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99、予野一生

　　“你是说……你已经做出选择了？”简叔顿了一下，“你选择了林天野？”
　　“是。”罗怀特告诉简叔，“所以简叔，不管以后晨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简叔沉默良久。
　　终于他叹息：“我刚才不该告诉你那些的。”

　　如果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简叔不会告诉罗怀特，本吴晨想要表白的话。
　　他不会揭穿本吴晨苦心经营的谎言。

　　罗怀特自然明白简叔的意思：“简叔，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是我对不起晨晨。”

　　简叔反过来安慰他：“怀特，不要责怪自己。我理解你的选择。也请你不要责怪晨晨。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真的身不由己。”
　　罗怀特低声说：“我知道。”

　　“不管你们做出怎样的选择，简叔都支持你们。”简叔看着罗怀特，“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了，还要做最好的朋友。”
　　罗怀特点头：“是。我永远都是晨晨的好朋友。”

　　“怀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简叔请求罗怀特，“我和郑叔要走了，我们都很担心晨晨，你和天赐能帮我们照顾他吗？”

　　罗怀特一口答应：“好。”
　　就算没有简叔的话，罗怀特也会照顾他的。

　　罗怀特这几天一直住在简叔家，晚上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简奶奶丧事已毕，晚上回到潮汐，吃了林天野做的饭，他倒头就睡，睡得那叫一个又香又甜。

　　一觉睡到自然醒。
　　林天野没在卧室。罗怀特以为他下楼了，走出卧室门，却看到他在书房，看着打开的抽屉，脸上是止不住地笑意。

　　听见脚步声，林天野若无其事地将抽屉关住。
　　只是那样的一刹间，罗怀特清楚地看到，那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首饰盒。

　　林天野不想让他知道，罗怀特也装作没有看见。
　　他撒娇道：“饿死了！”
　　林天野走出来：“饭做好了，看你还没醒就没喊你。”
　　罗怀特嗔怪道：“故意的！”

　　每一个人都有过去，林天野也会有秘密。
　　他尊重他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林天野想说，他就听，如果不想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吃过饭，罗怀特让林天野送他到时雨居，中午不用来接他。
　　简奶奶去世，简叔和郑叔要走，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本吴晨的心情糟透了。昨天本妈妈特意请求他，想让他过去陪陪本吴晨。

　　宽阔的门廊里，罗怀特的单车孤独地扎在一旁。
　　客厅里，本妈妈和白清雪在闲聊。

　　罗怀特平静地和她们打了一个招呼，白清雪也对罗怀特大方地笑笑。本妈妈说了一通感激的话，感谢罗怀特在本吴晨伤心时来陪他。

　　罗怀特礼貌应答后想上楼，本妈妈喊住他，说想跟他单独聊一聊。
　　白清雪会意地走开了。

　　本妈妈看似随意的说着闲话，可罗怀特知道她是有目的的。
　　果然，本妈妈开始说起龙棠和连恩，说起本吴晨和白清雪，说起她和白叔之间的约定。

　　罗怀特静静听着并不插话，他在等本妈妈的终极结论。

　　“我知道现在都兴自由恋爱，晨晨没谈过恋爱，一时不能接受清雪我理解。”她的话语一转，“我也知道，就算不是清雪，不管是谁他都不可能一下子接受。怀特，你说对吧？”
　　罗怀特没有想到本妈妈突然发问，含含糊糊地说：“哦。”

　　“我昨天和晨晨聊了聊，晨晨还坚持说他是单身主义，可我知道他并不是，这不过是他拒绝清雪的理由。他拒绝清雪，也只因为这是我的安排。你也知道，晨晨很倔强，平时最反感别人安排他做什么。”
　　本妈妈停了一下，“可是清雪不能因为我，而遭到这样的拒绝。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晨晨和清雪多接触接触，就会知道她的优秀。”

　　罗怀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本妈妈请求罗怀特：“怀特，你是晨晨最好的朋友，我想让你劝劝他，不要因为我而拒绝一个好姑娘，好吗？”

　　说了这么多，本妈妈的最终目的，竟然是想让罗怀特劝服本吴晨。
　　罗怀特终于艰难地说出口：“吴姨，你要我怎么劝？”

　　本妈妈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拘你怎么劝，他都会听你的。”
　　罗怀特只好答应：“好。”

