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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禁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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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目横野，此间豁达。
翻过昆仑山口，就正式地进入了可可西里保护区。
这一望，更是无边无际。
可可西里有很多名字，生命禁区，天堂的尽头。
藏语称它为阿钦公加，意思是北部昆仑山下那片荒凉的土地。
这里是中国最大的无人区，平均4700的高海拔，被视为人类的禁区，却生活了二百三十余种野生动物，被誉为“世界第三极”。
可可西里一词在蒙语中也有“美丽的少女”的意思。
横跨青海、西藏、新疆三省区之间的一块高山台地，面积4.5万平方公里。
这里也是藏羚羊最理想的生存地，藏羚羊最多的时候达15万只。
自从18世纪欧美、印度等国家把一种叫“沙图什”的披肩作为身份和财富的象征后，就给藏羚羊带来了灭顶之灾。
驾驶在一望无际的青藏公路上，放眼过去，雪山飘渺到毫无痕迹，而这所经过的路程也只是可可西里边缘的一小部份。
野牦牛，藏野驴随处可见，根本无需特地寻找。
至于狐狸，野狼，白唇鹿等其它动物，就要靠运气了。
“你说我们能拍到藏羚羊嘛？”
栀夏放弃了继续在旷野奔驰，端着相机，时刻准备着。
“能。”
萧慕维持时速四十，尽可能保证车能开的更稳一些，另一方面则是入乡随俗，毕竟这儿的车都是这样的蜗速。
“你每次这么说话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知何来的坚定。”
“那是，要给人以希望。”
“谢谢你，梦想导师。”
“不客气，我会助力你的每一个梦想。”
“前面的车怎么停下了？车旁边是什么？狐狸嘛？”
正在和栀夏胡侃的萧慕，突然看到了前方停下的车辆。
“啥？走，拍狐狸！”
“得嘞！”
“余叔叔，前面路边好像有些跑到边缘的动物，咱们也去看看……”
栀夏说着，车已经到了跟前。
“不对，这是狼吧？！”
“啥？”
“狼？！”
对讲机里的惊讶，此起彼伏。
“好像吧，就是狼。”
嗯，惊喜无处不相逢。
“好，这还是真稀奇，狼都出来拦路乞讨了？”
前头拦着的大毛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真是余秦亲戚啊，不过尾巴真是垂着的。”
“噗。”
好的，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就在这儿呢。
“不对，他们还下车，他们要命吗，啊？！”
似曾相识的狗子在后车的惊呼，在对讲机中惊恐。
“喂，朋友！这是狼哎！你们还下车！”
栀夏举着相机，就探出了脑袋，冲前面喊道。
“你小心点儿，快回来。”
萧慕一没注意，这人的半个身子都快出去了，一把拽住这莽撞姑娘的衣襟，把人扯了回来。
“啥，这是狼？！”
前面刚开启的车门，戛然而止。
“啊，这是狼吗？！”
前面更莽撞的人，声音中突然夹杂了许多惶恐。
“你们这是对狼的不尊重啊！！”
后车的余秦驱车向前，疯狂大喊。
“噗，栀夏，你看旁边的狼的眼神。”
萧慕把人拽回来的间隙，终是第一次感受到佳人扎实入怀的心潮澎湃。
一旁的两匹狼状似无语地看着一波人类的现挂。
「吃了他们，我们智商会不会也有问题？」
“对啊，尾巴下竖是狼。”
后续的车赶了上来，也看看这拦路狼。
“尚（上）书是狗。”
栀夏忍住笑意和刚刚扑入某人怀里的心颤，接着对讲机里的话。
“哈哈哈哈哈。”
只可意会之意，充斥前后。
只余因代沟问题未涉猎此等学问的吴佳佳一人从旁懵逼。
插曲一晃而逝，重新启程的车辆向着今日的驻地格尔木出发。
“前面那是公益组织嘛？”
栀夏指着旷野上躬身捡着垃圾的一群人。
“对，这边有很多的公益组织，纯粹自发的自愿者，为了维护青藏高原的生态环境。”
萧慕放慢车速继续道：“这里的条件非常的艰苦，几人一间睡在简陋的集装厢房内，不单要克服高原上带来的不适，还有物资上的匮乏以及恶劣的天气。”
“你来过？”
栀夏听出这人的头头是道。
“来过一次，公益组织的。”
“那你说我们这么过去，他们欢迎吗？”
栀夏也算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秉承着中国人的八大传统。
来都来了。
