富五车，才学甚至不在千书府的掌门车迟珏之下，被请到了京城，专设思齐园给世家子弟教书。裴氏出事后沈世清把师伯接到了京城读书，也算是照拂了。”

　　程澈好奇：“那师叔没去吗？”
　　九方宸：“师尊小时候身体不好，尤其寒症发作时得靠裴氏的赤火琉璃石床才能熬过去，所以没跟着来。”

　　清晨的京城早早就热闹了起来，可九方宸等人的路却越走越幽静，程澈觉得惊奇，他来京城这么久也没到过这地方。
　　转过几条开阔的大路，便到了一宅邸，牌匾上写着“思齐园”，来迎接的人看见来人是裴家两兄弟显得很是热切，迎了他们四人入内。

　　裴瑾疏和裴瑾晞没打算久留，就让九方宸和程澈等在花园里，他们二人入室拜访。九方宸等得无聊，又想起昨夜和栾清雅的谈话，便想叫上程澈出去溜达溜达，顺带去打探点事。可程澈唯恐再惹裴瑾晞生气，坚决不去，九方宸见怎么也劝不动他，只能自己一人去了。

　　九方宸离开后，程澈的周遭也安静了下来，唯余鸟语喳喳，和流水叮铛之声。思齐园修建的很美，有假山溪流，桥梁栈道，不远处还有一片竹坡，坡上，上书板桥坡。

　　可真舒服啊，程澈微微眯起眼，享受着暖风煦阳，不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一个白影疾速闪过。
　　“嗯。”程澈一个激灵，打起了精神。

　　他环顾四周，发现是一只白兔正好奇地看着他。
　　好可爱。

　　看着憨态可掬的白兔，程澈忽然想起那日裴瑾晞抱着银雾鸟时的温柔神态。
　　抓来送给师尊，他应该会喜欢。

　　这么想着，程澈就动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那白雪团，缓缓张开十指，准备找到合适距离后猛地一扑将小白兔收入囊中。

　　那兔子可爱，但是不傻，

　　柔软的皮毛在掌中流经，接着脱手而去。
　　兔子逃脱后以迅雷之势奔向了那片竹坡。

　　这一厘之差让程澈十分懊恼，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好胜心，此时他什么也不想了，就想抓住兔子送给裴瑾晞。
　　他脚下一蹬，闪身追了过去。

　　兔子一惊，哪里会坐以待毙，也是蹬腿就跑，化作一条白练，飞速跑上了板桥坡，想借竹子的遮蔽甩掉程澈。
　　两人在竹林之中你追我赶，起先兔子仗着身量娇小，凭借迅疾的拐弯躲避倒是把程澈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可在几个来回后程澈基本熟悉了这竹林的环境和兔子的动态，几乎完全能够预判兔子的动作，眼看把那兔子逼得只能直行，程澈猛地向前扑去。

　　越过眼前遮挡的枝叶，他对上了一双愕然的眼睛。

　　程澈没料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人，可他已经收不住身体的动势。纵使他极力控制，还是狠狠撞在了那人的身上，在一片嘈杂尖叫中，他与那人一同从坡上翻了下去。

　　最后一摔他将自己垫在身下，用手掌撑着地面，而那人也伸手抓住了一颗竹子，制止了下落之势，还顺手拉了程澈一把，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程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没管手上擦出的伤，赶紧去看被他撞到的人。那人锦衣华服，生的清雅温润，只是皱着眉头，颇为狼狈地坐在地上，显然被自己撞得不轻。

　　程澈急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他话音未落，坡上就有两人疾驰而来。

　　一随从模样的人惊叫着：“公子啊！！”
　　另一个是名少女，她嘴里喊着“大哥”，率先跑到了两人身边，一把推开了程澈，将那锦衣男子扶起，接着对澄澈怒目而视，吼斥道：“你是什么人？敢冲撞我大哥！”

　　男子拍拍身上的土和杂草，对那少女说：“好了燕燕，我没事。”
　　“对不起对不起。”程澈笨嘴拙舌，只能不停道歉。

　　那男子好像也不欲计较被撞倒之事，但看着那些打翻的文竹盆景，和两人一路跌下毁掉的细竹，脸色沉了些道：“那些文竹价值不菲，是沈先生的爱物，你这般莽撞，糟蹋了不少。”
　　一听这话，程澈顿时愈发慌张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几人抬头，见一素衣老者在书童的陪同下走来，那名男子和少女忙行礼。
　　“老师。”“沈先生。”

　　看来这就是沈世清了。
　　程澈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先跟着拱手行礼。

　　沈世清今早见裴家兄弟来很是高兴，可话还没说几句，屋外就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他不得不中断了对话出来看看。
　　远远他便看见了板桥坡的狼藉，眼下又见女孩嘟着嘴一脸不高兴，于是笑道：“呦，燕燕，怎么见了老头子我这幅样子？”

　　被称作燕燕的少女余怒未消地告状：“不是啊沈先生，我和我大哥从板桥坡那边过来，这野小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把我大哥撞的从坡上滚了下去！”
　　视线划过板桥坡上那一片狼藉之态，沈世清他看向所指的始作俑者问道：“你是何人啊？”

　　程澈满脑子都是自己闯的祸，也不管沈世清问的什么，先说道：“抱歉沈先生，我会把这里修整好的。”
　　“你真是没规矩的很！”燕燕杏眼一瞪，娇声道：“这板桥坡可是我大哥和弘璧仙尊裴瑾疏，你配修整吗？而且你都没跟我大哥好好道歉过！”

　　程澈：“我……我有道歉。”
　　“道歉要指名认行地道歉吧，你在那儿空口对不起，谁知道是给天给地给空气道歉啊？！”

　　女子不依不饶，程澈自觉理亏，忙问那男子：“请问公子小姐如何称呼？”
　　男子倒似乎有些觉得女孩胡搅蛮缠，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我复姓贺兰，名清雪。”
　　女子切了一声：“贺兰燕燕。”

　　贺兰清雪，真好听的名字。程澈一边想着边说：“对不起贺兰公子，我实在是不小心的，你受伤了吗？要不要先看看大夫？”
　　贺兰燕燕：“笑话，好像受伤了你赔得起似的。”

　　贺兰清雪大清早遭受这无妄之灾虽也有些恼，但贺兰燕燕这般咄咄逼人也是让他看不下去，于是他道：“好了燕燕，我没事，你也不要再怪他了。”
　　接着他看向沈世清说：“一点小冲撞而已，燕燕担心我大惊小怪，让先生见笑了，就是这文竹有些可惜。”

　　“是弟子管教学生无方，望老师见谅，今日这园林算是毁在我手上，改日定寻得让老师心仪的文竹来赔罪。
　　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澈一愣，循声望去，见沈世清身后站着裴瑾晞。

　　气氛当即就怪异起来，沈世清看了看一脸漠然的裴瑾晞，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贺兰清雪，摆摆手：“只是几棵竹子罢了，何必搞得跟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以前你们调皮搞破坏的时候，我何曾罚过你们？”

　　裴瑾晞对着沈世清一欠身子，恭敬道：“多谢老师宽容，弟子今日还有事，就不叨扰老师了。”
　　沈世清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心知裴瑾晞也不可能再久留了，只能说了些让他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让他们离开了。

　　裴瑾晞经过程澈身边，看都没看程澈一眼便冲着门口走去。
　　程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一只手揽上肩头，程澈抬头，见裴瑾疏安抚似地对他笑笑，轻声道：“走吧。”
　　程澈点点头，看着前方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又让裴瑾晞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