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粒》奇异原子

20、碎碎平安

　　B班的体育课安排的非常巧妙，排在了周六的最后一节，意味着玩了一节课之后回去就可以收拾东西迎接美好的单休了，大家都兴冲冲地讨论着回去如何放松，吃点什么好吃的，唐栗却纠结要不要去篮球场看徐逸尘他们打球，因为宋霖告诉她徐逸尘唐嘉朗他们要在周六约一场训练赛。

　　唐栗这个人可以隔着网络鼓起勇气给徐逸尘发消息，也可以趁他不注意给他送饮料，但要说直接明确地说是去看他打球的，她就有点怂了。

　　不过…她用力啃了啃手指，好像班里其他同学也要去打的…被发现了可以直接说是看别人的，就好了吧…

　　放学的时候，唐栗郑重地拍了拍周碎安的肩，“你先走，我要去篮球场！”

　　周碎安皱眉，“去篮球场干嘛？”

　　“看我们班人打球。”唐栗回答的干脆。

　　周碎安犹豫了一会，“说起来我们班也要打篮球赛了，我也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打篮球。”徐逸尘他们走了有一会了，唐栗想赶快去，语气也变得急躁了起来。

　　“我…我说不准…能当个替补。”周碎安私心不想让唐栗去，可无奈自己没有正当理由，只能支支吾吾地瞎扯。

　　唐栗压根不买他的帐，“行了，周少爷，就您这小身板，可别让我天天为您的健康操心了啊，快乖乖回家去吧啊。”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啊。”

　　唐栗背影消失了好久，周碎安还站在原地，他伸出手，摊开又握拳，反复几次，最终无奈地放下。

　　“如果我能再强壮一点就好了。”

　　“就不会害怕了。”

　　周碎安是早产儿，他跟唐栗是同年的，本来预产期是比唐栗晚一个月，最后真正出生却比唐栗还早了一周，由于早产还带来了很多并发症，最严重的是肺部发育不良，所以一出生就一直在医院治疗，幸运地是虽然治疗过程漫长，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没有留下后遗症。现在的他除了体质有些弱，不太能做剧烈的运动，其他都一切正常。

　　他的妈妈和唐栗的妈妈关系很好，当时他妈妈早产时，唐栗妈妈也一直陪在身边，碎安这个名字也是他们一起想的，寓意很明显，就是求平安的意思，最终似乎也灵验了，他顺利的完成了治疗，过了一个月唐栗便出生了，两家人凑在一起想小名，觉得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十分有缘，也该彼此保佑。

　　“碎”是碎骨粉尸，是彻底破碎。“碎安”是一切皆殒之后的后生，是置于黑暗之后的平安。

　　“岁”是年年岁岁，是一岁一蹉跎。“岁安”是岁岁平安，是不求富贵，不求名利，只求平安一生，只求，“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篮球场很冷清，或者说秋天的篮球场很冷清，球场外的树已经黄了叶子，风轻轻卷着叶子落到篮球场的四处，遍地都是秋天的痕迹。

　　篮球场上只有徐逸尘他们一众人在打篮球，远远可以看到台阶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因为宋霖今天不能一起，唐栗有些胆怯，不过越走近了看到台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稍稍放了点心，是班长李喻，他独自坐着，认真地看着球，唐栗回想起李喻在班里经常照顾同学的记忆，再一个为了掩饰自己来看某个人的心情，便大着胆子向李喻打了个招呼，“班长，你也在这啊。”打完招呼便顺势坐到了他旁边。

　　李喻有些惊讶，“你居然会来看他们训练？”

　　唐栗环顾了一下周围，除了李喻之外只有三个女生，要么玩手机要么看打球，没人注意她。

　　她这才彻底放了心，打着哈哈应李喻的话，“对，这里面有我认识的。”

　　李喻听出她的糊弄，笑道，“这里面有一队都是咱们班的。”

　　唐栗不好意思地笑，转了话题，“不过班长你这么负责的呀，周六还留下来看他们训练。”

　　李喻推了一下眼镜，颇为认真地看向唐栗，“那倒不是，我是替补。”

　　这下轮到唐栗吃惊了，李喻这身上散发的浓重书生气实在不像是会进行如此激烈的球类运动的人，“班长你居然也会打球的吗？体育课都没见你打过。”

　　“会打，但是技术不佳，所以是替补。”李喻十分诚实。

　　由于周六住校生也回家没有晚自习，所以清校较早，不能留太久，徐逸尘他们也就打了一场左右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其实中场休息喝水的时候徐逸尘就看到了唐栗，但见她和李喻聊得开心，也没主动讲什么，倒是唐嘉朗热情的劲劲地逮着空就直说。