“我想，会的。”
萧慕的满眼温润，已然溢出了眼眶。
在征得了后车上所有人的一致同意后，众人搜刮了车上的大袋子，穿戴好衣帽，步入了那一群志愿者的行列。
这风呼啸，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到何谓旷野。
载着带走的垃圾，即使只是偶然的一次相遇，也会让人从心底里深刻感悟到，人类带给这星球的不止是繁荣。
还有繁荣背后的纷繁杂乱，这杂乱需要时间修正。
但却，时不我待。
“夏夏姐，刚刚那个姐姐说的可可西里，你看过吗？”
吴佳佳又转移回了这辆车上，毕竟她现在继续各类素材填补自己空旷的脑子，这一没有其他人的占据，事业狗勇往直前。
“看过，很壮烈。”
栀夏想起那流沙里的丰碑，那纯粹无谓的灵魂。
“讲讲呗，听你讲故事，倍感真实。”
“那可能是我兼职过博物馆里的讲解。”栀夏一本正经。
“咳，毕竟我是个称职的向导。”
“对，称职的夏夏向导，请圆了小女的请愿。”
吴佳佳觉得如今她的夏夏姐，无比鲜活。
“嗯，前面我们即将到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区，就是以这部电影的主人公杰桑.索南达杰的名字命名的。”
“因为总有一个人，是跨越时代的丰碑。”
吴佳佳趴在副驾驶的靠背上，顺便开启了录音，她可没有前面两人的脑子，估计过耳就忘。
“1994年，索南达杰和巡山队员，押送着扣押的近2000张藏羚羊皮，以及十多名犯罪嫌疑人，前往格尔木。
傍晚在湖边小憩，犯罪分子突然反抗，他们威逼索南达杰缴械。
索南达杰奋起与犯罪分子拼搏，怎奈寡不敌众，腹部中弹后仍然是一副举枪瞄准犯罪分子的半跪姿势。”
“你看到磕长头的人了吗，他们的脸和手都很脏，但是他们的心灵很干净。”
栀夏回忆着那电影中，粗糙又细腻的汉子。
“信仰，不只世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面对大批手持武器的盗猎分子，书记没有退缩，为了信仰，只身敌那千军，即使身体冻成了冰雕，那对盗猎分子的怒吼，依旧在狂风中呼啸。”
“那夜的可可西里，冷得惊心动魄，是呼啸而来的雪，是暴烈侵人的寒，他就这么一个人躺在可可西里母亲的怀抱里。”
栀夏顿了顿：“有人说他并不孤独，就像是个孩子，可可西里养育了他，他用生命反哺母亲，□□和灵魂都还给了这片圣地。”
栀夏的故事讲完了，车上却一丝不响，安静到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
“这个世界上总是遵循着一种恐怖的平衡规律，有视财如命，泯灭人性的亡命之徒，也有干净纯粹，高尚无畏的人。”
萧慕看着后座上眼眶都红了的小姑娘，出言打破这沉寂。
“是啊，如此高尚的灵魂，会不会还在这旷野中游荡，不放心这里他用生命捍卫的生灵。”吴佳佳的声音里都带着湿意。
“不论他得以往生，或是驻留在此，都是世人的无法企及。”
栀夏步出这晦暗的深思，看向窗外。
好像那辽阔旷野上，有一个藏族汉子，守在这孤寂之中，沧桑坚毅。
车的前方，一望无尽，四季仿若消失，晨昏也开始难辨。
冰雪还未消融的原野上，野驴成群，偶有鸟兽奔腾。
这零星的生命，踏足于旷野无垠之上，展翅于宏阔天地之间。
这座坝，那架桥，此天路，都需要人们永远的敬畏与尊重。
穿过戈壁，一行人还是没有得见藏羚羊的真容，但踏足过这里就不算遗憾。
而且遗憾，又怎么不是另一种对此依旧充满向往的希望。
不过吧，晨昏难辨的预兆就是忽然变暗的天空。
霎那间，豆大的冰雹直冲而下，给这还沉浸在旷野的人们，当头一棒。
“扶稳，这片云有边际，估计开出去就好了。”
萧慕看着车上人都做好了准备，加足马力。
密集的冰雹打在车身上，响得有些震耳。
夹杂着风霜雨雪，视野都变得虚幻了，一层叠着一层。
看不到山的影，看不到野的灰。
第一次感受到突破命运的感觉，疾驰在不断打落的冰雹里。
世界，不断被分割。
分割这茫茫世界的是发动机不断的轰鸣，是心绪飞扬间的肆意招摇。
渐渐冲出重围，视野开阔间，只见那风雪舞动，化作有形的风。
众人越过阴霾，前方云层中的光愈发晴明起来。
那光仿佛要冲破穹顶，这一路四季之景，见所未见。
逐渐强烈的光晕，好似恍惚了众人的眼，也或是恍惚了拨开云雾见日出的心。
回望这一霎那间得见四季的高原之路，看着旷野上散落的零星兽群，突然想到塞涅卡的一句话：
我们是同一片海洋的浪花，同一颗树怒的种子，同一个花园的花朵。
春去秋来，几回寒暑，长河浩荡，世事万千，在这里却貌似静止了。
愿，吾念一身，飘然旷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