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里照人》杜杜TA

14、七夕

　　半个小时后，姜苏拎着包姗姗来迟，林昊正在门口抽烟，看她走进赶紧灭了手里的烟迎上去。
　　“今天很堵吧？”
　　“一路上都堵红了。怎么样，还没开始吧？”
　　“还没，走，先吃东西。”说着林昊拎过姜苏手里的包带着她往酒吧内走。

　　酒吧装修还是上次来那样，暗黑中带着纸醉金迷的气息，只是今天店里明显多了很多玫瑰花，热烈的红玫瑰插在各式鸡尾酒瓶里，遍布店内的各个角落，配合高高低低的烛台和摇曳的烛火，整个氛围野性又精致。
　　今天店里客人很多，林昊在窗边给姜苏留了座，她走过去时桌上已经摆了几款小吃。见老板领着人过来，服务生赶紧转身去后厨取餐送过来。

　　“喝酒吗？最近林子调了款椰香味的，你应该喜欢。”林昊问。
　　“行啊，试试。”林子是林昊店里最久的调酒师，一个在调酒方面很有个性的姑娘。以前姜苏来这边时她还籍籍无名，几年时间，现在已经是西南片区炙手可热的冠军调酒师。
　　“老狗呢，怎么没看见？”酒吧里光线暗，姜苏视线搜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倒是看见其他几个熟人。
　　“楼上猫着呢。”林昊抬手指了指驻唱的舞台区方向，“看见没，他女朋友和闺蜜在那边那桌。”
　　姜苏朝那边望了几眼，果然看到了李璐的身影。

　　八点整，台上驻唱的歌手突然停下来，说要邀请一位神秘嘉宾首秀，经验老道的歌手很能调动气氛，加上台下众多“卧底”配合，气氛热烈到极致，仿佛真有明星歌手要登场一样。
　　就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与口哨声中，舞台灯光骤然熄灭，伴随着背景音乐重新响起，一束追光灯照亮一个男人的背影。
　　\"I Found a love for me.\"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狗厚重而深情的嗓音缓缓响起。
　　不知情的客人还在仔细辨听时，李璐砰地一下站起来。即使身处灯光昏暗的酒吧，爱人的身形和嗓音也是藏不住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狗，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老狗拿着话筒捧着一大束玫瑰，缓缓转过身来，悠扬的歌声，在慢慢讲述他们的爱情。
　　这会店里的客人大都反应过来，今晚这是参与了一场现场版求婚仪式，都是爱玩爱闹的人，见此情景纷纷鼓掌祝福。

　　“没想到老狗还挺浪漫的。”姜苏感慨道。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仿佛上一刻大家还一起掏鸟窝放炮仗，这会人已经一本正经在求婚了。
　　“喜欢？喜欢以后给你策划个更浪漫的。”
　　“别，打住啊！”姜苏停下鼓掌的动作，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押了一口。正好这时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她打开一看，是苏舟的电话。
　　这会李璐已经接过老狗递上的钻戒，两人抱在一起热烈的拥吻，周围起哄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姜苏退出喧闹的人群，走到酒吧门外才按下接听键，苏舟温润的嗓音混着街上的吵闹声在耳边响起。

　　“姜苏，你...吃饭了吗？”
　　这话问得多少有点多余，但很神奇，姜苏并没有被放鸽子的不悦，她抬手看了下表，低笑道：“苏医生，现在可是晚上九点。”
　　苏舟自然知道这个点对方还没吃饭的可能性为零，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了。其实他早就预定好了今天的烛光晚餐，只是今天有台重要的手术，手术时间比计划的长了不少，等出手术室时早就过了晚饭时间。
　　“抱歉，我刚下手术。”
　　手机那端的声音有些低沉，姜苏特意将听筒的声音调大了两格，“手术顺利吗？”
　　“人救回来了，还需要继续观察。”
　　苏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是那种带着心事的疲惫。隔着电话姜苏也没好多问，只是叮嘱他早点回家，泡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
　　苏舟一一应着，没有说太多话，但又舍不得挂电话，于是姜苏这边街头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和苏舟那边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过来一会他开口说道：“姜苏，我很想你，我...能来见你吗？”
　　有那么一瞬间，姜苏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略带祈求的口吻像只卑微讨怜的小狗。她回头看了看酒吧里还围在一起的人群，回道：“有个朋友求婚，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一会。”
　　“那我等你。”
　　“不用，你刚下手术台，先回家休息会。”
　　“没关系，你那边结束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苏舟很坚持，但他今天状态明显不太好，恰逢过节城里到处都堵车，姜苏有些不放心想让他先回家，于是出声哄道：“乖，先回家好不好，我一会过来。”
　　温柔，是最好的解药。

　　挂了电话，姜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女孩子们青春靓丽，男孩子们极尽宠溺，这是一个每束玫瑰都被守护的夜晚。可能是被节日的气氛感染，这样想着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直到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林昊。

