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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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清冷。
陆翘楚半夜睡不着，爬到白涧身边，道：“你睡了吗？”
白涧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叫自己，陆翘楚开始摇人，把人摇醒。
陆翘楚地笑，道：“我便说你没有睡嘛，咱俩聊聊天来。”
白涧真想一拳头给他打成肉酱，假装翻身，把人踢下去。
陆翘楚躺在地上，摇摇头，爬起来，白涧再一脚，将他踢下去。
里间，陈之遥拍拍白卜的手，道：“别管他们——我说啊，你又不是白涧娘，只是个姐姐！管多了他会怪你的。”
白卜顿了顿，道：“习惯了。”
陈之遥叹口气：“师尊说过，人要长大，便要经受苦难，你把他的苦难都给抵挡住了，他怎么长大啊？等锦城事情结束后，你便和我走，也该是时候放他去飞一飞了。”
白卜望着黑漆漆的床帐，极慢极慢点点头，对陈之遥道：“我和师尊回水净。”
陈之遥笑笑，道：“随你，反正你也不喜欢到处游玩。”
“师姐，你说我的情劫会是白涧吗？”白卜问陈之遥。
陈之遥支头起身，看着白卜，玩笑似地道：“不会，白涧算什么葱。”
白卜也笑，道：“我倒是好奇师尊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劫，会是栖华师叔祖吗？”
陈之遥凑到白卜耳边，小声说：“我倒是知道师尊有个神秘的朋友。”
白卜眨眨眼，看她。
陈之遥抱着手，道：“那时候你还没来水净，我去找师尊，看见他屋子里有人，感觉修为很高。”
“能有师尊高？”
“应该有。”
“那九州也没几个，东临门的望山宗师，蓬莱阁的素商宗师，七煌山里隐居的悬道子高人，要是几十年前的话……十年前死了的君山长堰长老，还有前几年死了的南陵游青宗师。”
陈之遥道：“都不是，我隐隐约约听见师尊喊了他一声……清若。”
白卜在脑子里找了片刻，查无此人。
第二天一早，白涧推开门，惊奇发现雪停了，薄薄一云层挡住太阳，留下不热烈的晨光。
“哎嘿！你们快起来，雪停了！”白涧大叫，转身大力拍窗，“师姐快起来，雪停了！”
陈之遥从被子探出脑袋，扣扣耳朵，没好气瞪一眼窗户，大声问：“那雪还在吗？！”
白涧回道：“还在！但是好像……我的天呐！你们你们快出来看！雪没了！赤溜溜一片了现在！”
素和言推开门，拍拍他的头，问：“你不知道他们起床，脾气不太好吗？等一下他们围着你打，你可千万记得跑。”
白涧一呆，余光看见阴沉沉的陈之遥，带着神色不太好的白卜开门出来，他喉结一动，哀求素和言，道：“师尊救我？”
素和言回头看了看楚晏，笑道：“楚晏，你打他时，帮我打一拳。”
楚晏笑答：“好的师尊。”
白涧大惊失色，溜没了影子。
楚晏没去追，指着不远处一棵树，对素和言道：“师尊你看那儿，光下闪烁。”
素和言道：“你去折一枝来给我。”
陈之遥黑着脸，走到素和言身边，道：“怎么了师尊，树有问题？”
素和言摇头，等弟子都出来了，道：“有没有问题，等一下便知道了。”
石阶下面，大树旁边，楚晏折下一枝头，冲素和言高喊：“师尊，是冰。”
“‘白露纷以涂涂兮,秋风浏以萧萧’。”等人回来，素和言接过树枝，说了一句古语，看了看，不甚在意地吩咐几人，“别愣着了，去把头发梳好，早饭过后便去找你们的情劫。”
司湉趴在陆翘楚肩膀上，没全醒过来，问：“怎么这么难伺候？我还要去找它？！晦气！”
陈之遥则道：“好小子，真面目露出来了？是个难伺候的公子哥？”
她揪住司湉耳朵，把人“伺候”醒过来。
司湉疼得嗷嗷叫，立刻改口道：“不是啊师姐，我的意思是怎么还要我们去找它，不是应该它来找我们吗？”
素和言望着两人，浅笑起来，道：“按理，人劫和情劫是一起过的，现在人劫已完，情劫迟迟未来，想来是要我们去找它，而不是它来找我们。”
白卜沉吟着，问了一句：“妖魔二族的问题迫在眉睫，这幻境又拖延我们的时间，它的目的不会是要拖住我们？”
司湉摇头，道：“可是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
陈之遥道：“不管现在我们怎么说，都只是些猜测，做不得准，还不如不做。”
此时风起，楚晏想起来素和言方才说的话，问他：“听师尊方才的意思，现在是秋天。”
素和言点点头，眺望远方没见着白涧的身影，道：“去找找小涧。”
陈之遥道：“我去吧。”
素和言道：“这残宫这么大，谁知道他躲在哪里，这样吧，你和白卜分两头去找。”
“好。”陈之遥和白卜把头发往身后一扎，分头去找人了。
平常做饭的白卜走了，只剩下做饭不好吃的司湉和只会做白粥的楚晏。
素和言不想吃白粥，叫司湉去做饭，虽然只是把带着的干粮热一下。
陆翘楚勤快地去打下手。
