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萧》rosespy

6、英雄惜美人

　　扬州城里有点儿名声的茶楼酒肆都挤满了人，展年风不喜欢凑那个热闹，于是来到城西的一家小饭馆。
　　这是一家极为普通的饭馆，唯一醒目的是门口斜插的金边齿纹旗，上面白底红字用隶书整整齐齐地写了四个大字——清香饭庄。
　　到了二楼，只见里头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靠窗的都被占满了，展年风只好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了几样小菜，要了瓶小酒，吃了起来。
　　酒不算太好，香不过竹叶青，醇逊于女儿红，展年风还能够将就，倒是菜肴做得别有一番滋味，食过之后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酌酒之余，展年风无意间瞥了一眼位于自己右手边临窗而坐的书生打扮的青年，他的面前只有一壶小酒和一盘花生米。这个青年身着淡黄色长衫，相貌平平，但举止优雅，不似普通读书之人。展年风并非好事之人，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时不时瞥向窗外的目光，似乎在等什么人。
　　发现身边目光如炬，书生转过头，斜眼侧目，正好对上展年风的眼神。
　　突觉失礼，展年风立刻扭过头，装出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不过，他的心里却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那双目熠熠生辉，似乎在哪儿见过……
　　展年风偷偷地用余光瞥了几眼，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实在让他回忆起什么。

　　“小二！”一个清脆的声音把展年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给我来盘清蒸桂花鱼、糖醋里脊，还有蒜香茄子。”
　　“好嘞！”
　　展年风抬眼一瞧，只见该女子一身素色粗布，头上也未绾珠戴冠，一副丫鬟打扮，却掩饰不了那艳丽娇俏的面容。这不是扬州城财大气粗富甲一方的商贾孙云龙的掌上明珠孙盈盈吗？怎么这身打扮？难道又是背着父亲偷偷跑了出来？
　　展年风对这个举止大大咧咧的孙家小姐早有所耳闻，不由得暗笑，不知道这回她又要给孙云龙惹出什么事端。

　　咚咚咚！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四个行为粗鲁面露□□的蛮汉奸笑着走到孙盈盈的跟前。
　　“小妞儿，跟了你老久了，请哥儿几个喝几杯如何？”为首的满面横肉，五短身材，一颗通红的鼻头随着话语一颤一颤，令人作呕。
　　“你们想干什么？！”孙盈盈心里虽然畏惧，嘴上的气势却不减。
　　“干什么？”四个家伙对视了一下，咧嘴大笑，“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哈哈哈……”
　　“你！……”孙盈盈毕竟是大户之家，花拳绣腿还是懂一些，她暗自捏拳，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你们胆敢对本小姐不敬，我爹绝不饶你！”
　　“哟呵，把老爹搬出来啦，让我看看哪个是你亲爹？”说完，为首的面露凶色的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普通老百姓也不敢惹事，个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剩下位于东北角的两个年轻人。
　　“哼哼！”满意地看着众人表现，四个狂妄之徒更加有恃无恐。
　　为首的伸出肥手，对着孙盈盈的脸庞正要非礼，只听他“哎哟”大叫一声，手腕被不明之物打得麻木生疼。
　　随后只听一阵“滴碌碌”的响声，那枚所谓的暗器在地板上转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居然是一颗油炸花生米！

　　五个人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扫向了东北角，只见靠窗的书生手握酒壶，正优雅地给自己斟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另一个则是半抬屁股，手扶长剑，正气凛然，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英雄救美。
　　一目了然。
　　四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冲了过来，恶狠狠地拍了一下展年风面前的桌子。就在这时，孙盈盈趁机悄悄地绕过了他们，跑下了楼。离开前，她不忘向救命恩人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展年风一脸释然，屁股又坐了回去，目光移到了饭菜上，微笑着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
　　“臭小子！居然敢暗算老子，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扶着自己半残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嚷道。
　　另外一个长相猥琐的仗着自己人多，伸手正想一掌打向展年风的肩头。谁知展年风微微一侧，猥琐蛮汉扑了个空，差点儿摔了下去。
　　“光天化日调戏民女，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展年风悠悠然说到，余光扫到右手边的空位，顿时一惊——
　　人呢？
　　展年风顾不得和这群宵小纠缠，迅速起身，手握长剑，正欲飞奔下楼。
　　四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拦了上来。“臭小子，想走？门儿都没……”
　　话还没说完，只见四个身影齐齐地向后飞去，将桌椅砸得碎裂，顿时鬼哭狼嚎哀声一片。

　　展年风风驰电掣地冲下楼，看着躲在楼梯口瑟瑟发抖的店老板，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上，急急说道：“损失我付了。”说完便向门口奔去。
　　到了门口，他前后张望，哪里还有那个书生的身影。
　　正在展年风懊恼的时候，一个素色的身影闪到了面前。
　　只见孙盈盈笑意盎然地说道：“多谢大哥出手相助！”
　　怪了，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展年风心不在焉地冲她点点头，啊了一声。
　　突然灵光一闪——
　　那眼神！
　　对，是他！
　　可是……
　　展年风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苦笑一声，暗叹道：好厉害的易容术！

　　望着眼前这个屡屡走神的英俊少侠，孙盈盈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
　　“……大哥？大哥！”
　　“嗯？”展年风回过神来。
　　“小女孙盈盈，不知大哥尊姓大名？”孙盈盈生性豪爽，丝毫没有少女的矜持。
　　“在下展年风。”
　　“啊，你就是‘凌云山庄’的展少庄主？！”孙盈盈两眼光芒四射。
　　“正是。”
　　都说展少庄主英俊潇洒器宇轩昂，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今日目睹果然名副其实，此人风度翩翩豪迈不羁风流倜傥潇洒出众，怎不叫孙盈盈面红心跳。
　　“多……多谢展大哥。”孙盈盈立刻换成一副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的姿态。
　　“你不必谢我，不是我出的手。”
　　嗯？孙盈盈抬起头，一脸愕然。
　　展年风解释道：“出手的是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公子。”展年风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嘲地笑了笑，“呵呵，他们也不看看，谁的桌上才有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