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里照人》杜杜TA

9、接机

　　姜苏的生日一过完，时间也正式迈入八月。

　　烈日当空，八月的成都依旧燥热，而比天气更让人焦躁的是业绩。
　　三季度已经过完三分之一，而三季度的季度任务完成率不到百分之二十，说不焦虑是不可能的。
　　开公司就是这样，月初睁眼就是五十万的硬成本，公司的房租水电办公用品、员工的工资社保公积金、还有上个月的应交税金等等，林林总总样样都得开支。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姜苏只好一边给员工鼓劲一边给自己打鸡血。

　　于是这段时间，她的朋友圈定位从成都到泸州，从宜宾到重庆，转眼又去了北京。
　　今晚她受邀参加一个广告行业的颁奖晚会，主办方在业界颇负盛名，奖杯的含金量也高，之前公司报名参与了两个组别的比赛，今天都拿了不错的奖项。
　　等晚会结束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十点。

　　姜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手机铃声刚好在她拿起来那一刻断掉，不用想也知道是魏涛。
　　她离开公司两周，魏涛给她约了四五个局，每天三个电话催她回去。姜苏有些无奈，她好歹也是公司老板，却每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魏：“姜总，什么时候回来？”
　　老魏：“宜宾那个项目要续约了，我们再一起过去一趟吧。”
　　果然，电话没接通微信立马追了过来。
　　姜苏：“你带上策划，跟客户经理直接去吧。”
　　上周来北京前，她刚去了宜宾，续约的事前前后后铺垫了两个月，基本已经板上钉钉。
　　老魏：“办公室说董事长后天在成都。”
　　姜苏：“后天可能不行，大后天呢？”
　　老魏：“估计悬。”
　　姜苏：“我明晚约了几个同行的老总，明晚散了后看能不能赶上深夜航班。”
　　老魏：“那我来给您接机。”
　　老魏：GIF表情包“老板我给您提包”
　　老魏：GIF表情包“老板请喝茶”
　　老魏：GIF表情包“宝宝我来了”
　　很快“宝宝我来了”的表情被撤了回去…
　　姜苏：“得了吧，你把汇报材料准备好就成。”

　　这一天天的，行程安排比拉磨的驴还满。

　　倒也不是魏涛能力有问题，只是通常这种高层关系姜苏都愿意花点时间亲自处，这一点魏涛心里也清楚。
　　退出跟老魏的聊天页，主页面一长串的未读提醒看得她头晕，姜苏手指往下滑拉了两下，指尖刚好停留在一张温润帅气的头像上。
　　半个小时前，苏医生发来的消息埋没在一堆未读信息里。

　　“恭喜。”
　　简单的两个字，是苏医生的风格，估摸着应该是看了她发的朋友圈。

　　姜苏：“谢谢苏医生。”

　　很快消息回过来：“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刚回酒店。”姜苏拢了拢身上的浴袍，上床靠着靠枕回消息，“苏医生也还没休息？”
　　苏舟：“还在查点资料。”
　　姜苏：“苏医生辛苦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姜苏退出微信，开始看回城的机票。好消息是还有票，坏消息是唯一一趟深夜航班落地天府T2。天府机场不比双流机场，离市区远了足足半个小时。
　　等她买好票顺便下床吹干头发再回来时，微信里收到苏医生一连串消息。
　　晚上10点49分：“没事，我查完了。”
　　晚上10点56分：“你出差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呢？”
　　晚上11点01分：“睡了吗？”
　　晚上11点15分：“晚安。”
　　姜苏看着微信界面发笑，苏医生这就差没大喊别走了。

　　她将机票信息截图发过去，附言道：“明天回来。”
　　姜苏本以为对方已经睡了，没想到信息又是秒回：“天府机场吗？”
　　姜苏：“嗯，只剩那一趟了。”
　　苏舟：“你…有人接机吗？”
　　姜苏：“那么晚了，我自己打车回。”
　　苏舟：“我明晚加班正好走的晚，顺道来接你。”

　　苏医生住西边，天府机场在东边，两地之间隔着80多公里，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第二天姜苏拜访了两位北京的客户，晚上和几个同行老总吃饭，大家聊起这两年的行业前景、客户区域差异等都滔滔不绝，差点误了晚上的飞机。
　　等姜苏匆匆忙忙赶到机场时航班已经开始检票，她进入机舱时大多数的乘客已经落座，姜苏按着机票信息找到自己的位置，打开行李架刚准备提行李箱时一只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对方身材高大，轻轻一提就将她行李箱放好，顺便关好行李架的门。
　　姜苏侧身回眸，才看清来人是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相貌英俊，昨天晚会上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陈总？”姜苏招呼道。
　　对方也抬眉微笑：“没想到姜总还记得我。”
　　“您昨天晚会的发言妙趣横生，在场嘉宾应该无不印象深刻吧！”
　　对方听完笑着摆摆手，但表情却是很受用：“姜总才是年轻有为，让人过目不忘。”
　　两人商业互捧了几句，飞机开始缓慢滑行，见不再有人来对方干脆换到两人中间的空座上。

