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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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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了赏,台上的人摆摆水袖,徐徐退入幕后。见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自己个儿躲在镜边更衣卸妆。银质的蓝彩凤冠,看上去精致,拿在手里可沉的很。
忽然,背后伸来一双大手接过了凤冠,又仔细的将那缠在钿头上的发丝解开,指尖满是温柔小心,生怕扯痛了坐着的人儿。
蒋玉菡打那铜镜中一看,道“王爷怎么不在席间坐着,跑来我这后台来。”
忠顺王放下了凤冠,以手做梳,一下一下顺着的长发,从模糊的铜镜里也能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本王这不是急着来看我的贵妃嘛?”
王爷站着,奴才们哪儿敢坐着。穿衣的停手,勾脸的搁笔,哗啦啦的跪了一屋子,唯独那蒋玉菡一人背对着他坐在镜前。蒋玉菡脸薄,一见这架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隔着一层胭脂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羞色。忠顺王挥挥手,示意下边的人各忙各的,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先前的热络。
“品蓝,给你主子打盆水去,要温的。”忠顺王吩咐自己的小厮道,“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都干什么去了?”
蒋玉菡小心翼翼的卸下云篦,至于盒中,道“还不是为了给你祝寿。管家说了,甭管台下看不看,台上的戏文不能断。你看那柳官儿,在台上连翻了九九八十一个跟头,下来就吐的厉害,等会儿还得上场呢。”边说边脱了那身贵妃袍。“我原想的是再上去唱一场《打金枝》,你不是也爱看吗?”
话还没说完,那王爷忙嚷嚷,“了不得了不得,可不能再唱了。你没看见那群奴才的眼神,都快把你给吃了,你叫我怎么舍得!”堂堂的王爷,就这样跟在他身后走东走西,哼哼哈哈的应承着。那琪官儿脱了衣服,他就顺手接着,连杯茶都得吹凉了再递过去,看的众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会儿,品蓝就打来了温水,拧了布巾递过去。戏子脸上可是正儿八经的浓墨重彩,擦不到两下,那布巾就花了。忠顺王顺手就从怀里抽出自己的巾子,沾湿了送过去。可怜那一方御赐的鲛绡巾,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要说起这鲛绡还真是有一番故事。先皇在位的时候,南边的琉球国来朝,那队伍是浩浩荡荡声势壮大。前头的领队好容易进了宫,可那队尾的押运官是连金陵城的大门都没见着,光这运送贡品的马车就足足用了五千架。小山一般的贡品中,唯独两件最是真贵。一件是那十丈高的赤红珊瑚塔,还有一件便是这两匹南海鲛人所织的月白鲛绡。鲛绡可比珊瑚塔得人心的多了。先皇是个孝子,巴巴的捧着一匹献给了先太后,剩下那匹可是让当年的后宫三千挣破了脑袋。
蒋玉菡睁开眼,看清了手上的巾子,不由的皱起眉。“你,你怎么这般糟蹋东西呢?”
“琪官儿别心疼,为夫哪儿还有一箱子呢,你要喜欢我马上让品蓝给你搬来,你以后都拿绡巾擦脸,好不好?”王爷打了个哈哈,又问,“我赏的衣服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蒋玉菡就紧张了起来,忙吩咐道,“快快快,把那衣服拿来。”
忠顺王还以为他心地喜欢的紧,没想到这蒋玉菡是来退礼的,“你怎么不喜欢?莫不是嫌他旧?本王这就差人给你去赶一套新的。”
蒋玉菡在心中直叫一声哎呦,忙到,“我哪儿是嫌弃啊,这东西怎能由得你乱送,快快拿回去收好,省的让多嘴的说了去让宫里知道。”
“原来我的琪官儿是替为夫着想。”王爷笑着一把把面前的人搂进怀中,也不顾身边那十几双眼睛,“当年太后赐了这身行头给忠顺王妃,可不就是如今的你?”
“你真是胡闹!让人看去了多不好!”说着,那蒋玉菡便红了眼眶。要说这金陵城有多少姑娘想做那忠顺王妃,恐怕是数破嘴皮子也数不过来的。现在眼前这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位置玩儿似地给了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
忠顺王爷拿起衣服,往他身上横比竖画的,“快快快,快换上我看看。”
“王爷!你再闹我可就恼了。”蒋玉菡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下泪。转过来时,却引得王爷哈哈大笑。原来那眼角没擦干净的油彩,被他这么一抹,抹得满都是。
“你,你还笑!”说完便一跺脚,钻进小间里更衣。
等他再出来是,已是擦净了脸,换了一身描金秀红衫。
王爷看着他那被衣衫映的红彤彤的脸蛋儿,又忍不住调侃,“琪官儿,你看我俩都穿的这般喜庆,可是要去拜堂?”
蒋玉菡不理他,拢了拢袖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