　　林昊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侧头往旁边吐出一圈烟雾，才转头问道：“一个人躲这看啥呢？”
　　姜苏抿嘴笑：“还能看什么，看帅男靓女，看幸福甜蜜。”
　　林昊闻言被呛得干咳了两下，用手在空中煽了煽烟味，俯身凑近姜苏面前咧着嘴笑道：“那哪需要出来看呀，你看我不就得了，保准甜蜜。”
　　“我怕甜度超标高血糖。”姜苏笑着推开他问道：“大好的日子，干嘛又跟人姑娘分了？”
　　见姜苏岔开话题，林昊收起脸上乐呵呵的笑容，直起腰吸了口烟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合适呗。”
　　姜苏知道他不想提这些，再说下去也是重复以前那些旧话，于是抬手取下他手指的香烟掐灭，“少抽点烟，手指都熏黄了。”
　　“有吗？”林昊手指微张，在姜苏面前装模作样地检查，戏演得差不多了嘴角一勾，又低头凑上去：“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
　　“心疼个屁。”姜苏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怕我干妈心疼。”

　　姜苏是把林昊当纯兄弟的，林昊心里也清楚，他俩没戏，只是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总是多些遐想。
　　“哟哟哟，这是我能看的吗？”刚刚求婚成功的老狗双手捂脸，但指缝宽得能塞下三双眼睛，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林昊也不惯他，戳着对方心窝子问：“怎么，只准你求婚浪漫，不准我们单身狗抱团取暖？”
　　“准准准，你林老板想怎么抱都行。”老狗一边双手投降一边朝着姜苏挤眉弄眼，嘲讽林昊有本事现在就抱一个。那表情，纯纯的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无聊。”姜苏懒得陪他们闹，推开两人往店里走去。
　　“就是，无聊。”老狗一边扯着嗓子朝着姜苏的背影附和，一边转身朝林昊念叨：“看吧林老板，不是我不许哈，是咱们小苏不许......”
　　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林昊一拳，“就你话多，今晚场地酒水一概不打折，你现在就跟我去吧台结账。”
　　“别呀林老板，有话咱好好说啊，来抽烟，先抽烟。”

　　姜苏没回座位去了吧台，这两年她来店里少，还认识的熟人就剩正在吧台调酒的林子。

　　“椰子味那款，很不错。”她开口寒暄道。
　　“谢谢。”说着林子将刚调好的就推给酒保，转过头问道：“要试试另一款吗？”
　　“好啊。”
　　两分钟后，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她面前，姜苏端起来尝了一口，不由得发出啧的一声，这酒烈，很烈，酒精灼烫的感觉沿食道直直烧进胃里。
　　“第一次喝的人基本都你现在的表情。”林子似乎习以为常，淡定地看着她。
　　“看起来没这么烈的。这款叫什么？”
　　“雅拉山口。”
　　“以雅拉雪山为灵感？”
　　“嗯，准确的说是以一个终年等在雅拉山口的男人为灵感，他在等他的意中人。”林子说这话时眼神直白地看着姜苏，没有敌意，但像高原上空的鹰，犀利而敏锐。
　　“那他等到自己要等的人了吗？”
　　林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视线落到姜苏面前的酒杯里，“你刚才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酸涩、辛辣。”
　　林子闻言扯着嘴角斜斜笑了一下：“那就对了，深夜雅拉山口凛冽强劲的寒风就是这个味道，像刀片一样划拉得人心窝子疼。”
　　“独饮寒风，那看来是没等到了。”姜苏看着面前的鸡尾酒，沉默着没再说话。

　　能说什么呢？说我告诉过他不要等？

　　气氛正有些冷场时，刚好林昊抽完烟进来，“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聊一个死等的傻子。”林子看都没看他一眼，撂下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去了旁边。
　　“嘿，我惹你啦？”林昊一脸懵，直到看见姜苏面前的“雅拉山口”瞬间明白过来。他走过去伸手将酒杯拿到自己跟前，指节分明的手掌盖住杯口说道：“你胃不好，别喝这么烈的酒。”
　　姜苏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湖泊，风平浪静的湖面下有太多情绪在涌动。她都懂，但她无法回应，林子说的没错，她是他等不到的人。

　　长久的沉默后，伴随着一声叹息，姜苏伸手夺过林昊手里的酒杯，在林昊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太烈，你也戒了吧。”说着姜苏拿包起身，“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回了，你帮我给老狗说一声，结婚早点通知。”
　　“成，那你注意安全。”气氛突然冷成这样，林昊也没再挽留，跟在姜苏身后将人送到门口，犹豫了两秒还是说道：“别生林子气，她不是存心的。”
　　姜苏没说话，拍了拍对方手臂，转身消失在热闹的七夕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