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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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上次关修竹差点把自己弄死在卫生间里的经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程世镜一觉都没睡好，频频半夜起来抻着脖子去看睡在他床边地板上的关修竹。
关修竹连偷偷掐自己脖子都做不到，本来就烦得睡不着，还老是被这么瞅着，心里直翻白眼，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哄骗道：“关先生，我真没事了，我上次只是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您快好好睡觉吧。”
程世镜冷哼了一声，“不会是在心里盼着我快点死吧？”
“……”关修竹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些，“怎么会，您是我恩人，我很感激您。”
“啪嗒！”一声关掉了床头灯，程世镜躺在床上松懈了全身的力气，十分茫然地睁眼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不久之前梁主任劝诫他的话，带关修竹去看精神科。
程世镜抿了抿唇，忍不住把手指关节放在嘴里啃。
那是一个可怖的地方，程世镜自有记忆时就在那进进出出，不是被他妈强带着陪同过去，就是被他爸骂着自己去，他对那里的印象实在是不好，本能的十分抗拒。
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再度踏足。
“操！”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程世镜低低骂了一声，关修竹本来脑子就有病，治不好的那种，干嘛还要浪费他的钱上医院，干脆脑坏死算了。
这么想着，程世镜忽然拽紧了被子蒙过头，呼吸沉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不知道谁先醒来，反正都顶着个黑眼圈在那揉眼睛。
程世镜喉咙干涩，他哑着声吞了口唾沫，“去，给我倒杯水。”
关修竹自己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要给程世镜当牛做马四处忙活，他懒懒地扯了扯耳垂，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给程世镜接了杯温水。
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潺潺流入喉管，程世镜舒服了许多，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关修竹的身段，直把关修竹盯得发怵。
半晌，程世镜终于说话了：“怎么没给自己也接一杯？”
关修竹霎时无语，他是主他好意思说，可自己连客都算不上，也不知道是带着什么不明不白的身份住在这里，程世镜说是不会干预他的外出生活，实际上他一旦漏出点什么想飞的念头，程世镜的眼睛就跟鹰鹫看兔子似的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说来程世镜好像是很爱玩来着，竟也沉得住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搁在这看着他，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来送饭，简直是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大牢里，真是没事找事干。
闭紧嘴巴静悄悄腹诽了好一阵，关修竹顶着程世镜锐利的注视头皮发麻地接开水，然后一饮而尽，跟幼儿园小朋友求老师夸奖似的把空荡荡的杯子朝向程世镜让他看：“喝完了先生。”
大概程世镜也联想到了那种场面，觉得这样子很有意思，勾着唇轻笑了几声，“嗯，真听话。”
关修竹受不了程世镜这幅被鬼上身的狗模样，浑身打了个哆嗦，想赶紧找借口逃走。
好在程世镜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想得也就没那么多，他心安理得地倚着床背歪着头，开始使唤起了关修竹来：“你怎么连穿我的衣服都搞得这么寒碜？有手有脚自己去衣柜里拿出来换。”
关修竹当初是被绑过来的，踏进门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带，连身上唯一的一套衣服都在第二天被程世镜丢进垃圾桶里去了，他现在穿的全是程世镜扔给他的T恤长裤。
然后程世镜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根本不是那样，关修竹的长相本来就很不错，穿上高定品牌像样布料以后更是称得人精神，好看得不得了，他也就占点嘴上便宜，挤兑挤兑人，愣是一点也没亏待关修竹。
关修竹知道程世镜是在单纯找茬，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就要转身去换衣服，反正程世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结果程世镜自己又不乐意了，随口扔下一句“算了你眼睛是瞎的能挑出什么来”，就在洗漱完后拉着关修竹走到和卧室打通的衣帽间里去了。
说来程世镜虽然是个男的，穿衣打扮香水豪车却是一点也不落，和卧室差不多大的衣帽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男士外在用品，就连豪车钥匙都摆放了一柜子，甚至还有专门的编号，看样子还会继续搜罗下去。
程世镜目测不了关修竹的腰围尺寸，不知道选多大的裤子，便伸出手揽过关修竹拥在一起想亲自丈量，结果关修竹跟应激似的一把推开了他。
