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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九月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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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由于未全身木化并且及时获救,卢那并没有像杜辰的父母和弟弟那样变成尸体。晨星走出病房,向施杨说明情况:“上午,我和卢那在调查人形树案的时候,碰到了一对男女。女人是卢那认识的爱语花店的老板,也是本案的犯人。卢那就是因为中了她的招才险些变成植物。但我却让他们跑了。抱歉。”
她低头认错,等待责罚。施杨却毫无此意,淡淡地收回视线,径自离开了。
“我让别人接手这案子了。你好好看着他。”
下午,秦莘野与沈连寂来到植物园,对人形树一案展开二次调查。经过一番搜寻,前者于人形树附近的一口枯井里找(闻)到了杜辰。于是她的猜想如下:杜辰的父母极其偏爱小儿子而忽视女儿,导致女儿对弟弟心怀芥蒂。前天在植物园,她的不满到达了极限,把骗父母和弟弟到林子里,杀死他们后再跳井自杀。
“杜辰死后,尸体逐渐木质化,变成一大株植物堵住了井口。警察或许因此疏忽了对那口井的搜查。”秦莘野试探般地盯着施杨,话音一转,“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棵树既是从杜辰身上长出来的,说明井里原没有植物,忽然冒出绿油油的一坨,警察不知道正常,可植物园的管理员不该不知道啊。”
施杨:“……”
“总之,事件解决了就行。”秦莘野笑了笑,朝施杨摆了摆手,“走好不送哟~”
眼见施杨带上门离开,沈连寂握住亲信他的手腕,轻轻摩挲起来,“今晚出去逛逛吧。”
“真的?”秦莘野双眼发光地转过头,“今早去了植物园,我还以为你肯定会以这个为理由逼我好好学习呢。”
“那就留在家学习吧。”
“不!!”一阵杀猪般的悲鸣过后,秦莘野挑拨着他的手指,低眉顺眼地撒娇,“你都说要出去玩了,还想我能有心思学习?”
沈连寂淡淡一笑,“去换身衣服吧。”
“Yes,sir!”
邵田小区附近的广场有不少抓娃娃机,见一位男生正在帮他女朋友抓娃娃,秦莘野下巴对着沈连寂,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道:“哎,人家男朋友为了讨她女朋友欢心这么努力,而我想让某人给我买个棕熊玩偶都要讨价还价,真是差距啊差距。”
沈连寂怎不晓得她的小心思,“喜欢哪个?”
秦莘野“奸计”得逞,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堆毛绒香蕉上,“我要那个。”
这些毛绒香蕉有着相同的款式,但表情却不尽然。沈连寂知道秦莘野一定要集齐所有表情,一扫娃娃机上的二维码,操控着抓手,等其到达合适的位置后,按下粉色的按钮。
第一个香蕉成功出柜,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没几分钟,收集所有表情的任务完成。秦莘野两只手拿不住,就要了个小篮子,“我还要那个。”
那个娃娃机里满是动物公仔,各个笑得露出了整齐的白大牙,十分可爱。沈连寂一抓一个准,从未失手。秦莘野一边欢呼,一边暗暗一瞥方才那对小情侣,不禁唇角一勾。
那小情侣已经耗了三十多元,奈何男方连一个娃娃都抓不出来。那女生本就因男友的糟透表现而心烦,突然又来了个沈连寂形成鲜明对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秦莘野一把抱住沈连寂,笑嘻嘻地说:“今天玩得那么开心,干脆再尽兴一些,怎么样?”
沈连寂一番神操作早就引起了在场人的关注,一听他们还要继续,又引来大片目光。难得秦莘野如此开心,沈连寂自当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Yeah!”秦莘野立刻把他拉到另一台机子前,里面是各色的小恐龙,“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让我丢脸哦。”
沈连寂笑着一应,“嗯。”
其实他并没有特地上网搜过抓娃娃的技巧,只不过抓得多了,自然而然就得心应手了。篮子里的娃娃越来越多,围观群众不由得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赞叹,有几个人还拿出手机直播起来。后来,管理员再也看不下去了,便主动提出赠送一个等人大的玩偶,把这两尊“大佛”给“请”了出去。
之后二人人再稍微逛了逛,手牵着手回家。
次日清晨,沈连寂换好衣服,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秦莘野,留下一张纸条,轻手轻脚地出门。
约瑟夫·李,海归华侨,著名大学心理学博士出身,著名精神病学专家。他在燕川市的海伦公寓有一套复式房,他的书房即心理咨询室,专门用于接待前来寻求帮助的人。沈连寂昨天打了他办公室的电话,约定今天十点见面。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看到沈连寂的瞬间,她眉头略微一皱,冷冷道:“沈连寂是吧?”
沈连寂点了点头。
“跟我来。”
这套复式房为欧式风格,装修古朴典雅,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舒心的木香。书房内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头发半灰、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这个人穿着素净的白衬衫,尽管脸上皱纹比较多,但全身却挥发着比年轻时更盛的高深莫测又捉摸不透的禁欲气息。他放下笔,抬起头,看到沈连寂后微微一笑,眼角的鱼尾纹随即张开。
“请坐。”他示意沈连寂落座,对女生道,“无艳,给沈同学准备一份饮料。”
沈连寂漠然谢绝:“不用了,谢谢。”
被换作“无艳”的女生自觉退场。约瑟夫眯起眼,眼珠上下一动,一脸不知意味的笑意。沈连寂知道他在用他的学识和经验窥视自己的秘密,不仅没有丝毫紧张或害怕,反而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他。
半晌,约瑟夫问:“你的结论是什么?”
沈连寂顿了一下,“你屋子的风格古典,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不少古董,这说明你比较保守、品味高、艺术修养深厚;你的衣着整洁,领子和袖口没有一点皱痕,桌上的文件放置得十分整齐,看得出你注重仪表、讲求卫生和秩序,平日生活应该颇有规律;你对待工作严肃认真、待人接物有礼谦逊,一定受到了许多人的敬重,几乎所有认识你的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如此认同。”
“不错。”
“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你喜欢窥探别人的内心,在我进来的那一刻,你的视线从没离开过我;你的眼神看似温和,但在某一瞬间却露出了不屑一顾;你很高傲,自尊心强,喜欢操控别人,偏向于照计划按部就班,若稍有偏离计划的事发生,就会为此而生气发狂,露出浮躁火暴的一面。或者说,浮躁火暴才是你的本性,谦逊有礼不过是你虚伪的矫揉造作。”
约瑟夫身体向前一倾,下巴靠于合拢的手上,面上笑意半点不减,“你分析得很对。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吗?”
“……”
“淡漠。”约瑟夫眼神深邃,仿佛洞穿了一切,“你轻视世上的所有人事,轻视情感无谓生死,在你眼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对你来说,人只是工具,只分能利用和不能利用两种,你把真实的你隐藏得挺深,故而你身边的人都不清楚你的真面目。但最近,你找回了你此生唯一一抹热情,你发誓要拼尽全力守护好她,因为你感到了害怕,你害怕她会离开你,你害怕再度失去她后会发疯崩溃,会将自身怪物原貌暴露无遗。你不想这样,所以你找到了我,尝试了解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事,只可惜,你忽略了一件事。”
他向后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她若真想让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不直接亲口告诉你,而是让你来找我?我作为心理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的隐私。她之所以敢让你来找我,就是吃准了你无法从我这儿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如此,还需我多说吗?”
沈连寂站起来,无声出去了。下一刻,乔无艳走进来,说:“‘黑山羊’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