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59、家人

　　自从彩排那天以来，过去快两个星期。
　　周束楚都没想过‘家里是什么态度’这个问题。

　　或许如果没有陆识忽然说的这句话，他可能直到很久以后事到临头才会发现什么。
　　就像刚明确就确定的感情和关系一样。

　　方予厌其实一直不太有安全感，周束楚是能感觉到的。
　　不管是刚明确表白的那两天表露在明面上的不安，还是现在隐藏在日常平静下的不确信，周束楚都很清楚。

　　所以他想要一个证明来安定方予厌的想法，无论是多么微小幼稚也好，只要方予厌愿意信，他就要去做。

　　他也并不是真想明显的彰显什么……

　　陆识看周束楚沉默了这么久，眨了眨眼，忽的笑开了，“别想了，我随口说的，你们才多大，不用在意这个。就算现在表现出什么，一句哥俩好大家都会信的，没必要担心。”

　　“是吗？”周束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陆识说，“如果我一定要说，你有什么建议？”

　　陆识哑然。
　　周束楚竟然还问他有什么建议？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难得碰上有些一根筋的人，陆识开始觉得有些头疼，眉间拧了一下，“……我的建议是，没有必要。方总我不好说，你看起来家庭幸福美满，应该没办法接受忽然之间这么大一个儿子变成了同性恋吧？”

　　“总之，现在说除了让你爸妈觉得你是青春期赶时髦神经病，没有一点作用。”陆识翘起二郎腿，做出最后总结。

　　“……是吗？”周束楚似乎听了进去，有些沉思，“看起来，你这么做过。”

　　陆识：“……操。”

　　“我无论是神经病还是真是个gay，都没人会管我，你懂吗？”陆识手撑在腿上往前倾，“但你要是说了，你跟方予厌这平静的高中生活就该放下一枚炸弹炸的全是屎了。”

　　周束楚顿住片刻，然后有些一言难尽又感慨万分的说：“……你说话风格还让人怪熟悉的。”

　　方予厌换回衣服走进休息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周束楚和陆识竟然还算和谐的聊着天，甚至还有些认真。

　　周束楚立刻就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方予厌，他即刻站了起来，朝方予厌走过去。

　　而陆识依旧坐在沙发上，只是回头跟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方予厌看了他一样，收回视线看向周束楚，“走吧，我们逛逛。”

　　周束楚点点头，虽然这儿也没什么可逛的，最多出去看着周以温练车。

　　“你们刚刚聊什么？”方予厌问，“你还笑得挺开心。”

　　“有吗？”周束楚有些惊讶，“我说他说话风格和夏时秋似得，一惊一乍的屎尿屁结构。”

　　周束楚笑着不动声色的从夏时秋这儿岔开了话题，并没有直接回复方予厌的问题。

　　陆识说的问题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只是他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最佳出柜的时候，但是这个柜门必须踹了。

　　方阿姨那边不好说，或者说不说也没事。
　　方予厌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没办法接受都是正常的。
　　但是老妈那边必须争取一下，好不容易方予厌在家里能感受到一些寻常的家庭温暖。
　　如果因为和他谈了个恋爱搞得什么都没了，那真是无法拔出的一根刺。

　　如果能得到老妈的认可……方予厌也会相信的吧。
　　相信他是真心的，相信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有他在，有老妈在，有周以温。

　　周束楚的一心多用在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和方予厌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是一心一意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
　　他没法对这个问题不上心。

　　幸好方予厌其实话不多，只要他及时的把话头接上，不要落空，方予厌就不会察觉……

　　“哥！”

　　周以温帅气的在他们俩面前急刹，翻身下车，一边摘头盔一边往他们这走。
　　周束楚看她耍帅经不住笑着哎哟了一声，“还给你装上了周以温。”

　　周以温吐了吐舌头，还了他一个wink，“你就说帅不帅啊！”

　　“帅帅帅。”周束楚给她比了个拇指。

　　周以温把头盔抱在怀里，一副又有事相求的表情：“哥哥们啊——”

　　“你有话就说行吗，”周束楚靠着身后的围栏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提要求不满足你了。”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很无理取闹啊！”周以温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就是，十二月了嘛，开个家长会……老妈老爸这两周都忙着没空管我，你俩？”

　　“那肯定是我来啊……”周束楚说着，眯了下眼睛，“什么叫你俩？”

　　周以温啧了一声，“别以为就你们有运动会，我们也有趣味运动会好吗！虽然我觉得这个活动对父母时间要求也太高了……但是既然有这个要求，我就努努力看看嘛，你俩要是不能来再说。”

　　“周几？”周束楚叹了口气，下周日刚好是方予厌的生日……

　　“周四。”周以温伸手比了个四。

　　“周四？”这回轮到周束楚瞪她，“周四你喊我俩去？上回逃课怎么个下场你忘了？”

