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算法》空空安

26、关于林默

　　林默定了定神，努力着让自己稍微放松一点，抬起头微笑道：“咪咪的大名，我想叫它林渺渺~”

　　她眼眸闪亮，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快问我快问我~问我为什么！”

　　穆骁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侧过身把胳膊搭在床上，温和地望着她的眼睛：“有什么含义吗？”

　　林默嘿嘿一笑，眼角带着一丝俏皮：“因为生而渺小很幸福~渺渺也是小小的让人感到幸福的存在~”

　　穆骁听完，眉头微扬，这回倒是真的有些好奇，歪了歪头问道：“怎么说？”

　　林默眨了眨眼睛，拇指指尖轻点着下唇，思索片刻，解释道：“穆工，还记得我之前说有机会我们一起体验一下旅行的快乐这件事吗？”

　　穆骁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林默身子向后靠了靠，娓娓道来：“这是我认为的快乐之一吧。”

　　“无论是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大地，还是抬头仰望无垠的星空。我们就像是山巅的一粒尘埃，在浩瀚的宇宙中更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说到这里，偏头一笑，目光柔和：“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知道什么是天高海阔，什么是浩瀚无垠，什么是山河万里。”

　　“这些我所向往的浪漫，都因为我的渺小而存在着的。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说着这些，林默的目光越发悠远，仿佛此刻她正置身于另一个时空，那里有山川壮丽、海风轻抚。

　　穆骁静静地凝视着林默，像是生怕打扰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直到林默转过头来看向他，穆骁才开口，声音低沉而轻柔：“这算是今天登泰山有感吗？”

　　林默嘴角弯起一抹笑意：“不全是吧。”

　　她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微微闪动，继续说道：“我也会想，为什么总想看看山和大海呢？可能是因为在人群里的时候，我们总是不能允许自己渺小，一切的感官与情绪也跟着被无限放大。”

　　“我想走出去，把自己缩小，或者用更积极更严谨一点的说法：把自己放入辽阔里。”说着，抬起胳膊，在空中做了一个抓放的动作。

　　她望进穆骁的眼里，目光深邃而温柔：“在辽阔里承认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但这没有关系，这很合理，因为我们本就是很渺小的存在，如此渺小却坦然并幸福地存在着。”

　　她眉眼微弯，笑容温暖：“这么一解释，是不是显得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小小的渺渺是让我感到巨大幸福的存在。”

　　穆骁注视着林默，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停顿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你也是。”

　　林默疑惑地转头问：“什么？”

　　穆骁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让渺渺感到幸福的存在。”

　　林默听了穆骁的话，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脸上漾起更加灿烂的笑容：“那穆工也是，渺渺很喜欢你。”

　　话落，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地板，仿佛需要时间消化刚刚的对话。

　　屋里只剩下温暖的灯光和两只小猫轻微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都变得柔和而宁静。

　　过了很久，穆骁缓缓站起身来，踱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物件，然后回到林默身边，微笑着将手掌展开：“送你个小玩意儿。”

　　林默先是抬头望向穆骁，眼中闪着好奇，然后低头看向他手掌上的东西。

　　“这是渺渺吗？”她惊讶地问道。那是一个小木雕，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你自己做的？”林默惊喜地问道。

　　穆骁笑着点了点头，“一点小爱好，做得比较粗糙，你不嫌弃就好。”

　　林默接过小木雕，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连声赞叹：“哇～太厉害了吧！没想到穆工还是个手艺人呢！”

　　穆骁见林默喜欢，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忍不住又逗她：“你总叫我木工，还以为你知道呢。”

　　“啊？”林默呆愣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穆工”和“木工”的联系之后，顿时意识到自己一直叫穆骁“木工”，似乎有些失礼。

　　脸上表情一滞，有些尴尬，弱弱地问道：“对不起……不会只有我叫你穆工吧……”

　　穆骁想了想，说道：“嗯，好像确实只有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挺好的，木工确实是我的职业理想之一，这么叫也没关系。”

　　林默有些奇怪地问道：“穆工不想做程序员了吗？”

　　穆骁摇摇头，说道：“倒也不是。程序员这份工作也很好，我很喜欢。不过我总是容易想得太多，时不时就要生出一些无用的困惑。”

　　林默有些好奇：“比如呢？”

　　穆骁迎着林默好奇的目光，想了一下，“比如，作为程序员，我们绝大部分时候，要么在满足着别人提出的需求，要么就是去主动发现别人的需求，然后实现它。”

　　“我常常会想，我现在做的事情，我自己的思想体现在哪呢？代码逻辑里？用到的算法里？总觉得和我想表达的东西都不是一回事……”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比如像你们作为创作者，有很多自由表达的空间，作品承载着你们的自我思想与自由意志，我之前和你说过很羡慕你们，并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很羡慕，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抬眼去看林默，见她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便问道：“是不是我说的有点奇怪？”

