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得去世一次》信川

35、少爷

　　皇家审讯处在先帝还在时就是闻名星盟的存在，否则狄亚克也不会把这里当做梦寐以求的铁饭碗。
　　在斯炎许可下，凡是进了皇家审讯处的，如果从实交代还能体体面面地进来，全须全尾地出去，但如果有个别不配合的，最后也都脱了一层皮。

　　阔别八年以后，皇家的威严靠这一场战争和这一次新帝主导的战后审讯，被瞬间重立。

　　但这些身披嫌疑被送来审讯的人里，也有人是例外。
　　譬如第十六舰队的人，从被送来开始就被皇家好吃好喝的供着。

　　十六舰队士兵A坐在这段时间新建好的审讯室里，看见皇家侍卫给自己端来一杯热茶，又送来一份点心，身上汗毛一下立起来了：“我我我你们这是要把我送上断头台吗？？”
　　十六舰队士兵B路过一众正在审问人的阴暗关灯房间，最后被安置在一个温暖如春，灯光温柔的房里，桌子上还有吃的，他打了个激灵：“这是最后一餐饭吗？？”
　　十六舰队士兵C反射弧略长，他是在把皇宫御厨的手艺吃到嘴里时才突然从幸福中觉醒，泪流满面：“你们是特地把人喂饱了宰吗？我只是收了点钱给了点无关痛痒的信息啊，别的我什么也没做！”

　　——就像这样，他们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甚至因为心虚，十六舰队的士兵额外多说了一些。

　　士兵甲：“你们能不能行刑前把我枕头底下的情书给洛少将，写好一年了我也没勇气给他，这是我的遗愿啊。”
　　士兵乙：“我真的就只是告诉了对方十六舰队出发的时间——还是以24小时为单位告诉的宽泛的哪一天，有洛少将在，我打死都不会背叛十六舰队的啊，我还想着万一有一天洛少将眼瘸了能多看我两眼呢……对了，这段能不能从审讯记录里删掉不要记上去啊，太渣男了，不能让洛少将看见……”
　　士兵丙：“还干了什么事？我想想……”他脸忽然一红，从怀里掏出一枚纽扣：“和洛少将一起突击星盗的时候，我捡了一颗洛少将身上掉下来的扣子没还给他……唉你没收是什么意思，还给我！我捡扣子而已不犯法吧？？”

　　这些审讯记录最后和没收上来的各种纽扣、喝过的水杯等东西一起放上新帝陛下的案头。

　　斯炎气的脸都绿了。
　　“他们在妄想什么！”他恶狠狠地说。
　　还有句心虚的“洛少将是我的”在心里没敢说。

　　“洛清锐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整天脑袋里在想什么？？”斯炎往前一探身，把收缴上来的洛清锐的纽扣、洛清锐喝过的水杯、洛清锐用的枪……全部抢了过来，放进自己书桌的抽屉里锁住，“没收了。取消十六舰队的特殊待遇，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多情敌！还宽容个鬼！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让新帝陛下十分在意。

　　“他们的账户里多出来的那笔钱，汇款方信息查到了吗。”斯炎问。
　　几乎所有被审问者都提到了“收了钱”的说法，或委婉或直接。

　　海伯森：“查到了，是一个加密的私人账户，IP定位显示在这里。”
　　斯炎看了一眼，“在云上吾舍隔壁星系。”
　　“是的。我们已经尝试过了，账户的主人没有给任何回应。另外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查这个账户。”

　　“谁？”
　　海伯森：“洛少将。根据雷格星海关发来的消息，洛少将今天早上刚刚离开雷格星，目的就是这个IP地址。”
　　斯炎一下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把剩下这些人交给二队来审，我们立刻出发……也去查查这个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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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进入太空时代后，也将自己形形色色的欲望带到了太空，于是冰冷漆黑的宇宙被染上了颜色，而其中运行的各色星球也被欲望点缀。

　　“万花筒”是汇款者IP所在星球的名字，直白、易懂：一个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办的星球。

　　路过云上吾舍时，洛清锐绕路过去了一趟，把多年前斯云留给自己的保险柜打开，取走了里面的巨额财富，毕竟有钱才好办事。
　　从前是他自愿收留斯炎，如今他和斯炎桥归桥路归路，账也可以重新算了——赡养费、报酬、精神损失费，斯云留下的财产正好。

