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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天再亮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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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徽似乎愣了一下。
柳云心中顿时冷笑:呵,男人啊。
柳云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饿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正当她转过身去,纪元徽忽然握住她手腕,从侧后方慢慢抱住了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肯嫁,我岂有不娶之理。”
柳云两眼亮了亮:“那就今晚吧。”
她感觉到纪元徽身躯僵了一僵,自他怀里回转身,望向他双眼:“好么?”
纪元徽神色中的挣扎犹豫纠结矛盾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他抬起柳云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微微笑道:“好。”
柳云蓦然觉得松了口气。
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柳云牵起纪元徽的手直奔杂货店去,买了一对龙凤蜡烛,一张喜字,又钻进珠宝铺子精心挑选了一对白玉镯,再到绸缎坊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红绸布。
当然这些通通都是纪元徽付的钱,柳云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这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不用自个儿拎的感觉真好。
“这些,就够了么?”纪元徽淡淡开口。
柳云喜滋滋道:“差不多了,都算作彩礼吧。”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坠子,“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本来想当了换钱花,到底是没舍得。”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裹,“你送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纪元徽道:“其实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柳云哧的一笑:“你可别夸下海口。”
纪元徽动了动唇,却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回到天字三号房里,柳云就把蜡烛点上,搁在侧案上,又将喜字贴在窗台上,再把玉镯拿出来,向纪元徽伸出手:“你为我戴上吧。”
纪元徽依言而行,白玉镯衬得柳云纤细的手腕如同凝脂,柳云不觉心旌荡漾起来,对这镯子爱不释手。
“我从没有戴过这样好看的首饰,我还总是觉得首饰是一种累赘,平白给自己增添负担,不戴也罢了。可此时这镯子戴到了我的手上,我忽然觉得自己与前一刻不同了。这镯子太好看了,我真的很喜欢。”
她竟不禁泪盈于睫。
纪元徽不大能明白她波澜四起的心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柳云捂了捂眼,继而把另一只镯子戴在纪元徽手上,再伸手让两个镯子挨在一起。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手腕这么细,都快赶上我了。”柳云啧啧道,“往后你可得多补补。”
纪元徽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柳云犹在观赏玉镯:“这镯子简直是为我们两个打造的啊,真的太美了,世上再没有别的镯子能比得过咱俩这对。”
纪元徽不觉轻笑出声,他自小见过太多珍贵玉饰,这小县城里的东西便是再好,也及不上他家中抽屉里随便翻出的一件珍宝,可柳云却这般迷离沉醉,倒叫他也更为珍视起来了。
柳云故作不满地道:“你笑什么?觉得我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是么?”
纪元徽柔声道:“怎么会,我只是看你这般欢喜,心中也不觉喜不自胜罢了。”
柳云笑了一声,又扁扁嘴道:“油腔滑调。”转头坐到床边,自己给自己盖上盖头。
“我准备好了。”
纪元徽有些哭笑不得,如此敷衍的流程,却甘愿陪她走过。纪元徽与她半对而坐,揭下她的盖头,柳云瑟瑟不敢抬眸,他便携起她交放在身前的手,注视着她光洁的面庞:
“云儿,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柳云本来很认真地扮演新婚妻子的角色,听他这话却忍不住笑道:“还没有呢。”
纪元徽也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在玩过家家,柳云忽然携他起身,去到桌前斟了两杯酒:“喝了交杯酒才算礼成。”
于是纪元徽便与她喝下了交杯酒。
柳云情不自禁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竟能嫁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纪元徽握住酒杯的手猛地一震,柳云却好似未有察觉,仍顾自道:“我虽曾遇到过一些令我刻骨铭心的人,可无一例外以悲剧结尾,我本不想再与任何人有过深的牵扯,可我一向放纵惯了,命运让我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以为奇,只要别抱有太多期待就好,随遇而安。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都没有正视过自己对你的感情。好在你从没有放弃我,一直在我身边,即使我抱着这样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着紧的心态,你也没有对我失望,因此而厌烦我、远离我。其实仅凭这一点,我就已经很感动了,我就认定你了,何况你还对我那么好。我这样懦弱的人,也很难不喜欢上你啊。”
她浑身好像萦绕着月光,透着一股虚幻的美。可她才喝了一杯酒,怎么就跟大醉了似的。
“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真心话,你是第一个。”纪元徽如何能不感动,“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喜欢过我,真正把我放在心上,遇见你以后我才明白,有你一个就够了。”
柳云其实有些困惑,他身为纪家三少爷,即使手足不睦,也还有小叔在,为何总说无人关心这类的话,可她不想在这样温存的时刻刨根究底,便只道:“只要你不变心,我定爱你一生一世。”
纪元徽笑了起来:“那么你我此生,必定恩爱到老。”
柳云眸中闪烁着粼粼的光:“明日宗主出山之后,我们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往后你也搬来落云轩住,咱们一起把碎云宗发扬光大。”
纪元徽神色陡然一变,与之相握的手也松开了:“我们两个事,不必要他人掺和。”
柳云愣了一下,道:“那不然,咱们另外置办一间宅子,可我是宗主下属,总归要…”
“再说吧。”纪元徽冷然道。
柳云笑颜僵住,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纪元徽低低道:“对不起。”
柳云唯有苦笑:“其实我没有那么重要,对吧?”
纪元徽皱起了眉:“什么?”
烛光浮动了一下,柳云眼眶微红:“我如今可真是越发矫情了。”
这么禁不起事,这么轻易就觉得委屈。
柳云晃了晃脑袋:“纵是夫妻,也未必要事事同心同德,我明白的。”
纪元徽蓦然心中一恸:“我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不希望你这样委屈了自己。”
“可你也无法为我改变,”柳云苦笑道,“不是么?”
她的委屈,不正是因他而起的么?
纪元徽深沉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可她绝无可能知道。
柳云淡然回望向他,幸好,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婚礼,她可以当做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即使她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妻子,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她慢慢站起身来:“忘记买喜饼了,这么晚了只怕也买不到了,我有点累,先睡了。”
说罢,她便走到床边钻进了被窝里。
龙凤蜡烛才燃了一小截,前一刻的情分却好像突然间结成了冰。
“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
纪元徽原本不想这样问,可他内心深处有一个阴暗且狭隘的角落,像一团黑色飓风席卷了他的理智,迫使他说出这样使最心爱之人难堪的话。
按理说柳云该又惊又怒,从床上翻身而起跟他大吵一架,将这潦草的新婚之夜搅得天翻地覆。
可她没有,她不是那样的性情中人,她没有那样的血性和冲动,她出人意表的平静。
她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屋中寂静良久,柳云已渐渐合上了眼,只是她虽然感到疲倦,却没什么睡意,只好静静地躺着。忽而背后一股暖意,她知道是纪元徽抱住了她。
纪元徽的手绕过她的腰肢,若有似无地贴在她肚子上。柳云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纪元徽搂了她一会儿,手掌便游走起来,解开她身上衣物,抚摸着她的肌肤。
柳云往里缩了缩,纪元徽在她单薄的背上吻了又吻,终于欺身而上,亲吻她双唇。
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原来彼此深爱,也会心有隔阂。柳云没想到在闹过那样的不愉快之后,纪元徽对这事还如此沉迷,如此贪婪地索取。但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夫妻之情终将建立在双方交合之上,纪元徽每一次的占领,都使得柳云更加爱他。
只是天再亮时,柳云醒来,却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