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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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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经
伴随着游戏胜利的音乐,韦八结束了这局游戏,没有在驿馆多做停留,下了线。
游戏胜利,韩鉨并不爽快,反觉得这一局打得疲累不已。
韩鉨在网上搜索这个“晋王祠”,它位于山西太原西南郊悬瓮山旁,每年吸引着众多游客和来宾。建国后已改名为“晋祠”。
突然感到肚子传来绞痛,腹下湿润黏腻,又到了每月难挨的那几天。
韩鉨身体本来并没有经期方面的问题,许是到了年龄,许是没在意过生活中的风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得了这般痛苦劳刑的不治之症。
偏偏韩鉨身体敏感,对布洛芬这类止痛药有不良反应,韩鉨只能想着每个月就那几天,总会熬过去的。
韩鉨躺到宿舍床上,期望用睡眠模糊着忍受过去。然而隐隐的痛感比咖啡因更管用,拖拽着疲乏的精神不得安息。
韩鉨翻来覆去,拿起自己的本子,转移注意。
之前写的一首诗还没想好什么题目,韩鉨再拿来翻看:
我把我的悲伤全部给你
我把我的丢失给你
我把凉了的汗给你
我用萧吹奏G弦咏叹调
在阴影里写字
我把一个失焦的反射给你
和一段指着月亮的高音
我把我的痛饥饿和低温的凌晨的灰色天花板给你
我给你一只懒惰的蜜蜂
和旧皮鞋硌脚的褶皱
我给你一个字母C
给你所有形容词后的否定
给你颂歌后的教堂
给你我的不知所措和不知所谓
给你你送给我的礼物
给你一份遥遥无期和所有稍纵即逝
我给你哺乳动物的羽毛和肚皮
给你我最心爱的匕首
我给你一个陌生人的手机铃声
给你一点愤怒无尽的愤怒和无力的愤怒
我给你比一厘米铅芯还要短的停留
给你消失的蜘蛛
给你那天的雾和霾
刻在烟上的字母
然后
给你遗忘的天赋
韩鉨正琢磨着,宿舍门敲了两下,舍友开门进来。
舍友叫赵德昭,是隔壁学院的。
她穿一件可爱的玫粉色连帽卫衣,一手抱着书,应该是刚下课回来。
赵德昭的服装风格总是活泼可爱,与之相反,她在哪儿都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定最晚的闹铃,每天早上,悠哉游哉地起床收拾,然而总能卡着点出现在教学楼要上课的教室里。
但赵德昭虽整天懒洋洋的,却是很讲礼貌,每次进宿舍前都要敲几下门,甚至有时候韩鉨换衣服,她也会礼貌避开。
赵德昭见韩鉨在床上躺着,走过来道,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比平时还要白,有点发虚的白。你不舒服?”
韩鉨:“没事,就是来了月经,忍一阵就好了。”
她皱起眉头,走近道,
“你每次都要痛吗?瞧你出了这么多汗。”
赵德昭总是穿着非常鲜艳可爱,常常让韩鉨忽略了她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事实。宿舍是上床下桌,这会儿她站在韩鉨床头的位置,韩鉨的样子她看得清楚。
韩鉨默认,擦擦脸上的汗。
赵德昭把书放下,走出宿舍。
一会儿,床头递来一个暖水袋,赵德昭端着杯红糖姜茶站在韩鉨面前。
韩鉨愣了愣,接过赵德昭的东西。
“你感觉严重吗,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她问。
“谢谢”韩鉨把暖水袋放在肚子上才反应过来说。
接着韩鉨表示不用赵德昭陪自己,每次都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是舍友,韩鉨觉得两人其实不熟,因不在同一个专业,韩鉨又平时不爱和人说话,印象中和赵德昭除了在宿舍几句日常的话就不再有别的交集。
其实,韩鉨和谁都差不多这样,人来了,人又走了,没有过多停留。
韩鉨没有朋友。
或者应该说韩鉨在很大一部分时间中都没有朋友。
有时会感到有些遗憾,但韩鉨以前对此也不置可否。人遇到什么人,会和谁发生什么,自己是可以控制、可以选择的吗?
