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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反客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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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枫此时已知,这白衣人虽来历不明,看似风度翩翩,但却比父亲还要不讲理些,出手更加不会留情。他眼珠滴溜溜只转,平素的急才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竟然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咬咬牙,只好挺了挺背脊,眼睛紧紧盯着白衣人手里的长棍,希望可以凭借对穆家剑法的熟悉逃过这一劫去。
白衣人却不以为意地笑笑,当真就放缓了剑势,一剑缓缓扫来。
穆枫当然知道这是穆家剑法第十九式,一扫还算不得什么,那一扫之后的顺势一挑,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穆家剑法本就以快取胜,若是白衣人用正常速度使出,凭着他的身手,自己多半便要躲不过了。
——可眼前是连老太太都可看得分明的来势啊!
穆枫鼻子里冷哼一声,提脚就往旁边一跨,正好踏出了长棍所能扫及的范围,也正好避开了一扫后一挑的位置。
白衣人却又是一声嗤笑,一扫之后竟不接上穆枫期待的那一挑,长棍只一翻,正好就对准了穆枫的后背,到似是穆枫自己跨步凑上去的一般。
更没想到,白衣人放缓三倍剑势,威力却一分不减,穆枫的背上挨了这一下,痛得当即弯下腰去,几乎再难站直身体。心中怒火疼痛不减,却还记得抢先嚷道:“你这哪是穆家剑法?!”
“怎么不是?”白衣人顺手一扫一挑,冷冷说道:“这是十九式前半部分。”再一翻一点,续道:“二十三式。”
“穆家剑法哪是这样的!”
“不过是你少见多怪罢了!”白衣人懒得和他再争,只伸棍在他胸前一挑,将他身体扶直,笑问:“可还能继续?”
穆枫忍痛扶住长棍,借助白衣人的力量站直了身体,虽仍是疼痛难忍,却比初挨之时痛彻心扉的感觉好了些。点点头,这才放开了长棍,又往后退了几步,将背倚在院中一颗树上,有几分得意地说道:“反正只要我能站直身体便可不是?”
白衣人却笑吟吟不以为意,似乎对他投机取巧,钻自己话中空子的事全然不放心上,伸手抚了抚长棍,看似漫不经心,却让穆枫不由地绷紧了脑里的弦,屏息以待。
白衣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桃花眼微眨,冲他妩媚一笑,长棍又再伸出,仍是依前言缓缓递到穆枫身前。
穆枫知道自己躲不过,也不再试图去躲,咬紧了牙要硬挨下这一下。
白衣人棍未递到,见了他咬牙切齿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长棍却不受笑声影响,还未近身,穆枫就可听见耳边隐隐风声。
虽已做好准备硬挨一下,待听到棍上风声,穆枫还是忍不住闭了眼,咬紧牙关偏过了头去。
那一棍却未如他所想般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击中他背靠的大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巧劲,穆枫只觉得腰上一股大力袭到,却只击中小小一块地方,痛得他大叫一声,冷汗直流,再也挺不直背脊,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很痛吗?”白衣人好整以暇地蹲下,看他满额的冷汗,却不为所动,仍是笑吟吟地问道。
“你来试试。”穆枫尽全力忍痛才逼出几个字来,话甫出口便又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服了吗?”
