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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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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这二人才疾步回到院子里,檀玠瞧着还好,虞柏看着就有些奇怪了,脸上像是抹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锅底灰,乌黑一片的丢人现眼。
时卿:“……”
琥珀:“……”
“你是在屋里架了口大锅开小灶,还是如何?!满脸锅灰的成何体统!”时卿捏着茶杯的指尖都因为憋着怒气,而微微泛白了些。
檀玠拱手一礼,态度谦和,“师尊勿怪,只是收拾的时候不甚掀翻了带上来的砚台,沾了些墨在身上,一时不慎失了礼数。”
虞柏附和:“啊对对对!”
时卿看了眼前者,然后微皱眉头看向后者,维护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慈师形象,小抿了一口茶水,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气。
“时辰瞧着不见早了,你们还未辟谷,我也不喜这银杏峰上有什么烟火气,你们就自己下峰去饭堂处理一日三餐,若是修炼上有什么瓶颈,就来找我。其余时间,别的长老的课业该完成的,就完成好,别到时长老们告状告到我这儿,我无心处理,就直接动手了。”
他抬了抬眼,“下去用饭吧,酉时末前上峰便行。”
“是,师尊。”
二人皆是躬身一礼后,还是没挪动半分步子。
倒不是说时卿脾气随着年龄,一块儿都变大了,只是他本就不喜欢麻烦,当初收下这俩徒弟实属无奈之举,如今瞧见二人还是愈发有些没眼看,修为不行就罢了。一个性子倒还好,至少不会荒废修行,另一个本就不讨喜,还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对修炼更是宛如朝三暮四样的,从没见过有什么正形,当真是瞧着眼睛累,气得脑仁疼。
“还有何事?”时卿脑仁疼,突然觉得这么多年避着这二位大神走,那是无比明智的选择,如今为了琥珀,不得不将这二人留下,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给琥珀打个掩护罢了。
檀玠还是那副知礼谦和的模样,态度温和道:“师尊不同我们下去吗?亦或是师尊有什么想吃的小零嘴,我弄些拿上来。”
时卿:“…………”
虞柏立马狗腿的附和,“是啊,是啊,师尊虽然辟谷多年,但是偶尔尝尝烟火气也未尝不可。更何况饭堂的师傅也会做些小零嘴吃,师尊不愿意下山去瞧瞧,不妨就告诉弟子,弟子去给师尊您寻些回来,偶尔贪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师尊想吃什么?!”
时卿:“…………”
时卿没说话,倒是在一旁的琥珀开口了,她声音还是有几分突兀的清脆温柔,“仙尊,二位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偶尔尝尝也是可以的。”
“……那就一同下山,去带些回来吧。”
虞柏也不知道咋琥珀一开口,时卿就答应了,心里本来就有几分狐疑,这会儿更甚,打定主意要私下问问她缘由。
檀玠慢悠悠的回话,“是,师尊。”
好哄。
一来二去,刚刚有了些人气的银杏峰头,这会儿就再次沉寂了,独留时卿一人在此驻守着山头,巍然不动的宛如擎天柱。
三人一道下山,檀玠不想耗费灵力驮人,琥珀瞧着是一副清冷平静的姿态,也就二人中间的虞柏还是免不了多嘴多舌,这会儿徒步下山更甚。
“往日怎么没觉得这银杏峰有这么高呢?!师尊他老人家果然是朵高岭之花,听说以前上山去见他,企图与他结为道侣的男修女修数不胜数,他们是怎么坚持爬这座山的,不嫌累吗?!”
也就这么一句话,他就忍不住大喘气了。
檀玠和琥珀不搭理他,还维持着平稳的步子下山,速度稍微有些快了,就让虞柏喘着粗气追赶。
“你们,你们好歹,等等我!”虞柏虽然体力跟不上,但好在他嗓门大,生生截断了二人愈发加快的步子。
檀玠脚步一顿,回头撇了他一眼,无情开口:“你无事的时候,不妨长些心眼,跟着饭堂的大师傅炼体,今后便也不至于走两步路都喘不上气,与重病不愈、弱不禁风的病鬼无异。”
虞柏:“……哈?!”
“瞧瞧人家琥珀姑娘可比你好多了,果然这些年,还是让你待的愈发娇气了,就连走几步路都跟娇滴滴的姑娘似的。”
虞柏:“…………”
与此同时,琥珀也闻言看向他,状似无神的双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木然开口:“虞师兄,仙尊虽然年岁是大的,但是人瞧着年轻,身子骨也硬朗,与你站在一处说不定旁人还会以为你们是兄弟。你竟然一点也想不到仙尊每日爬山,时常炼体吗?”
