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营业》1mol双一化贝

6、直播菜鸟

　　2G网冲浪的二位老板看不懂流行词，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在视频中的样子。
　　“果然，哥的魅力，谁都抵挡不住！”一号嘉宾大言不惭，首先发表观后感。
　　对于长相，代一沅还是很有自知，毕竟他刚进大学就被称作院草，收到的表白信更高达两位数。
　　“嗯嗯，看方向是从斜对面摊位那边拍的。”王晁也有被惊艳到，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开了八级滤镜，“这个角度的我俩都好看。”

　　小伙们还沉醉于各自颜值中，88号摊的店主发来一条新消息。原来是网友从她的几条VLOG里截取了两人出镜的片段，靠这些镜头加素材剪出个十几分钟的小短剧。

　　“哈哈，这些视频太搞笑了，居然把我俩说成一对儿。”代一沅正时不时拍腿大笑，拉着王晁看细节，“你真的一直在看我呢，该不会暗恋我吧？”
　　“我怕我不盯着你，你就会偷工减料。”王晁往回拉进度条，指着某个镜头自夸，“这段不错，我的眼神超酷。”
　　“什么啊，你这里哪儿帅了？我穿这套白色运动服舂鸡爪的样子才最迷人。”代一沅长按快进，跳到自己的镜头欣赏美貌。
　　王晁笑着吐槽他：“你明知道要捣鸡爪，还敢穿白的。你那套衣服我搓了三遍才把上面的污渍洗掉。”
　　“谁让你手洗了，我家洗衣机又不是摆设！”

　　点开视频下的讨论区，两人再次被热评逗乐。
　　“高颜值素人，肯定是说我。”代一沅挑出夸奖，揽到自己身上，又把后半句抛给王晁，“这个黑皮大糙汉，铁定是你。”
　　“你怎么不读这句？有人夸‘两个努力摆摊的帅哥真励志’。”王晁不依不饶，非要滑回上面那条给他看。
　　“喂，不许动！”代一沅拦住对方的手，接着将头发往后一撩，阻挡贴在颈后的脑袋，独自掌控翻页权。

　　欢声笑语还没持续多久，眼尖的代一沅就被恶评吸引了注意力。
　　“居然有人说我穿的限量款是假货？”
　　平白无故被人抹黑，代一沅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经不得激的他火从心中起，扭头向王晁申冤：“你快下个抖音帮我怼他！”
　　“好好好，等我删两个软件腾出空间。”王晁从背后圈着他，趁机夺回手机。

　　折腾十几分钟，终于下载成功，看着注册界面，俩摊主被难在取名这关。
　　“这是我的账号，为什么要叫‘绝代双骄’？”王晁实在不懂对方的坚持。
　　“你没看过《小鱼儿与花无缺》吗？”代一沅略显意外，又旋即反应过来，“抱歉，我忘了，咱俩就不是一个童年。”
　　三岁一鸿沟，他和王晁之间隔着的——是索马里海峡。

　　仗着信息差，代一沅张嘴就骗：“我就像小鱼儿，英俊潇洒、聪明绝顶、冷静乐观。你是花无缺，长得不行、心机还深。”
　　王晁任由他胡说，打字的动作未停，提出等价交换：“明天你卖40斤鸡爪，我就听你的。”

　　“一天舂二十来斤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代一沅没好气地枕在人肩上，不满道，“你真当自己加量没人发现呢？哥只是不想跟你计较。”
　　王晁懒洋洋地瞧他一眼，又低下头遮掩笑意，贴在对方身后陈述事实：“其实我今天备了32斤，你都轻松做完了。”

　　“呀，你这混小子！”
　　代一沅大骂一声，转过身去揪住小狐狸的颊肉不放，妄下结论：“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想做易狗贼的接班人？”
　　王晁脸随手动，也不喊疼。他黑宝石似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嘴上偏还乖乖地说自己没有异心。

　　一番讨价还价后，代小鱼如愿改名，拿到账号操纵权。
　　他找到“假鞋”发言，连续反驳对方数十条，又就着仰躺的姿势，打开APP的录制功能。
　　“嗨，大家好呀，我是‘陶个乐子’的老板。”代一沅整张脸怼在镜头中间，又把手机拿远了些，框住斜靠在床头的王晁，牵起他的手晃了晃，“旁边这位是‘王记舂鸡爪’的王总。”
　　滤镜和美颜都没加，他俩就这样素着一张脸暴露在原相机镜头下。