白衣人还是在笑,只是那笑透过穆枫沾染上汗水的睫毛朦胧看去,扭曲得就如妖魔鬼怪一般。这次他连话都懒得再说。
眼前之人虽不是父亲,但下手之狠大有其父之风。他也就自然而然使出对付父亲大人那套,不吭声不求饶,只闭了眼装死。
“这招对我,没用的。”
白衣人似怜悯似得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力道轻柔地被他理好额前乱发。穆枫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觉脚上一紧,接着有股大力一扯,竟然被头上脚下倒吊在了树上。
紧接着就连双手也不能幸免,被扭到身后,同样被绑了起来。
穆枫这一下真的是怒不可谒,富家公子的修养也不顾了,冲着白衣人便破口大骂起来。
白衣人只是笑吟吟地看他,听了满耳的污言秽语也不生气,扬手招来一个丫环,吩咐泡了茶端了点心过来,就在这院中用起早饭来。
穆枫只觉头大如胀,耳边突突直跳,眼看了白衣人的悠闲模样,似乎离自己并不远。便双脚微曲用力,咬牙让自己的身体摆动起来,想要撞倒白衣人,就是同归于尽也好。
只是两人看着虽近,但待他荡了过去,却比直直吊着之时要摆高一些,别说撞到那人,就连他头发丝也未带动分毫。
白衣人却似颇为得意,嘴角含笑。吃饱喝足后便又让人搬来一张竹制躺椅,舒舒服服地往上一靠,笑道:“我来教你,内息沿手三阴经运行到腕,按照持剑击出方法用力,就可挣断手上束缚。”
穆枫依言用力,只是那缚住双手的绳索不知是何物,挣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反而将他手腕擦伤,火烧一样疼痛起来。
这下就更无法用力挣扎,穆枫怒气冲冲看向白衣人,却见他用折扇敲敲额头,恍然大悟般带了两分不甚真诚的歉意笑道:“瞧我这记性!我忘记了,这带中掺了些东西织成,以你现在的功力……”说着,状似惋惜地摇摇头。
穆枫大怒,骂道:“那还不替你小爷解开!”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白衣人眉一挑,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扔出,正中穆枫胸前。虽不算太痛,但穆枫倒吊多时,本就有些胸口憋闷,挨了这一下,更觉眼前发黑,只想就此昏厥算了。
“我再教你。”白衣人待穆枫缓过这口气来,才缓缓说道:“内息经足三阴运行到脚,脚上用力,便可挣断束缚。”
穆枫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理他。
“不信?”白衣人悠悠然闭了眼,笑道:“那便吊着罢。”
穆枫看看他,头却越来越胀,终还是咬咬牙,照他所说将内力运行到脚腕,使力一分,脚上束缚竟真的应声而断。
他微愣,人已直直朝下坠去,百忙中总算想起轻功这回事,半空中一翻,虽仍是摔在了地上,却总算避免了头先着地的厄运。
身体才一沾地,穆枫腰部用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只是双手还被缚在身后,只好喘着气冷眼看那白衣人,却一句话不说。
自记事至今,就算父亲,也从未让自己如此狼狈难堪过!
穆枫低头看着满身泥尘,咬牙切齿,却因受制于人,完全无可奈何。
白衣人这才施施然起身,折扇一伸,托起穆枫下颌,桃花眼上挑,轻笑道:“想要食肉寝皮,也得先有那本事。现下可服了我了?”
“疯子!”穆枫边骂边扭头躲过扇子,心中大悔。昨日春香院中初见,只觉白衣人风流有趣,实为我辈中人,才一时糊涂让他跟了自己回家。不想这人嘴脸变起来竟比戏子还快,实在不可理喻。
“疯子?”白衣人冷冷笑道:“真是疯子,昨日春香院中就不会顾全你脸面,直接点倒抓回家就是。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留着你是为了带路吗?”
穆枫鼻里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你不遵诺言,理亏在先,现在却还反咬我一口。”白衣人伸扇将穆枫的脸拨正,笑道:“这又该怎么算?”
穆枫待要抗拒扇上之力,怎奈白衣人随手一拨,就已用上了内力。
两人面对面而站。
穆枫年仅十五,身形尚未长成,越是故作凶恶,越是显出稚气未脱的形状来,气势就先低了下去。虽是在自己家中,却被白衣的陌生人反绑住手,反客为主,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实是忍无可忍。虽也有一双桃花眼,却也努力瞪得圆圆地狠狠看那白衣人。
不想却惹得他失笑松手,摇头叹气道:“还是小猫一只,我竟认真了!?”
叹息着抚额,顺手便在穆枫身后一拉一扯,也不见如何动作,那束缚他双手多时都挣脱不得的绳索已离腕而去。
穆枫手脚都得了自由,站在原地略微活动,虽垂了眼不去看那白衣人,但不时悄悄飘向白衣人的目光还是让他若有所觉。
“在下冯三。”白衣人忽然整衣后退,略显严肃地说道:“从今日起,就是你的师傅了。”
看着穆枫不服欲反驳的神色,不待他开口,冯三便含笑威胁道:“怎么?刚才还未吊过瘾么?”
那笑容明明再和煦不过,看在穆枫眼里,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只觉似有风霜,穿堂过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