　　徐逸尘挺喜欢秋天的，打球出汗少而且打完凉风吹吹就散的差不多，不会有夏天黏腻的感觉，他打球只穿了个短袖，这会风一吹还有点冷，他看了眼旁边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两个人，捞起校服外套套上，慢悠悠拉上拉链，他们还在讲，于是又勾起外套，套上，背好书包，又看了眼，终于不讲了。

　　看到徐逸尘收拾好，唐嘉朗给唐栗使了个眼色，又嘱咐了几句，就推着她往徐逸尘那边走，“这天快黑了，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徐逸尘交给你了。”
　　唐栗听着唐嘉朗的话心里颇为忐忑，她已经做好被徐逸尘拒绝且附赠冷嘲热讽语录的准备了，没想到徐逸尘眼神都没给一个，轻飘飘“嗯。”了声。

　　这么顺利，唐栗的大眼和唐嘉朗的小眼惊喜地对视了一下。

　　三个人一起出了校门，唐嘉朗识趣地开溜，给他俩创造完美的独处空间。

　　唐栗望着眼前沉默走着的徐逸尘，犹豫着该如何打开话题，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得万能句，“那个…物理…”，“怎么突然来篮球场。”像是故意打断，但更多似乎还是不经意地一句话。

　　“啊？”唐栗愣了一下，把剩下半截话吞回肚子，“就是来看班里人打球吗，毕竟要比赛了，来看看。”

　　话音刚落，唐栗忽然想起唐嘉朗给她传授的秘诀。

　　“想要和徐逸尘拉关系？三个字，拍马屁。”
　　“想要哄徐逸尘开心？三个字，拍马屁。”
　　“想得到徐逸尘的心？五个字，一直拍马屁。”

　　唐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字面意义上的“三字箴言”，小跑两步跟上他的脚步，继续讲，“哎呀，不看不知道，没想到你打球这么厉害啊，真的好帅啊。”

　　“那个扣篮，哇，真的很牛。”

　　“还有还有，最后那个三分，巨酷炫的也。”唐栗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地说了一大堆，边说边偷偷瞄徐逸尘的反应。

　　不得不说唐嘉朗还是足够了解徐逸尘，虽然他面上波澜不惊，并且也能听出这明显的奉承，但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喜悦和得意，嘴角也不知不觉挂上了点弧度，但他是不会承认的，偏要说反话去逗唐栗，“是吗？那你说说那个扣篮是在哪一节？”

　　唐栗眼神开始飘忽，“第…第二节？”

　　唐栗心虚死了，她几乎一整场都在和李喻讲废话，哪里记得住这些。

　　徐逸尘就是想诈一诈她，没想到真让他诈出来了，顿时有点不开心，顺口就说了句，“你压根就没专心看我打球。”语气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埋怨和点点委屈。

　　唐栗可见不得徐逸尘怀疑她的真心，一下子也不掩饰了，急急抓住他的胳膊，“我没有，我去篮球场就是为了看你的，你们打球的人我都认不清脸，除了你和唐嘉朗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说你打球帅也是真心的，虽然可能是有些滤镜，但是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见徐逸尘迟迟不说话，她直接把自己底全交了，小声地补了句，“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进B班也是因为你。”

　　其实徐逸尘是被唐栗这突如其来的强行解释吓到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微微怔住，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认真解释的人，心里涌起一些无法辨析的情绪，无法辨析却并不排斥的情绪。

　　他缓缓扬起嘴角，“知道了。”又想了想，“对了，至于物理作业，回去微信上再问我吧。”

　　唐栗回去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当然第一条消息便是发给徐逸尘，毕竟他都那么说了，她怎么能放过这好机会，发完徐逸尘的，停了停，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开始给宋霖发长段长段的语音，刚把如何送饮料那段讲完，宋霖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可以啊，小唐栗，今天进展飞速，看来我让唐小胖帮着撮合你俩还是有点用的。”

　　唐栗嘿嘿一笑，“唐嘉朗给我说徐逸尘就喜欢听人拍马屁，我真是用尽了我毕生所有的篮球词汇了，我看太懂篮球，只知道进球得分而已。”

　　“不过我夸他的那些倒是都是真心的，我还说了我进B班是因为他，可真诚了。”

　　宋霖夸张地“哎”了一声，“你连这都说了？你这直接告白啦？”

