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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缘由 ...

  •   宁楚檀很少哭,可此刻却是哭得停不下来。
      爷爷若不是来接她,便就不会半路遇上袭杀,也就不会因此过世。

      她没有多说话,顾屹安却明白她的愧疚和痛苦。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心里头堵得很。

      宁楚檀这一日过得紧绷,此时更是哭得乏力,不过须臾,就昏昏然得闭眼睡去。

      顾屹安给人盖上被衾,掩了掩被角,看她带着斑斑泪痕的小脸,又去拧了一把干净的毛巾,小心地拭干净。等她睡得平顺了,他才起身走出门去。

      门口站着佩姨。

      “三爷。”佩姨顺着打开的门往里看了一眼。

      “我先下去给老太爷上柱香。”顾屹安颔首。
      悼念的香烛还没敬上,不合规矩。

      一点红光在香头闪烁。

      在灵堂上守着的明瑞对着顾屹安躬身回礼。他偷偷打量着顾屹安,想问他,与大姐的关系,却又不敢开口。况且,大姐同孟家定下了婚约,便就是有什么关系,怕也只能是没关系了。

      他是性子绵软,可不代表脑子不灵光。

      今日府中这一出闹戏,不论是到场的孟家,还是强硬的宁楚檀,都认下了婚约。
      宁家也需要这一门婚约,至少现下需要。

      “三少爷短时间内就不要出府了。”顾屹安叮嘱。

      有人在针对宁家。
      孟家派人在宁府,宁三少不出门,便就是安全的。

      明瑞点了点头。

      在顾屹安准备上楼的时候,他小声开口:“三爷,你会帮阿姐的,是吗?”

      宁家的困境,以及宁楚檀的为难,明瑞看在眼里,只是他帮不上分毫。
      他想着,自己能做的就是不添乱。但是,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帮帮姐姐,比如这位‘玉面阎罗’。

      顾屹安对上明瑞的双眼:“是。”

      堂中有风穿梭,香烛的味道漫在夜风中,细细地扑了顾屹安的一身。

      他转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探员韩青走近,眼中透着焦虑:“三爷,该走了。要不然......该不高兴的。”

      顾屹安是从江家出来的,来宁府悼念可以,但不该待这么久。韩青是明白江雁北的性子,这才催着顾屹安离开。

      而宁家的祸事,三爷不该插手。
      宁家和孟家,两家若是因此倒塌,江雁北乐见其成。他不会想看到有人施以援手的。

      只是,道理,三爷都懂。他话语里没点明的担忧,三爷也明白。但是他劝不动的。

      顾屹安从身上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是一柄十分漂亮小巧的绍尔M1913,德国产的□□械。他将里头的七颗子弹全部退出,仅剩空枪。

      他伸手递过去:“把这枪给云乔小姐送过去,开车接她到济民医院。”
      “明早,你派人去请邓策来警局一趟。若是他不来,你就说曼妮小姐已经在局里等着了。”

      韩青沉默应下,接了枪就往外走。他知道,顾屹安出手,便就是要替宁家解围了。
      三爷出手,事情就没有摆不平的。然而,这事儿,凶险得很。

      顾屹安往楼上走去,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宁楚檀。

      她睡醒了,也没睡多久。双眼红肿,望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

      顾屹安牵过她的手回房,给她倒了热水,递到她手边。

      宁楚檀捧着水杯。

      “怎么不派人去警署?”他问,“或是让人来寻我。”

      “家务事。”她的声音沙哑。

      她总是要面对的。
      慢慢往上冒的热气将她的面容笼罩,朦朦胧胧,看不清。

      “我想去医院。”

      她想要去看看父亲,还有二弟。他们的情况,究竟如何,她还不清楚。

      “好,你再喝点水,暖暖身,待会儿喝半碗粥,我送你去。”顾屹安将佩姨送来的清粥放在桌上,轻轻搅动着。

      清粥的热气一点点散去,等到没那么烫了,他才放下勺子:“不烫了。”

      宁楚檀垂眸,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香糯的粥入了嘴,空荡荡的胃里有了东西,整个人也没那么发虚。她打起精神,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颓然。

      “宁家,以后是我当家。”她停下喝粥的动作。

      爷爷对她的教导本就是比照着宁氏继承人的方式进行的,前几年明哲的身体还没那么差,爷爷对明哲还是有所期待的。

      及至两年前,明哲大病一场,身体是每况愈下。爷爷才彻底转了心思。当时,不是没想过以后召赘婿上门,只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与他们门当户对的,定是不会允许的。而那些清贫人家,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会否养出一匹白眼狼?