　　林默摇摇头，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穆骁，问道：“穆工，你是非常想要在工作中体现自我思想或者自由意志吗？”

　　穆骁一愣，剑眉微蹙，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也不是说非要在工作上……”

　　林默浅浅一笑，说道：“如果不是的话，其实很好解决的。”

　　她微微前倾身子，语调轻快：“你可以去做一些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呀。”

　　穆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林默继续说道：“我们在服务客户的时候，也很难体现什么思想。像我这次去济南拍的东西，目的也都是要让客户满意的。”

　　她指了指被穆骁随意放在地上的手机，语气认真：“但我发给你的那些照片或是视频，才是我自由意志的体现。”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抱膝，将头垫在胳膊上，“我一直觉得摄影是人人都可以涉及的艺术，不必在意光线，不用讲究构图。单单以岁月的时长做渲染，加上名为回忆的滤镜，这种美就已经无所能及了。”

　　“所以你可以试试呀，拿起手机，做个只服务于自己的摄影师呢？”她偏过头去看穆骁，脸上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穆工，你可以把家里的老相册拿出来翻一翻，就是那种感觉。当然也不一定是照片，视频也好、图画也好、文字也好，载体不一样而已。”

　　穆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如她所说，她的自由意志源于日升日落，源于星河璀璨。

　　穆骁望向林默的眼睛，有些出神，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穆骁缓缓地开口问道：“林默，我很好奇，如果你们今天没能看到日出，你会不会很失望？”

　　林默摇摇头，语气轻松而坦然：“不会啊，我们一起出发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不会有什么失望和遗憾了。“

　　“更何况我们还一起登到了山顶，我个人不太追求或者迷恋于所谓的完美结局，比如必须登顶甚至是要搭配着日出的登顶。”

　　“但我渴望可以尽兴，我们用尽了力气，就够啦~我们虽然不一定是成功追到太阳的人，但我们一定是成功追过太阳的人！这不也是既酷又浪漫的事吗~”说道这里，林默渐渐扬起眉眼，有些骄傲地望着穆骁。

　　穆骁的目光落在林默的脸上，嘴角上扬，双眸闪亮，点着头：“我觉得你可以做我的解惑大师了，以后该多找机会同你聊聊天的。”语气里透着不掩藏的欣赏。

　　林默笑嘻嘻地应着，“不敢当~不过我今天话可能有点多，之后可以多换你说给我听~”

　　聊了这么久，林默整个人也不再紧绷，她放松地靠在床边，将柔顺的长发拨到肩后。

　　回想刚进入穆骁房间时，她手心泛着细汗，有些紧张。

　　而现在，两人仿佛相识多年的好友般，在穆骁的房间里促膝长谈，她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林默回头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两只猫咪，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想来是等不到它们自然醒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渺渺柔软的毛发，低声提议道：“让渺渺在包里睡吧，我带它回去。”

　　穆骁点点头，“好，我送你们回去。”

　　林默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不用，又不是很远。”

　　穆骁却摇头，语气坚定：“太晚了。”

　　见他坚持，林默也就没有再推辞。

　　穆骁送林默到了她家楼下，才从肩上摘下背包递给林默，目送她上楼，直到看到房间的灯光亮起，才转身离开。

　　夜深人静，林默躺在床上，给穆骁发着消息：【谢谢穆工这些天对渺渺的照顾~晚安~】

　　发完后，一股淡淡的失落绕上她的心头，之后仿佛没什么合理的缘由再同他道一声晚安了。

　　林默偏头蹭了蹭身旁睡得正香的渺渺，小猫咪均匀的呼吸声如同轻柔的催眠曲，让林默也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手心握着穆骁送的小木雕，手机滑落在一旁，伴随着渺渺的轻鼾声，沉入了梦乡。

　　林默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照亮林默沉睡的脸庞。她眼皮微动，却没有睁开。

　　屏幕上，穆骁回复的“晚安”静静地躺着，林默没有醒，手机慢慢暗了下去，重新隐匿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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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骁随笔：一个生动有趣的人

　　近来，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有些孩童般的呆萌可笑，偷拍会忘记关掉快门声，手机会乱丢被别人轻易拿走，送东西会像抢东西一样立马逃走，出差会将车票错买成学生票。

　　又有些旅人的浪漫情怀，会乘兴而起与伙伴夜爬泰山，会视渺小为幸福，会与人回礼满天繁星，同她说的那样，是个既酷又浪漫的人。

　　她总是兀自地愉悦着，可当她仰起脸对我笑，那么灿烂耀眼，竟让我有些忍不住地也跟着生出了些许渴望，想要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她的快乐，也体验一次什么叫做尽兴。

　　她在我认识的人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我想着，这或许是因为，远赴过山海的人，是会比较特别。

　　人人都可触及的艺术吗？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摄影也有了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