素和言回房，楚晏跟着，易坚原地站着，抓抓头发，左看看，右看看，回去睡觉。
曾加有人评价素和言，是个悟性极差，甚至还有点蠢的人。
素和言对此深信不疑，说要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但是他不喜欢勤快，不会先飞。不过他一直记得这句话，而且越活，记得越深。
不是因为这句话他深以为然，而是他悟不透，悟不透天下，悟不透自己，也悟不透楚知景。
他的生命太过漫长，遇到过许多人许多事，都值得他留念记得，但怎么想，也没想到，情劫会是和楚知景有关。
素和言后知后觉，自己早已陷入了回溯算幻境给他的情劫。
他都快忘记楚知景是谁了，可偏偏在踏进这残宫后，便有东西在不断提醒他，让他记起楚知景，那个……无法用言语评述的帝王。
时间往前推，景色不变。
情劫里面的楚知景还是个少年，歪着头，恣意地笑，向他挥手，声音郎朗道：“枕山哥哥，你好点了吗？”
有一瞬间，素和言觉得恍如梦境，晕厥也突如其来，再次睁眼，身边守着焦急的楚知景。
楚知景见他睁眼，便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年少的他，明媚张扬。
“枕山哥哥，你刚刚吓死我了，是旧伤复发了吗？我找御医给你看看吧，不看我总不放心。好不好？”
“好……”素和言要拒绝，嘴不听使唤，答应了。
他尝试开口，说出来的，都是违背自己意愿的话，他问：“这是哪里？”
“千秋殿啊，是我为你准备的宫殿哦，我特意向国师讨来的。”
“是吗？那国师在哪里？他救了我，我应该当面致谢才对。”
“哎呀，不用不用，国师他回自己的修门去了，便连公务也带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枕山哥哥，要不然你带我出去玩玩吧，国师他总不放心我一个人。”
“我，我对这里不熟。”
“那你对哪儿熟，便带我去哪儿呗，在宫里我都要烦死了，便连猎场里的奴隶都不好玩了现在，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见了我都有恃无恐……枕山哥哥，这一切都怪你，你得陪我！”
素和言抬手，搭额。
回忆如此真实，便连他听到猎场、奴隶时的心悸，都复刻得如此真实。
“不是让你把那些奴隶放了吗？你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再一次大开杀戒？”
楚知景听枕山误会自己，脸都要绿了，慌里慌张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有些奴隶不能放……不能放，哎呀怎么说呢，便是放了会惹事情的，没放的是敌族余孽，放了便是养虎为患嘛。
你也不能让我放了一些，以后可能来杀我的人吧？但是我保证，和你一起来的那些奴隶我都给放了，我还很听你的话，去把那些有罪的没罪的都给放了，还赐田赐粮让他们生活。”
“真的？”
楚知景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是真的咯！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呀，我现在哪里敢不听你的话。”
枕山松口气，觉得有些饿，捏捏肚皮。
楚知景绚烂笑着，拍拍手，外面等着的宫人鱼贯而入，手里捧着食具。
枕山被拉到桌边坐好的一会儿功夫，山珍海味都已经摆好。
楚知景杵在枕山身边报菜名，报完菜名，落座，双手的手背托着下巴，笑盈盈看他。
枕山被他看得汗毛倒竖。
楚知景怪叫一声，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出去玩了，今早才出去，你便晕了，还有人敢冒充你的弟子。”
“你的弟子”四个字一出，原本舒适的氛围，立刻变得紧张。
楚知景暴躁得走来走去。
素和言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关于楚知景，七百年前的人间帝王，或许他的名声没有同时代的另一个人响亮，空华，现在国师的师弟。
想到空华，素和言低下头，立刻，肩膀上被人拍了一巴掌。
楚知景在他身后说话，语气阴森寒冷道：“枕、山、哥、哥，你怎么无动于衷，你不是应该说几句话吗？”
素和言听从心意，让自己的身子侧过来，看着他道：“我应该说什么？”
楚知景咧开嘴，笑得瘆人，道：“应该说‘好’。”
素和言道：“若我不说呢？”
楚知景握住他的肩膀，迫人的眉眼低垂，“若是往时，不说便不说吧。但是现在，你在乎的人，人命在我手上，而你没有办法。”
素和言便道：“好。”
他说好，氛围便回到原初。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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