　　拍摄完毕，代一沅直接点了上传。
　　系统在检测到视频片段后，自动打上了#家居#、#家庭装修#、#合租VLOG#的关键词。

　　周六的午后，气温刚刚好，梓塘集市无比热闹。
　　车行声、锣鼓声、叫卖声交织，唱响多重奏。牛杂汤冒着热气，老式米花机崩出白烟，共同构成一幅隽妙的美食藏宝图。
　　代一沅和王晁还没走近摊位，就看到红线外等着不少年轻客人。他俩利索地开工，不歇气地忙到夜市关闭，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王晁清点营业额，意识到今天破了1500元，激动地给母亲打去电话。晚上泡脚时，给代一沅捏肩捏得更卖力。
　　代一沅的陶瓷作品也卖出去不少，从家拿了两趟库存。他没认真算总额，但大致估算了下数目，单日销售额应该超过了之前他在商业街外摆一个月的总值。

　　兴奋得睡不着觉，王晁坐在客厅的小飘窗上打开抖音，发现之前发CP视频的博主艾特了他们，账号粉丝一天时间冲到了三万。
　　昨晚代一沅发的自拍下也多了几千条评论，靠前的全是“kswl”、“kdl”、“ilil”的排列组合。私信里也不乏粉丝留言催他们开直播、上链接。

　　隔天中午，代一沅伸着懒腰，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等着御用大厨给他上菜。
　　王师傅刚把对方最爱的两道家常小炒端上桌，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便响起。

　　王晁接起电话，换上方言：“喂，晶晶，你啷个勒哈儿打电话啊？”
　　旧手机漏音明显，电话那头的女声清晰地传到了代一沅的耳朵里。

　　“王晁，我们五月中旬要组织研学旅行，初二全年级一起去玩，每人交1690块。报名费五一收假截止。”女孩句句不离钱，要求还很高，“我还想买两件新衣服穿出去拍照，你直接给我转三千吧。”
　　也许是不愿被代一沅知晓家务事，也可能是怕妹妹的话伤了自己的面子。
　　王晁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和代一沅的距离，才回：“妹，我上个月还了二伯家的钱，还缴了半年的摊位租金，身上没剩多少了。这两天的收入还得拿去买食材。”
　　“你啥意思？是不想给我钱吗？到时候全班都去了，我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自习呗！”电话那头的王晶态度变得恶劣，语气里没有“祈求”，只有“要求”。

　　听到这话，代一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肺都快气炸了，怼人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
　　但念及自己也不是王晁的什么亲戚，没资格教育他的至亲，就又把脏话都憋了回去，黑着脸把米饭往嘴里塞。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晁看代一沅表情变得严肃，便捂住手机底部，小声跟她商量，“哥今天想想办法，行吗？”
　　“你看着办吧，但不许跟妈说。”
　　“你放心，哥什……”

　　见王晁话没讲完就被挂断电话，代一沅不厚道地笑了。怼不了态度差的妹妹，怼怼“软柿子”哥哥也不错。
　　他摆上臭脸，开口就是讽刺：“哟呵，当自己是佛祖呢？咱家这点儿供品够您吃吗？”

　　王晁把鱼肚上的肉去掉大刺，都拨进旁边人碗里，直接讲：“晶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小时候走路不稳，左脸摔了挺大一块疤。我和家里人不想她自卑，所以会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代一沅从不跟榆木脑袋计较。他快速扒了几口饭，出言提醒：“小心弄巧成拙。”
　　“不会的，其实晶晶特别懂事。”王晁停下手里动作，边回忆边轻声说，“我出来打工这三年，帮老爸端屎接尿的活儿都是她干，她从来没抱怨过。”

　　“烦死了，烦死了！你铁定是‘易大魔头’安排过来治我的！”
　　这一刻，代一沅才有些理解易知尧说的“家庭条件不好”是有多糟糕。食欲骤降的他扔下碗，气鼓鼓地点开转账功能。
　　代一沅手指敲着键盘，脑子里全是敲木鱼的画面，旁边不断闪出：功德+1+1+1。