韩鉨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己,更何必要求别人为自己怎样。
韩鉨又想起这段时间,在游戏中认识的沿歌。
可能是个有些天真的小女孩吧。
以前韩鉨打游戏从来不加好友,沿歌是个例外。
如果有沿歌在,韩鉨也会觉得游戏多了一点乐趣。可能碰巧自己想认识新朋友的时候遇到了沿歌。可能韩鉨觉得她让自己有种有些久违的熟悉感。韩鉨也不知道。
赵德昭一会儿还有课,韩鉨喝了热饮,和她道别后,独自躺着床上的被子里,抱着暖水袋,沉沉睡去。
梦中韩鉨乘一条小船上,似乎还驶在上一局的游戏中,有浓重的辛辣的烟雾传来,让韩鉨胸闷闷地疼。
蜿蜒的小河道坑坑洼洼,小船顺着向前行。
前方水中有一水生物,韩鉨仔细辨别,那水生物不是鱼,不是豚,他鱼头蛇身。他身边没有别的同伴,偶尔游过的鱼群对他厌恶排斥、嗤之以鼻,但这虎蛟一朝这些鱼群甩尾,它们又飞快如鸟兽状一哄而散。韩鉨记起来了,他是游戏里的虎蛟。
许是因为见过的原因,韩鉨却不讨厌这怪物。他身上的鳞片饱满鲜活,尽管在昏暗的河道中都可看出健康的光亮。他游得欢快。
到前方,他上岸了,昂着头,蛇身在地上盘旋着前行。
然后,这虎蛟被一块巨大的碑重重压在了身上。
韩鉨知道这毫无预兆却又冥冥之中一定会发生。虎蛟被挤压的身体流出黑红的血把石碑染红了,拼命挣扎却只有头能动,身体动弹不得。他发现无济于事后只能近乎疯狂地甩着那鱼头,不停朝地上拍打着他的鱼头。
韩鉨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心咯噔一下。愧疚之前只为关注沿歌没有想要上前帮助,而这一次也眼睁睁地看着虎蛟受难。
然而与之前不一样,韩鉨怎么也无法靠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虎蛟渐渐挣扎着不动了,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韩鉨再走近他,看着死鱼一般的虎蛟,为他祷告。
韩鉨抱着虎蛟的尸体离开这里,寻找安葬他的地方。走到一个祭台,祭台中央香火旺盛,韩鉨把虎蛟放在台上安置。
之后韩鉨在走下祭台的时候,看到了祭台下胡乱躺着的又一具尸体,猫头鹰的上半身,人腿一样的下半身,是之前在游戏里被铁人npc围殴的玩家。
他宽大的羽毛非常美丽,然而上面遍布折痕和血迹,不知已在这里横尸多久了,他叫数斯。韩鉨抱起数斯,也欲放在台上安置。
然而这祭台却厌恶似的移动着远离了数斯,韩鉨爬不上去。看到数斯原本锋利尖锐的爪子已被磨损掉落几近腐烂,韩鉨就近挖坑为他安葬。
韩鉨向着这些死去的亡魂虔诚地祭拜,一束阳光照到她身上…
韩鉨睁开眼睛,一束光随着窗帘的拉动从窗外透过来,赵德昭出现在视野里,“你还好吗?”
“嗯嗯”韩鉨微笑着回答,昨晚的疲劳尽失,周身温暖,充满活力。
“第一次见你这么晚还没起,今天周末没什么事儿就多睡会儿啊,我先走了。” 韩鉨知道赵德昭又要去钓鱼了。
想到自己参加的『中国古文化社团』,韩鉨已经好几次没去了。打开手机,晓龙又问韩鉨这次去不去,再不去社长又要问起来了。
上次社团迎新会之后,韩鉨没有和呵小组长柏锌舟联系,只加了晓龙的扣扣。
韩鉨让晓龙这次帮她请个假,还是不想去社团。
又睡了几个小时,看着窗外阳光正好,韩鉨要出门买一些补给。
校园的小卖铺,韩鉨挑了一袋鹌鹑蛋和一包卫生巾排在结账的队伍后。
小卖铺阿姨特意拿黑色塑料袋把韩鉨的卫生巾装了起来,韩鉨正付钱,拿起手机间隙,那个柏锌舟正在小卖铺门口的冷饮柜前站着,像是在挑饮料。
韩鉨看着阿姨收拾好的黑色塑料袋,一股羞耻从心底泛起,莫名而汹涌。
“我不要袋子了。”韩鉨很快付好了钱,拿着买的东西,离开收银台。
柏锌舟刚从社团那边出来,看着一柜的冷饮眉头不展,韩鉨又没有来,这次是请了病假,因为我吗,她虽然不爱和人说话但对别人也没有这样。在一个小组需要加的联系方式好友申请,韩鉨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之前还希望她能开心一些,真是,可能离我远一些更有用吧,柏锌舟想。
只是柏锌舟自认没有怎么招惹到她,这人…
随手拿了一瓶汽水转身付账时,就看到韩鉨面如铁青地从小卖铺往外走。
她刚才看到我了,这样厌恶地急着离开。
柏锌舟想。
为什么。她这样……
柏锌舟眉眼深暗。
看着离去韩鉨的背影,她拿的是一包…卫生巾?
——柏锌舟抬眼斜开视线,自己怎么计较起斗筲之气,女生来月经…的事自己确实不懂。
拿着卫生巾一路走着,韩鉨也觉得自己很怪,手里拿着卫生巾自己不觉得羞耻,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倒觉得没脸见人,特别是遇到那个柏锌舟。
为什么?
韩鉨回到宿舍,有些事也还没有想清楚。但韩鉨拿起枕边的本子,想好了这首诗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