　　洛清锐这趟行程低调，只带了姜达和另一名叫俞安妮的手下，三个人再从云上吾舍离开时，换了一艘及其奢华的民用飞船。

　　内侍是珍稀的古地球养殖动物皮，灯饰用了碎钻点缀，坚硬且阔气，一个休息室就抵军用飞船休息室五个那么大，就连点火口都有钻石点缀，一点起火——飞船屁股在整个宇宙里亮的能闪瞎人眼。
　　上飞船前，姜达和俞安妮围着飞船走了好几圈，俞安妮更是在点火口驻留了好一会。

　　洛清锐升到少将以后，按军中规格可以配备两位副官，俞安妮就是备选人之一，此刻姜达看她，又像看竞争对手又像看后背，语气也有些不伦不类：“别看了，抠不下来的。”
　　俞安妮短发飒爽，是个极为英气的女性，脾气也直来直去：“你抠过？”
　　“……那倒没有。”

　　飞船点火后，俞安妮主动承担了驾驶员的职责，只为了能在飞行中打开监控点火口的视窗：“哇——”她真诚地叹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奢华的飞船屁股！拉个屎都星光闪耀的！”
　　姜达捂住嘴，把咖啡艰难咽下去：“你少说两句。”

　　洛清锐从休息室发来通讯，问两人：“让你们选的衣服带了吗？”
　　出发之前，洛清锐让他们各选两件最贵的衣服带着，好不好看都是其次。
　　姜达还没开口，俞安妮先打了个响指：“带了，少将放心，我办事靠谱。”

　　姜达侧头看她。
　　这人怎么这么……
　　他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也回复洛清锐：“带了。”
　　但刚刚没问俞安妮的洛清锐显然对姜达不放心：“去你房里换上，穿好来更衣室里给我看。”

　　一件衣服而已，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
　　姜达没有问题，但他显然把这个疑惑挂在脸上，并被俞安妮看了出来。

　　俞安妮好心解释：“姜副官，你是不是不知道万花筒星是个什么地方。”
　　“知道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外号推磨星。”

　　俞安妮好笑地摇头：“你不知道。在万花筒星想要办事，必须一眼看起来有钱才行，否则你连嫌贫爱富的海关都过不去。你带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多少钱？”
　　听完解释的姜达这才心虚：“……就是商场里随便买的，一套三千星币。”
　　俞安妮忍了又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嘲讽人：“这个价格，可能不够万花筒星的人喝杯饮料的。”
　　姜达脸躁的一红，赶紧离开了主控室。

　　果然，洛清锐对他的衣服也不满意，在休息室里把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跟我来”，就把人领到了自己房里。
　　他的房间竟然比姜达的还要多出一个星盟军舰休息室那么大的面积！
　　而且这多出来面积，全部被用来做了衣帽间！

　　姜达发出没有见过市面的疑惑：“我们不是一起上的飞船吗，洛少将，这些衣服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洛清锐一边挑衣服，一边淡淡回答：“买飞船的时候让人按照我的尺寸放进去的。”
　　姜达顿悟。洛少将从云上吾舍拿到一笔朋友赠送的巨额遗产后买了这个以奢华出名的私家飞行器，那么贵的飞船，提供这么点私人服务也是正常。

　　洛清锐一下挑出了四套姜达在购物平台见到就直接划走的奢侈品牌正装。
　　“试试。”

　　姜达试穿的时候手心都有点热，生怕一个不小心把手汗蹭到衣服上，毁了一件奢侈品。

　　“不行，偏小。”
　　“这套不适合你，太素。”
　　“下一件。”

　　一连让他换了三件，到了最后一件洛清锐才满意，打开和俞安妮的投影，也让她看两眼。
　　“少将眼光就是好。”俞安妮吹起彩虹屁，“打仗也厉害，审美也在线，怎么能……”
　　“挂了。”洛清锐无奈地挂断，对姜达说：：“你就穿这件。行了，出去吧。”

　　姜达看了眼牌子后有点懵，捧着比他身价贵出不知道多少倍的衣服回了自己房里，放床上怕压了，放柜子里怕折了，怎么处理都不合适，最后用机器人衣架挂好，又设置了保险箱密码关起来，除湿通风除菌一套打开，确认供好了，才松了一口气回到驾驶室。

　　看见俞安妮，他心有戚戚：“我搜了一下图，少将借给我穿的那件衣服，居然要一百多万星币……我这辈子就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给我吓出一身汗。弄坏了可怎么还给洛少将啊？你的衣服去哪里租的啊？我下次还是也去租吧。”