      若是如此,还不如寻个体面而又家风严谨的人家。至少对方要脸。况且,她不是没有兄弟,只是兄弟不得力。搭个得体的亲家,宁家也是能够平平顺顺地过下去。

      孟家,就是宁老太爷的选择。

      宁楚檀明白,她也很清醒。

      她靠近顾屹安,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他在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而又轻柔,好似在哄三岁孩童。宁楚檀眼中酸涩,她闭了闭眼,闷闷地道:“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

      不然,她会舍不得的。

      轻拍的手顿了顿,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似乎听到顾屹安开口说话,但是却又轻微地听不大真切,像是一阵风。

      风拂过耳畔,温温柔柔。

      “别怕。”
      不论是宁家的麻烦,还是孟家的,都能处理。

      从宁家出发去医院的时候,是半夜,黑漆漆的,天上看不到星光,厚厚的云层将所有的光都糊住了。

      医院里的气氛透出一丝莫名的紧张。

      宁父在昏睡,宁楚檀就先去看明哲。

      明哲孱弱地倚靠在床上,他是单独的病房,特地选的最为清静的尽头处的房间。

      宁楚檀入了屋子,便就给明哲把脉。

      明哲还不知道宁楚檀平安脱险,现下见到人,愣了少许,才颤声道:“阿姐,你回来了。”

      她把脉的手略微停顿,指尖不由自主地发抖。

      沉浮飘絮,脉呈死相。
      他活不久了。

      宁楚檀假作自然地给他换了只手搭脉:“放心,阿姐回来了。平平安安的。”

      她的喉咙里仿若是塞着一团棉絮。

      明哲并不在意,他也是学医的,自己的身体自然清楚。在宁楚檀未归之际,他一直提着心,如今见着人平安,可算是松了口气。

      “人都要死的。就是早点晚点罢了。”明哲坦然一笑,“况且,我也不是现在就死。”

      他还有心情说笑,语调上勉强轻松。两年前的重病之后,他就对自己的寿数有了前瞻,今朝这一出发病,更是雪上加霜。‘明哲保身’,然而他怕是活不到成年。

      宁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他若是死了,阿姐该多累。

      “顾屹安送你来的?”他又问。
      宁家灵堂上发生的事,他已经得了消息。

      宁楚檀的手悄然松开,药医不死病,她学医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医生是救不了的。
      对她而言,眼前的至亲,便是如此。

      她压着心酸,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点点头。

      “该谢谢顾三爷的救命之恩。”明哲说这话的时候是诚心诚意的,但是对于顾屹安的不待见也是切切实实的。

      顾屹安不适合他的阿姐。

      “孟家,也会谢谢他的。”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宁楚檀,透出浅紫色的唇张了张,“阿姐,谢礼,宁家会奉上,只是顾三爷不仅仅是警署的探长,他最大的麻烦,在于他是江家的义子。”

      他没同宁楚檀细说,爷爷的死,江家或是脱不了干系。那么顾屹安在其中,又当是何种身份?

      “你,”明哲停了停,他看着宁楚檀不言不语,便就转了转头,“孟少爷也在医院里。”

      宁楚檀抬眼看去,回来之后,宁家的麻烦事接连而来,孟锦川的情况,她还未仔细了解过。

      “孟少爷的伤如何?他这又是什么情况?”她不解。

      明哲叹了口气:“你出事以后,警署抓到了一两个凶犯,只说你是凶手,他们是为白振江报仇......”

      宁楚檀咬着牙。

      他握住宁楚檀的手:“欲加之罪。”

      枪杀的事,抓住的人给出的借口,听着合情合理,只是当时的案子并未结案,便就是报仇,也当确定了凶手再行报复之事。

      大抵是有人在买凶杀人。

      “父亲和我猜,抓住的凶犯不过是替死鬼。”他缓了一口气,慢慢道,“孟少爷气不过,一心想着尽快找出杀死白振江的凶手。所以,他解剖了白振江的尸体。”

      她听顾屹安说过,白振江是舜城中德高望重之人,动不得他的尸体,若不然,轻则伤身,重则丧命。她没想到,孟锦川会如此鲁莽动手。

      “江湖上下了‘追杀令’,要孟锦川的命。”明哲说。

      这‘追杀令’听着好似玩笑,但是自从这令传出,不过一日,孟锦川已然是遭遇了两拨刺杀。若不是孟署长及时派了保镖,孟锦川现在可就不是躺在病房里,而当是躺在棺材中了。

      “孟署长的面子,他们也不给吗?”

      “因为背后之人图谋更多,所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明哲想了想,接着道,“也不算是说不给,孟署长给了重金,有人传了消息来,说若是孟锦川肯砍一只手过去赔礼,这事儿也能转圜。”

      一只手,这是要废了孟锦川。
      可是谁人不知孟锦川是孟署长唯一的儿子。孟署长是不会同意的。

      对方这就是变相地不死不休了。宁楚檀心中波澜汹涌。

      “孟署长不同意。所以现在就是这种胶着的状态。”明哲又提醒了一句,“阿姐,孟少爷也在医院里,在三楼的病房里,你该去探望下。”

      “他惹下这桩麻烦,是为宁家,而他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夫。”

      宁孟两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人。

      宁楚檀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拍了下明哲的脑袋:“小小年纪,就不要操心这些事儿了。你好好休养,回头我会去上去见见孟少爷的。”

      她笑:“你放心,阿姐知道分寸的。”

      目光避开明哲探究的眼神,她起身:“我先去看看爹。”

      明哲看着宁楚檀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沉沉叹了一口气。

      宁楚檀闷头往宁父的病房走去。
      她走至门口。

      门是虚掩的,有细细的谈话声传来。从虚开的门缝间可以看到宁父靠坐着,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憔悴。

      顾屹安是站着的。

      他正和宁父谈话:“......会给宁家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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