　　周以温抱着头盔对手指：“哎呀，你这次可以跟老妈商量嘛。反正你俩成绩好，请个假有什么的……”

　　这话也是，温云锦倒是从来不吝啬给他请假，但前提是他真病了不舒服或是有事儿。

　　方予厌沉默片刻，他的逃课还挺灵动的，这事儿给他办就不难，“要不就我去，周束楚不去了。”

　　“单你去有什么意思，”周束楚不肯，“我回去跟老妈说一声，她要是不愿意，我再问她怎么解决。总不能让周以温真一个人坐冷板凳吧。”

　　“天哪……周束楚。”周以温圆圆的眼睛感动的睁大了，“你竟然这么关心我，呜呜呜……好感动！”

　　周束楚烦她这个样，赶紧把人赶走了，“少来你这死出，再练半个小时就走了！”

　　周以温这才收了神通，迅速头盔一带又上车耍帅去了。

　　方予厌还挺想和周束楚一起去周以温的家长会的。
　　去和周以温一起参加趣味运动会，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即使温云锦对他和亲生儿子没两样，但外人终究还是外人。

　　而且重点是，和周束楚一起。
　　这就足以胜过无数理由了。

　　周束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回到家就找温云锦在不在，明明还隔着四天，就着急确定可能性。

　　晚上温云锦一回家就被堵在玄关要一个答案，温云锦也没给他反问的机会。
　　思考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这事儿确实是让周束楚去最好，周束楚不会因为缺了一天课就怎么样，但工作上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最好还是不要离开。
　　而且周束楚这么积极，和妹妹关系好她也很高兴。

　　“你一个人去也够了，反正也是给周以温镇镇场子。”温云锦洗了洗手，往厨房里去。

　　今天周束楚要和温云锦谈这事儿，确认之后再跟方予厌通气是请假还是翘课，所以方予厌没留在周家，而是自彩排表白之后第一次回自己家睡。

　　这会儿方予厌不在，周束楚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方予厌会一起去。

　　他想了半天，方予厌和周以温关系好温云锦也是知道的，方予厌陪他一起给周以温‘镇镇场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周束楚咬了咬牙，跟在了厨房边上，“妈，不是我一个人去。”

　　温云锦洗锅的手顿了片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怎么？”

　　“今天周以温跟我说的时候方小鱼也在……她的意思是我俩一起去，方予厌就答应了。”周束楚心中暗暗称好，周以温，养妹前日用妹一时，这回哥也没冤枉你，陈述事实耳。

　　“是么。”温云锦低头擦电饭锅，看起来不大惊讶。
　　但也看不出来态度。

　　周束楚觉得不妙，上前一步，试探道：“那就一起去了？”
　　“去呗，”温云锦有些莫名，“你都决定好了问我干什么，不过小鱼那边的请假要我帮着说一声吗？宋老师那边不知道方不方便。”

　　“哎哟方便方便！”周束楚喜笑颜开，连连鼓掌后笑眯眯的上前给温云锦捏胳膊锤肩，“老宋一早知道方小鱼的情况，比起方阿姨那不还是咱们更了解嘛。妈你别弄了今晚我做饭啊我做！”

　　温云锦手里的锅被周束楚抢走，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周束楚一眼，就走出了厨房。

　　她没走远，就在客厅坐下了，拿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咬了口之后又冲厨房喊，“小鱼怎么没来吃饭，做多点把人叫过来，再打包一份，我吃完带给你爸。”

　　“了解！”周束楚喊着回。

　　于是方予厌又没在自己家里睡成，短暂回去看这一眼，感觉床都铺了一层灰。
　　方予厌想着，等方澜回来之前得清扫一次，不然可能会让方澜起疑。
　　只是方澜也一直没给消息说会回来，这事儿也就先暂时按下了。
　　他就在周束楚家里一直住着，到周四早上是被周以温过来拍门拍醒的。

　　“好哥哥们，你俩还要睡多久啊，小学的时间都要迟到吗？”周以温无奈的声音后面跟着两声无力的拍门声。

　　方予厌睁眼时迷糊了一下，后脑勺上枕着的不是枕头，是周束楚的胳膊。
　　他一侧身，周束楚还熟睡的气息就扑在脸上，他的腰上还扣着一双手。

　　方予厌愣了一下，没敢多享受一下这种亲密，赶紧艰难的伸出手推了周束楚一把：“猪头！快醒！以温都要砸门进来了！”

　　周束楚眉头一皱，缓慢的睁开眼，却把人搂紧了一些，在方予厌推开他之前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才主动撒开人起床。
　　他有些遗憾，“要不是没刷牙，就先亲一口了，难得不用早七去学校……”

　　方予厌红着耳朵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