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遗》蓝训

6、第 6 章

　　“太荒唐了，他之前还来问我直接离开这里是不是太冲动了。”夏言坐在病房外，垂着脑袋苦笑，“现在好了，摔了一跤全忘了。”
　　不仅忘了那么多年的爱而不得，也忘了他和严贺这两个死党。
　　严贺叼着未点燃的烟，手臂无力搭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断定这是滑雪摔伤后常见的短暂性失忆，他也是宁也的老朋友了，这家伙早期滑雪受伤来不及去医院的时候都是联系他紧急咨询的。
　　医生叹了口气：“忘了不少东西，听你们说他刚醒的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后期可能有点记忆还是想不起来，这就要看他自己造化了。不过幸好，他除了头上有个小伤口之外没什么大事。”
　　夏言红着眼送医生离开，一路拉着他咨询宁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严贺看着病房门，烦躁地抓头发。
　　他就不该答应宁也来！

　　“宁也怎么样了？”
　　方绪安顿好其他宾客，带着未婚妻匆匆赶到医院。
　　“挺好，除了脑子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严贺这句话很明显话里有话。
　　方绪和他未婚妻没听出来，夏言倒是听出来了。
　　他红着眼怼了他一拳：“别乱说话！”
　　方绪垂在两侧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抱歉，把庆祝地点选在滑雪场是我考虑不当，宁也的医疗费用我会和那个双板一起承担。”
　　严贺烦躁地摆摆手：“别和我道歉，宁也醒了之后和他道歉。”
　　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方绪，这会让他想起还在病房里躺着的宁也。
　　无力涌上心头，酸涩难耐。

　　“所以我是来给你们庆祝订婚，然后让双板撞了？”
　　宁也苦笑：“我滑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撞失忆的。”
　　那人被一旁严贺的气势压的直不起腰，连连鞠躬道歉。
　　宁也摆手：“没事没事，滑雪本来就是极限运动，受伤很正常的。”
　　他转头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方绪：“我已经想起来很多了，你们也别自责，医生不是说我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严贺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口浊气啊，不能靠宁也吐出来了。

　　方绪一众人走后，夏言坐在宁也床边，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阿宁，你记起多少了？”
　　宁也思索一下：“基本上都记得，就是有点模糊。”
　　“那方绪呢，关于他你记得多少？”
　　宁也歪头：“他是我高中同学啊，我们一直都有联系的。”
　　“没了？”
　　“没了啊。”
　　夏言和严贺对视。
　　“我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吗？”
　　严贺摇头：“只是你说的太平淡了，以前提到方绪你都是比较激动的。”
　　宁也遗憾叹气：“和他相处的记忆有点模糊。”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床边的夏言肩膀松弛了下来。
　　“话说回来，方绪什么时候结婚。”
　　严贺答：“年后吧。”
　　宁也点头，问起了其他事情来补全残缺的记忆。

　　“我不同意，都已经忘了还去干什么？万一宁也去了之后受了刺激又想起了方绪怎么办？”
　　夏言和严贺站在病房外对峙。
　　严贺按按眉心：“宁也自己想去，这是第一。第二，宁也才是他自己记忆的主人，无论是谁都没资格擅自决定。第三，从一开始我就答应了要陪他全程参加方绪的婚礼。”
　　“宁也是暂时性失忆，他迟早会想起来，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要参加方绪的婚礼，你拿什么理由阻止他？”
　　夏言一时说不上话。
　　严贺内心烦躁，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带宁也去，但是这是宁也自己的主意。
　　“就这样吧，以宁也自己的意愿为先。”
　　严贺叹气，他在这里照顾宁也，工作上已经耽误了很多事了，现在居然还要为方绪的婚礼烦心。
　　“严贺？”宁也拉开病房门，“你们吵什么呢？”
　　两人收声。
　　“没什么，你和夏言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我去开车。”
　　宁也将信将疑地转身和夏言一起回了病房。

　　严贺坐在车上，正准备点根烟放松精神，想起过会宁也要上车，又把烟塞回了烟盒。
　　烦人，太烦了。
　　他将头重重砸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会让宁也认识方绪。
　　远处的雪山矗立，静静看着一切的发生。
　　雪缓缓落下，似是要将宁也的记忆埋在这里，此后再无人知晓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