虞柏:“…………”
“我能走,许是之前就在家里帮忙着农活农忙什么的,练就了皮糙肉厚的本事。”琥珀说到这儿,微微蹙眉,谈及不开心的事情,“没来这儿之前,我也曾碰见过许多别的宗门的修士。他们无不是出言讽刺我身份低微,出身农户,就活该抬着头看他们说话,若是顶嘴一句,被打被骂了也是赏赐。”
“或是我不懂这身份差距,招了好些拳脚相加的祸患,自认是我活该罢。”
“什么活该不活该的狗屁话?!”虞柏突的呵斥她,几个跨步蹿到她跟前,一脸愤懑道:“我们归青天界可不是旁门左道的宗门能比的,你来了这儿,自然不会有人将你看轻了去。修仙之人当是为民除害,护佑百姓的,怎能做出这等轻视百姓,残害生灵的事情?!”
“他们是哪些宗门的渣滓,告诉我,我去给你要说法,哪能这样仗势欺人?!”
虞柏愤愤不平,他本就觉得琥珀一个姑娘家应当多照拂一二的,没成想动手的人居然还有同门,实在是败坏修仙之人的名声。
“……”琥珀不着急回应他的愤慨询问,只是低眉顺眼道:“我知道二人师兄对我颇有微词,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家园被毁,我一人居无定所,劳烦了仙尊耗费仙力将命悬一线的我救回来。我无以为报,只能求仙尊将我带回归青天界,寻一处落脚的偏僻地住下就行。”
虞柏:“…………”
“如若你们实在不喜,我就同仙尊说一声自请下峰,就在归青天界的山脚处修筑个茅草屋,依傍着归青天界宗门的名声,好歹还能活着。”琥珀话说的硬邦邦的,也不是有多么讨喜,但却一板一眼的不卑微。
“等等。”饶是她说的使人潸然泪下,但是檀玠心肠冷硬的不吃这套,即刻出声斩断她要卖惨的说辞。
虞柏的情绪也因为这俩字,戛然而止的消散在胸腔里,顿时没了。
琥珀抬眸看他,面容有些平静,衬的二人有几分争锋相对的意思。
“檀师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说你命悬一线,才被我师尊救了回来。”檀玠眼里满是质疑,问出口的话,语气上也冷冽几分,“那为何我与虞柏先去那儿的时候,没有发现你的任何踪迹?!你既然躲了起来为何不向我们求救?!亦或是说,屠村的人就是旁门左道的修仙之人?!你害怕我们是一伙的,将你灭口之后嫁祸给哪个宗门,使其成为众矢之的。”
檀玠问的问题条理十分清晰,但是虞柏却听蒙圈了,转头去看琥珀,却见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当即心下明了,屠村之事或能明了了。
琥珀并没有及时回话,只是举步继续往山下走,檀玠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虞柏倒是急切的想知道结果如何,亦步亦趋的跟着。
琥珀:“我只是个寻常百姓,瞧不清凶手的面目是如何可憎?只是那日我出门采药,回来途中正好撞上那骇人的血腥场面,倒是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若非是想活着,我也不可能吊着一口气,在那人走后,爬去不远处的一方山洞里躲藏了许久,直到恍惚时让前来的仙尊撞上,救下了一命。”
“惨死在那人手下的人,不止是那村庄里的那些百姓,还有许许多多的过路商人。他杀人之后将百姓的魂灵抽离锁进锁魂囊中,再将所剩的驱壳一并烧毁。”
檀玠:“你如何逃脱了被抽魂?”
“许是碰巧,路过几个瞧见他的人,他怕事情败露,就赶去追杀灭口。”琥珀眸色平平,说话也是波澜不惊,仿佛她口中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端倪异常。
“我原是不知道仙尊厌恶旁人触碰,让自己的血沾在他的衣角,险些就让他放任我自生自灭了,好在仙尊有好生之德,将我救了下来。”
琥珀继续:“这其中的诸多细节,我记得不大清楚了,仙尊要我对此事缄口莫言,以免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引起胡乱猜忌,恐有伤宗门的情义。”
虞柏了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师尊要将你带回峰上住着,若是叫那凶手看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无休无止的追杀。在身旁看着的,或许也算是寻求真相,不妄加非议了。”
檀玠看虞柏那一副“我觉得你说的对”的模样,再看看他身旁木然的琥珀,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开口了。
“我就说嘛,师尊都那么大年纪的人,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十几岁的小姑娘呢?!”虞柏一拍脑袋,笑道:“真是没想到,师尊竟还有几分敷衍的贴心,真是太难想明白了。”
琥珀:“…………”
檀玠:“…………”
“仔细琢磨一下,师尊他老人家还挺可爱的。”虞柏越说越邪乎。
檀玠及时打断他的大胆脑洞,冷声道:“早些下山,看看我为你肚子说的那句公道话,在不在理?!”
虞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