　　俞安妮正用主控室的屏幕玩着飞行器厂家开发的游戏，闻言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估计洛少将的意思是直接送给你，别人穿过的衣服他应该不会再要了。还有，谁告诉你我的衣服是租来的？”
　　姜达满脸震惊，露出“一车人就我一个穷B吗”的表情：“你的衣服是你自己买的？多少钱？”
　　俞安妮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糖丢进嘴巴里：“多少钱我不记得，是我爸妈的合作方送的，牌子好像叫什么‘蒙华’，意思是笼罩在光芒里的珠宝？是个古地球语，还挺好听。”

　　姜达拿出光脑搜了一下，然后萎顿在座位里，像条脱了水的咸鱼。
　　他搜到俞安妮说的这个牌子是专门做女士礼服的，入门款的衣服就是一百五十万，没有比这个价格更低的了。

　　“把我卖了吧。”姜达有气无力地喊。
　　忽然想到什么，他一个咸鱼打挺坐了起来，咽了口唾沫问俞安妮：“这趟咱们没去军部报备啊，怎么报销？”
　　“咔”的一声，俞安妮把嘴巴里的糖嚼碎：“几百万你敢找军部？老统领不把你给吃了？报什么销，少将给你报销，我是顺便旅游的。”

　　姜达这才品出来，俞安妮虽然行动上大大咧咧，但举手投足都有些大小姐风范，比如她吃的那些零食、随手的一个饰品，完全和自己的经济能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剩下的路程，俞安妮玩游戏玩的起劲，姜达抑郁了一路，洛清锐则在房里关了一路，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身为星盟定价最高的飞船品牌之一，这艘飞船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这么远的距离，星盟的军用飞船或星舰需要跳跃两三次才能在短时间到达，而中间的时间全部用来等待点火器冷却。而洛清锐刚买的这艘，只需要军部飞船一半的冷却时间。

　　约莫一天以后，经过几次连续跳跃，洛清锐一行三人抵达了万花筒星。
　　看到海关模样时，姜达再次发出了没有见过市面的惊叹。

　　一张纯白色的巨网将万花筒星整个包裹起来，上面波光粼粼地反射着炫目的光，把万花筒星直接打造成了宇宙中一个巨型的钻石。
　　“这也太浮夸了。”姜达感慨，“要是那天真有外星人来了，肯定第一个就打这里。”

　　洛清锐身为飞船主人，正在另一边上传资料给港口，没能听见姜达的嘀咕。
　　俞安妮好心提醒他一句：“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姜副官，落了地之后请你‘喜怒不行于色’一点，不然要是被人看出来点什么，被瞧不起赶出去倒是小事，主要耽误洛少将办事。”
　　姜达涨红了一张脸：“你直接说不要被人看出来穷就是了！”
　　俞安妮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洛清锐对两人道：“海关马上过来，准备一下，去换衣服。”

　　三人各自回了休息室，一刻钟后姜达最先换好衣服，他打开门，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

　　对面房门打开，第二个换完衣服的是俞安妮。
　　她飒爽短发简单地抓了抓，用了带细闪的发胶，奢华又浮夸，不过配她的礼服正好。
　　她身上是一身纯白露背礼服，腿部高高开叉，多年从军让俞安妮把身体线条锻炼的十分健康好看，肌肉线条流畅又健康，背平直，腿修长，尤其是裙摆开叉最高处的大腿还戴了一圈细闪的金链，把姜达看得脸红。

　　最后出来的是姜达隔壁休息室的洛清锐。
　　他将短发往后梳，将眉眼完全露了出来，清冷的黑眸被遮在细细的金色镜框之后。他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一抹细纱从胸口伸展而出又收入肩膀，挽出一朵花瓣的形状，边缘织进了细细的金线。
　　乍一看，像是谁家出门旅游的少爷，矜贵又清冷。

　　俞安妮满意点头，打了个响指：“帅。”

　　当面做身份验证的海关工作人员见了洛清锐的反应也和姜达一样，被冲击到有一瞬说不出话。
　　接着，一身花里胡哨金光闪闪就差把“老子有钱”写到脸上的海关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文书。了然又震惊地深吸一口气，展现出了生平最和善得体的微笑：“您就是洛朔和怀尔德·希拉之子，星盟的洛清锐少将？”

　　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姜达差点猛抽一口气，被俞安妮面不改色捂住了嘴巴。

　　姜达瞪着眼睛看俞安妮，眼神惊恐，仿佛会说话。

　　谁？？洛少将父母是谁？？

　　怀尔德·希拉不是星盟首富吗？？
　　还有洛朔，据军部的小道八卦，这人不是星盟财阀之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