　　“姜总是成都人？”
　　“是啊，土生土长的成都人。陈总以前去过成都吗？”
　　“以前开会去过几次，但每次都匆匆忙忙没怎么停留，这次过去玩几天。”
　　“是吗，欢迎欢迎。成都这几年打造得不错，公园下的雪山城市也算名不虚传。”
　　“那姜总有什么推荐吗？”听她这么一说对方也饶有兴致地问道。
　　“您呆几天呢，时间长的话周边雅安、康定、甘孜阿坝更值得推荐。”
　　“我倒是想，如果时间充裕也就不着急深夜飞过去了。”
　　“也是也是，其实市里也挺好。您今晚落地好好休息，明早起来可以去宽在巷子吃早点，旁边有人民公园，下午去晒晒太阳喝个盖碗茶，感受下老成都的悠闲。晚上IFS和太古里都有很多美食，年轻人多购物也方便。”

　　对方侧身偏头，听得兴趣盎然。

　　“第二天去周边走走，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广汉三星堆遗址也值得一去，这些地都不远，当天来回晚上还可以回成都吃个火锅。”
　　想了想对方也算同行，应该对文创这一块感兴趣，姜苏又补充道：“东郊记忆和梵木文创公园您有空可以去一趟，兴隆湖的水下书店也很有意思。”
　　认真听完推荐，对方长腿交叠换了个坐姿，“今天幸好遇上姜总，这可比网上的攻略精彩多了。”

　　他这个坐姿上半身朝着姜苏这边微微倾斜，但又不至于靠得太近，刚好够他男性的气息混着宝格丽碧蓝的橙香慢慢发酵，姜苏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取下。

　　“一直听说成都是座年轻有活力的城市，像姜总这样的大美女下班后一般去哪里放松休闲呢？”他问得看似随意，却让姜苏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吗，我一般回家。”
　　“不去喝杯酒解解乏吗？”

　　呵，男人！问了半天，原来意有所指。

　　姜苏已经有些败兴，但依旧维持着商务上的体面，“蹦迪的话，水碾河那边PLAY HOUSE和兰桂坊人气最旺，如果想听听歌九眼桥那边很多酒吧的驻唱歌手也都不错。”
　　“蹦迪就不去了，听听民谣倒是挺好，姜总有推荐的吗？”
　　“我去的不多，廊桥头有一家叫半醒的听说不错。”姜苏看了看手表，已经有意想结束这无趣的对话。
　　显然对方还不死心，嘴角带着点含糊的暧昧问道：“不知道姜总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两杯？”
　　姜苏没想到对方来这出，跟对方目光对视几秒后嘴角扯出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嫣然含笑道：“陈总不怕我是酒托？”
　　“怎么会。”说着对方抬起自己手腕的萧邦腕表，目光又看向姜苏手腕那块萧邦继续道：“姜总也戴萧邦，哪有品味如此不凡的酒托。”

　　姜苏在心里哂笑，这人皮囊倒还不错，可惜皮囊之下肤浅又俗气，私底下她对这种人是没什么兴致的。
　　她本来今晚喝了酒，这会又困得不行，于是讪讪道：“是吗，我这人比较俗气，买这块表是看它有金有钻，做生意嘛图个有进有赚，吉利。”
　　说着姜苏取下右腕的萧邦表，从包里取出Apple Watch换上，然后扬了扬继续说道：“其实平时我还是更喜欢戴这表，功能齐全、健康实用。”

　　搭讪艳遇都图个你情我愿，眼看姜苏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对方也不再乱撩，礼貌地聊了两句后退回原来靠窗的位置。
　　姜苏调整了下坐姿，找空姐拿了条毛毯，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她睡眠向来很好，加上酒精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很稳，飞机降落在天府机场时才被其他乘客窸窸窣窣的交流声吵醒。

　　璀璨夜色中，成都天府国际机场如同一只被点亮的“神鸟”，展示着它幻彩流光的壮美。机舱外的跑道上，助航灯光在夜色中绽放，宛如繁星点点一直延伸到浩瀚星空。
　　姜苏摸出手机，刚打开微信就收到了苏舟发来的信息，他在出口等她。
　　凌晨一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飞机停稳后陈总还是很绅士地帮忙把两人的行李箱取下来，对刚才的尴尬大家都选择闭口不提。
　　“姜总回市区吗？我约的酒店正好有车接。”
　　“谢谢陈总好意，我这边有朋友接。”
　　“男朋友？”
　　“不是，就普通朋友。”
　　“这个点来接的朋友一定不普通。”对方露出个我懂的笑容继续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姜总再见。”
　　姜苏知道对方想多了，但也没想解释。
　　“旅途愉快。”再见，就不用再见了。

　　下飞机后姜苏去了趟洗手间，整理下头发补了个口红，才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