　　不清楚本妈妈是否知道他和本吴晨之间的纠葛，但她显然已经猜到了一二。
　　简叔说的对，本吴晨根本就没有答应过妈妈。所以本妈妈才请求他解劝儿子。

　　本妈妈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不想瞒你，我之所以放出联姻的说法，是为了连恩。你知道晨晨还是学生，连恩的高层都不服他。但他们认清雪，如果本白两家联姻成一家，这件事就好推进了。”

　　她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又说，“让晨晨先答应下来，大家看到了诚意，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就算他以后和清雪走不到一块，那时候他已站稳脚跟，再想怎么样就随他吧。”

　　本妈妈的话，前半段是真心话，后半段是否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罗怀特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罗怀特心情复杂地走上楼梯，本吴晨背着背包站在转身台，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妈妈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罗怀特问他：“你要出去吗？”
　　本吴晨说：“出去散散步，你陪我。”

　　没有说去哪里，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破旧的旋转木马。

　　“能陪我坐会儿木马吗？”
　　“好。”

　　本吴晨坐在前面，罗怀特坐在后面，木马缓慢地旋转起来。
　　罗怀特只能看见本吴晨落寞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耳边传来本吴晨若有若无的哼唱，是旧时的歌谣。

　　你想见我，我们在旋转木马见面。旧时的甜言还在耳边，只是爱人的心已经走远。
　　罗怀特已经走过了那段心路历程，而本吴晨，还站在过去不肯走出来。

　　从木马上下来，本吴晨很平静地提出回家学习。罗怀特同意了。
　　就算是朋友，他不会违背他们的约定。

　　只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到林天野。他想见到林天野，他想要林天野抱抱他亲吻他。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学习结束，罗怀特起身告辞。
　　本吴晨没有挽留。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他来接你吗？”
　　“我单车在这儿，我骑单车。”

　　客客气气地交谈，他们像疏远的陌生人。

　　本妈妈和白清雪不在客厅，罗怀特松了一口气，不用面对她们了。
　　走到门廊，罗怀特去推车，本吴晨突然开口：“罗特，让我送你最后一次好吗？也许以后都送不了你了。”
　　犹豫了一下，罗怀特说：“好。”

　　汽车开出别墅，本吴晨问他：“回家还是去春风？”
　　罗怀特说：“去浪石滩。”

　　本吴晨讶然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问。
　　站在潮汐门前，本吴晨苦笑：“怀特，我想过要给你一座这样的海边木屋。你知道，我是真心的。”
　　罗怀特心酸：“我知道。”
　　本吴晨凄然：“也许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吧。”

　　罗怀特欲言又止，半晌，低声说：“那我进去了。”
　　本吴晨自嘲地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还是害怕他见我？”
　　罗怀特否认：“不是。”

　　本吴晨黯然道：“好了，不让你为难了。”
　　罗怀特解释：“如果在春风我会请你进去，天野说潮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本吴晨点点头。罗怀特转身向大门走去。
　　本吴晨在背后喊他：“罗特。”
　　罗怀特站住，转过头来：“嗯？”
　　本吴晨平静地说：“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罗怀特语塞：“对不起。”
　　本吴晨冷静地说：“你不劝我吗？妈妈不是让你劝我吗？”

　　罗怀特自始至终没有打算劝说本吴晨。答应本妈妈，也只是不想当面拒绝而已。
　　“本，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

　　本吴晨勉强笑笑：“妈妈不知道，我和白清雪达成协议了。我们可以恋爱，可以订婚，妈妈在乎连恩，我在乎妈妈。”

　　本吴晨说的这样残忍，罗怀特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内疚而已。
　　先是撒谎答应了妈妈。
　　他以为罗怀特不会再找他，却没想到天衣无缝的谎言被轻易拆穿。

　　于是他说，和白清雪已经达成协议。不过是又一个谎言。
　　为了让罗怀特再无愧疚，为了让妈妈放心，为了连恩，本吴晨或许真的会陪白清雪演一场戏。

　　他故意谎话，他故作冷酷，他骄横无礼，不过是因为，他要让自己变成过错的一方。
　　本吴晨的苦心，罗怀特不去说破。他只是感到难过。

　　“本，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优秀如本吴晨，难道真的愿意屈服于现实，将幸福摒弃于门外？罗怀特不敢想，他不想本吴晨有这样的未来。

　　罗怀特的话那样无力：“本，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本吴晨笑笑：“是吗？”
　　罗怀特说：“我只希望你快乐。”

　　本吴晨收起笑容，冷酷地说：“罗特，这一生，我不会再有快乐了。”
　　他转身上车，汽车像离弦之箭，消失在罗怀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