　　“不是呀，我只是说我是去篮球场看他的，进B班也是因为他，但是我没说我喜欢他呀。”唐栗不解，她只是描述了自己行为的动机，怎么能算告白呢。

　　“木头脑袋。”宋霖言简意赅。

　　唐栗忽地想起宋霖这会估计还在外面，“对了，你今天不是有朋友过生日，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就是以前初中同学。”

　　“哦…对了你跟徐逸尘也是一个初中的来着哦。”

　　“对，不过我其实是先认识的唐小胖才认识的徐逸尘，而且他初中的时候，大概是初一的时候，跟现在很不一样，我那时候还蛮害怕他的。”

　　“我们真正认识到熟悉起来是在初三了，初三的徐逸尘跟现在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你要想知道徐逸尘的事，还是得去问问唐小胖。”

　　唐栗听着那句跟现在很不一样陷入思考，“这样啊…”

　　宋霖刚在垃圾桶的上的灭烟槽上摁灭烟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回去唱歌，于是急急结束电话，“你要想知道哪天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唱唱歌都行，保准你一次就能问明白，就这样，先挂了啊。”

　　徐逸尘送唐栗到小区门口之后就打了个车去网吧找唐嘉朗，毕竟周六这种大好时光怎么能白白浪费，再一个徐逸尘一想到周天还要跟于心芳在家呆一天他就得今天晚上多打会游戏缓解这种痛苦，但可能是下午打了球的缘故，他十二点多居然开始犯困，这是很稀奇的事，放平日他起码两点起步，强撑了会居然枪都压不住了，看着画面里自己操纵的人物被一枪爆头，他直接利落地起身关电脑，“太困了，不玩了。你走不走？”

　　唐嘉朗正是兴头上，摆了两下手算是说再见了。

　　徐逸尘打着哈欠走在路上，把手揣进兜里摸到手机，摸出来看了看，随手回了唐栗的“物理作业”消息，本来以为她肯定睡了，结果立马收到了回复。

　　【还没睡觉呀？】

　　【网吧。】

　　【跟唐嘉朗一起的吗？】

　　【嗯。】

　　唐栗裹在被子里回徐逸尘的消息，回的时候瞟到了外面黑漆漆的天，莫名有些担忧。

　　【你还在网吧吗？】

　　【往家走。】

　　【天好黑啊。】

　　【要不你一直跟我聊天吧？】

　　唐栗本来想说要不要打电话，但冷静下来觉得打电话是有些过了，就改成了聊天。

　　徐逸尘对于唐栗的担忧很不屑，两指快速地打字：【我不是小孩子，而且有路灯。】

　　看到徐逸尘的回复唐栗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担心过度了，琢磨了一下回复。

　　【那你快回家吧。】

　　徐逸尘没再回复，一个是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大概就是聊天结束语，一个是他想起来要问一下唐嘉朗哪天停服更新的事。

　　唐嘉朗没立即回复，应该是还在游戏里奋战，这么想着徐逸尘把手机揣回兜里，慢悠悠地往家走，家离得近，十几分钟就走到了，于心芳已经睡了，他换了衣服洗完澡，往洗衣机里塞了换洗衣服，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点半了，有一条新信息，无表情地点进去，下一秒疑惑地挑眉。

　　00:50
　　唐栗：到家了吗？

　　01:47
　　徐逸尘：嗯。

　　徐逸尘看到这条信息起先觉得有些麻烦，他不太喜欢和别人聊天，更不喜欢保持长时间的联系，之前高一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总是会问他在干什么？吃饭没有？回家了吗？若是回复了便会接着问，如跟谁在一起？吃的什么？若是不回复就会收到源源不绝的追问的信息：怎么不回消息？还没回家吗？一起的有女生吗？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最终以徐逸尘不顾唐嘉朗的“都是一个班的，别搞得太僵”的劝阻，直接选择删除好友为结束。

　　但这些好像又有些不同，麻烦之后更多有一种“一直在等自己回复吗？”的心情，他说不上来，但若是有人愿意惦念自己，不管是一月一天还是这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应该也是没人会拒绝的。

　　唐栗回复得很快，因为那阵她正因为睡不着做起了英语试卷，手机故意没开静音，刚做了半张的时候，提示音响起了。

　　01:48
　　唐栗：收到，晚安～
　　唐栗：【小狗睡觉表情包】

　　徐逸尘皱眉盯了会那个憨傻的小狗表情包，缓缓打字又删除，来回几次才发送，发完立马把手机甩到一旁，迅速关灯把头蒙到被子里睡觉。
　　果然和人互道晚安什么的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无法做到。

　　01:55
　　徐逸尘：嗯。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