　　“五千？你借我这么多？”王晁是有跟代一沅借钱之意，但没想过对方能这么大方。
　　“没听过借钱还嫌多的。”代一沅瞪他，用食指戳人脑门，“下次不许在吃饭时提倒胃口的话题，否则我就让你天天睡厕所！”
　　“我明白，谢谢小代哥。”王晁又换上那副憨憨表情冲他乐，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代一沅用眼神催促，表示时间不等人。
　　王晁思索再三，讲出了内心想法：“等假期结束，夜市人流肯定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咱们也学6号‘好运饮品’，在摊位边卖货边直播吧，你还能把作品放在网上卖。”
　　“我没兴趣。我也没催你还钱。”
　　“哥，求你了！~”
　　“哎……”

　　代一沅本以为自己很有底线，没想到总是被面前这人打破。都是男的，怎么会有人把撒娇这招运用得炉火纯青。
　　算了，王晁想试就让他试去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样想着，代一沅心里也好受多了。

　　王晁这人办事效率非一般的高，隔天竟然就申请好账号的直播功能，并且已经恶补过直播时的互动话术。
　　但敢做不代表能做好。
　　就比如现在，他忙活了半天，还是不得不向场外的代一沅求助：“你帮我看看，直播按钮到底在哪里。”
　　代一沅说他“大笨蛋”，结果自己也没找到。
　　最后是隔壁卖石膏画的爷爷提供了友情支持，才帮助两人开播成功。

　　比好镜头的高度后，王晁用纳米胶把手机粘在遮雨棚的支架上。
　　坐回自己的高脚凳，看见右上角数字在蹭蹭涨，他喜溢眉梢：“这个328是不是观众人数啊？好快就涨到614了。”
　　“不知道。”代一沅瞧见手机里的自己，不禁感叹，“小爷我这皮肤可真好，真得感谢我的老母亲。”

　　王晁越看越奇怪，发出疑问：“不太对劲，我的下巴应该没这么尖吧？感觉镜头里的我都能削水果了。”
　　代一沅点开下面的滤镜页面，一通好找才翻到源头，忍不住吐槽一句：“都让你别乱加特效了，怎么瘦脸功能都开到80％了！”
　　“我没点。”王晁立刻否认，坚决不背黑锅，“是李大爷帮我们点的。”

　　两人还在琢磨直播界面的各种功能，就有好几个蓝色特效划过手机屏幕。
　　看过互动教学的王晁反应迅速，立马抱拳感谢：“谢谢‘蓁心实逸请原地doi’大哥送的直升机，感谢‘梅汓酱’姐姐的宇宙飞船，老铁们的祝福我已经收到，主播祝大家功成名就、前程似锦、步步高升、财源广进……”
　　听着这一长串顺口溜似的感谢词，代一沅终于知道王晁把时间都花在哪儿了。
　　感情这呆瓜就只学了答谢礼物这一套，而且学的还是还是十年前就落伍的版本！

　　评论不断翻滚，闪得代一沅眼花。
　　他凑近屏幕，读出条重复率最高的问题：“你们住一起吗？”接着他又一本正经地瞎说，“对呀，王老板住的我家厨房。一米九的娃儿每天夜里都得蜷着睡，特别造孽，你们多刷点礼物给他嘛。”

　　礼物雨刮过，观众又齐心协力刷下一条。
　　“两位小哥哥谁睡上面，谁睡下边？”读完，没理解的代一沅看向王晁。
　　王晁平时在客厅睡床垫，已经很久没碰到床，想都没想就自然地回答：“我睡的下面呀。”

　　这一答非所问，却让评论滚得更凶了，刷什么的都有。
　　【(*^_^*)他的眼神就是让你超市他啊！】
　　【妲己呀！你记住是屏幕保护了你。】
　　【这么默契的互动，他俩不可能没内个过[呲牙]】
　　【妈也，这回搞到真的了！】
　　……

　　【应聘你俩的换床单师傅需要什么条件？】
　　王晁只挑能看懂的作答：“换床单？我们不需要保洁，家务活都是我全包的。”
　　代一沅撑着他肩膀，胡乱煽风点火：“对，王哥干活的手速惊人，连家用电器都甘拜下风。”
　　【手速比什么电器快？不如展开讲讲！】
　　【[吃惊]是他俩聊歪了，还是本公主想歪了？】
　　【纯路人，他俩是已经谈十年了吗？怎么肢体接触这么黏糊？】
　　……

　　两人互动的热情刚被点燃，手机却突然屏黑。
　　王晁的直播界面闪退，正中央弹出个红色方框，硕大的感叹号下有几行小字。
　　【由于您的直播间评论涉嫌违规，已被暂时关闭。用户可进入后台申诉，待客服查实情况，于七天内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