单眉轻挑，程世镜不屑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关修竹呼吸紊乱，他结结巴巴道：“没……只是有些突然，吓着了。”
他这会儿是真的被吓到了，额角冷汗直冒，而且皮肤本来就白，现在跟刷了石灰粉一样，唯有张着嘴巴呼吸喘气的舌尖是红的。
程世镜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反应，看他是真的在害怕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一股脑儿拾掇了五六套最新款时装出来，随意堆摞在沙发上，让关修竹一套套拿去试。
关修竹心不在焉，捡了衣服就要往试衣间走去，这下却是真把程世镜惹烦了，他抱着双臂嗤笑道：“又不是小姑娘跟我隔这儿男女有别，你在这扭扭捏捏做什么？”
“不是小姑娘，我没有扭捏。”关修竹否决了，可视线还是落在衣服和试衣间上来回瞟，他真的不想在程世镜面前脱衣服，偏偏程世镜一点也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无奈，关修竹只得咬牙忍辱，一不做二不休快速把自己扒干净又换了新的上去。
所幸程世镜的神色从始至终一切如常，除了衣服不合身会眉头轻皱明显不满意以外，没有漏出一丁点恶心的眼神。
再三确认是这样后，关修竹才微微松了口气，心想一定要赶紧拿了钱就逃出去，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关修竹终于穿上了一套能让程世镜看得顺眼的衣服，与此同时他也很奇怪，他和程世镜的体型相差那么大，这些衣服到底是怎么买的？
见他在发愣，程世镜轻轻拍了一把他的狗啃头，问道：“一肚子坏水在想什么？”
关修竹狐疑，他在想，这些衣服不会全是买来给他穿的吧？个十百千万……他又多欠了一笔账！
程世镜没听到回答，也没打算深究，看关修竹那眼神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感谢他。
脑海里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程世镜又觉得荒谬，他拿养关修竹的钱去认养一只大熊猫不好吗，还能逢年过节都能接收到饲养员发过来的360度无死角美照，他现在认养关修竹能得到什么？连人心不心存感恩都无法估料。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怨种，程世镜干脆不想了，赶着关修竹下楼吃饭，计划着赶紧把人带出门。
在准备踏出门口的一刹那，关修竹格外惊讶，似在不可置信程世镜居然不强迫他一起画地为牢了，难怪刚才跟打扮洋娃娃似的捯饬他。
程世镜假装没看见那眼神，把人载进车后滚上车轮就跑，一路上闭嘴不言，丝毫不搭理关修竹的试探。这让关修竹感到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程世镜要把他带去哪。
而此行的目的地，在半个钟后终于揭晓，是上京市脑安精神病院。
“……”哑口无言，关修竹艰难开口，“程先生，我们来这干什么？”
程世镜自己也瘆得慌，但他面上坦然自若，“给你看病。”
然后轻车熟路地领着关修竹走特殊通道，努力去忽略周围那些，他下意识认为是疯疯癫癫、张口叫嚣着和他是同类的眼神。
关修竹无声地怒吼：“看什么病！！你才是有病的那个！！！”
程世镜一脸漠视，大有关修竹吼出来了也是置之不理的架势。
两人穿过一条安静肃穆的白色走廊，临到门口，关修竹挣扎着不肯进去，程世镜抬起了脚，连恐带吓把关修竹送进了门。
之后不知道怀着什么的心情，他候在一墙之隔的家属室反复心悸，最后握住双手抵住额头作出祈祷状，祈祷他身边不要再出一个和他妈一样的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被逼着陪护他妈看病，紧接着连带着自己也跟着犯病，已经受够了。
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程世镜感到无比讽刺。不管是他妈还是他爸，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拿他做赎罪的借口，以为有了新生命的延续就可以一笔勾销他们的孽债，殊不知程世镜的降生本身就是孽债的一笔。
长呼了一口气，程世镜后脑勺靠着墙捂着眼睛幽幽叹息。
他想过跑，下场是差点被打断腿，每逢雨天腿脚都会隐隐作痛，差点成天气预报了都。
要不是实在抗争不了，他也不至于在他妈走后用肆意快活吃喝玩乐这种不着边际的娱乐麻痹自己。
说实在的，其实玩了几年多，他也不是很开心，平常人之间的情爱□□他根本下不了手，他嫌恶心，高度醇酒他能喝但是也不大喜欢那味儿，还伤身，也就卷烟他烦的时候会抽几根。
程世镜胡思乱想，直至关修竹和医生的访谈结束，他手边的闹铃响起。
作为关修竹目前身边唯一一个能说得上是亲近的人，程世镜自然而然承担了家属的角色，他和医生接洽，注意倾听了些类似于“出门散心”“一日三餐保持营养”“多锻炼”什么的废话，剩下再多一点的私密情况对方一点也没讲，程世镜知道这涉及保密工作，问了也白问，就没多话。
偏头过去觊了一眼身边眼睫轻垂拳头紧握的关修竹，程世镜拉住了他的手腕，迫使拳头松开。
“很难受？”程世镜的鼻音莫名加重，听起来很闷气。
“有点……”关修竹的语气泛满了酸楚，尔后又欲盖弥彰说道：“我、我记不起来，您别怪我。”
程世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不起来就算了，是想让你心情放松，没想让你为难自己。”
把话摊开说完，程世镜欲带人前往下一项进程。
身后倒是突然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
“嗳，那个年轻后生，你看起来也很像有病的样子，你要不也过来看一下？”
程世镜：“？”
他缓缓回头。
医生很是爽快地说道：“还看啥呀，就你，我看你病得比他还严重嘞。”
程世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