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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结束 ...

  •   第66章、结束

      丛一步步地走上玉阶,迈过广台,进入大殿。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份决然的死意。进入殿内,跪倒在了王阶之前:“臣屠戮莘宫,以奴犯主,自知死罪,特来请吾王赐死!”

      王座之上,姒康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向他拜伏的丛,他没有说话。侍立一旁的榎垂下了脸帘,就当这殿里没有他这个人。倒是将刚刚前来秉事的昆吾堇僵在了那里。

      他只是来向吾王禀报,械正丛于今晨带刀冲入莘王宫,将病榻上的莘王一顿乱砍,活活砍死在了榻床之上。惊得莘王宫上下四散奔逃,莘王妃虞琛本来不管这边的,然这事出得太过离谱,到底过来过问了一下。却不想械正竟是发了疯一般,冲到偏殿,手起刀落,将仍姬与其子珏一刀一个,全都砍死。

      虞琛当场就昏死了过去。看管莘王府的卫长看事态有些过分大了,才赶紧来秉昆吾堇,昆吾堇作为夏王指令监管各王宫之人,自然得将此事赶紧禀报。

      可结果呢?吾王还未说什么,械正自己就来了,自请赐死!?

      昆吾堇看向王座,吾王这回还会包容这个家伙吗?

      “你换了衣服!”

      夏王终于说话了,只是说的内容着实有些不着边际。

      昆吾堇扫了一眼丛,这家伙不只换了血衣,连手、脸、全都洗干净了。这是杀完人,还回了趟家?

      丛嘴角扯了一二,然后看看自身,直接自嘲:“是啊!世不只换了衣,还洗了身,那些脏东西,臣不愿意留着。”

      王座之上传来了一声冷哼:“确实是些脏东西。莘王,你杀便杀了他吧,他早便不该活着了。可莘珏与仍姬没惹你吧?你杀他们干什么?”

      莘珏?丛冷笑:“莘宫只有一位王子,他叫莘玕!”

      莘玕?这下连姒康也意外了,俯身看阶下的丛:“莘玕是谁?”

      丛握紧了拳:“莘玕是君主胞弟!君主三岁那年,后归孕育王子。当时莘王为其取名,王子玕!”

      “那他人呢?为何本王从未听过此事?”

      丛冷笑:“王当然不会听说,因为王子玕根本不曾来到这个世间。他在六个月大的时候便走了。臣随着君主顶着大雨去莫宁山挖出了那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的孩子甚至没有长全!可它通身乌青,险是中毒而亡。他才六个月!他有什么错?凭什么那些王八羔子一个个都活着?王子却连眼都来不及睁一下就得去死?臣不允许他们活着!臣要杀了他们!莘宫没了,那他们就全该去死!”

      丛歇斯底里,疯了一样狂叫。

      昆吾堇也未曾听过这样的事!莘玳,曾经顶着大雨去挖出了胞弟的胎骨吗?才三岁?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自己亲手去挖出了胞弟的胎骨,只为看他一眼吗?可看到了什么?

      昆吾堇掩住了脸,跪了下来。他也曾有一个胞弟,也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出是谁害了他!

      底下,两个臣子全部泪流满面。

      座上,姒康紧紧地握着双拳。榎在旁看着王,直到王向他伸出了手,才赶紧撑起,将王扶住,一步步转回了内殿。稍时,又赶紧出来,将械正也请了进去后,自己退开了。

      内殿之间,再无三耳。姒康这才问了出来:“你这今天这么闹,是为了那则传闻吧?”

      昨夜,夏都里流出了一条传闻:被掳去有扈的莘玳有身了!

      消息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一传便是整个夏都全知道了,所有的人都是窃窃私语。姒康昨天一夜都端座在这正殿王座之上,他想杀人!可是,他最该杀的是谁?

      “你觉得,那孩子不是她想要的!”

      丛满脸全是泪,膝行几步来到了姒康面前:“君主她不会要孩子的!她讨厌孩子!王,您就不能把君主接回来吗?臣可以去接。只要臣去,君主一定会相信臣,和臣回来的。您可以不让她做王后,夏都那么多没人住的偏宫,您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君主住在那里。不要让她再受苦了行吗?君主,不该受这些苦。王,君主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她是为了王您的雄图霸业才辛辛苦苦中筹谋的。您不能不管她啊!”

      姒康气得瞪他:“你哪里看见我不管她了?我派了多少人过去?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的。”还说什么,不想再过那么累的日子了。好象他看中她,就是看中她治国的能力一样。

      可丛才不信!“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哪个背后没有关系?君主凭什么要信任那些家伙?我要是君主我也不信。从西蜀到夏都,数千里,谁知道路上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她?王,派臣去吧,派臣去吧。臣一定把君主接回来。王,救救君主吧!您不能让她去受这种罪啊!君主她受不了的,她害怕生孩子。她在那里本就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们都欺负她,现在还要让她……不行!她活不下去的。王,救救她吧!”

      丛扯着康的衣袍,一个劲的哭,没完没了的哭,直到最后哭得心力交瘁,昏了过去。

      姒康摆摆手,榎赶紧带人进来,将械正抬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姒康才将昆吾堇叫了进来,把方才丛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昆吾堇吓得赶紧伏在地上:“王,其他队的臣没看见,臣不敢作保。可臣敢保证,臣是恭恭敬敬对待王后的,臣不只给王后看了印玺,让她证明臣真的是王上派去的,臣还向王后保证,王您不会介意那些事的,可王后她……”

      “你和她说了什么?”姒康猛一扭头,他好象明白了。看榎:“你去把那些带队去的录事拿来。”

      榎不敢耽搁,赶紧去搬。结果姒康越看脸越黑,尤其是在看到一队人竟然给了说书人钱,讲什么有扈男女因乱分离,男女双双殉情?“他们这是在逼她去死!”

      姒康的话,听得昆吾堇瑟瑟发抖,直到王将那只录事砸在他的脸上,才道:“去查这队人,这烂主意是谁出的?给我好好的查,查到底。”

      昆吾堇赶紧逃也似的逃出去。

      眼见王气得身抖,榎思量一二,上去轻轻地往王揉背:“王,奴想说句话。”

      “说!”

      “这事……奴更相信械正。”

      见王回头看他,榎真心跪在地上:“械正刚才说的那事,真的太惨了。奴听得都替王后心疼!王后那时候才三岁啊,顶着大雨去挖自己胞弟的墓……我的天爷!莘王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王后太可怜了!自己的亲弟弟啊,面儿都没来得及见上一下,就看到那么个情景……”榎的泪也全流了下来,抽噎得止不住:“奴是个废人,可要奴现在去挖自己亲弟弟的墓,看见这么个场景,奴也受不了。王,其实这事要判明白有个最利落的法子。”

      “什么法子?”

      “去查莘宫的往事。只要坐实了械正说的属实,那么……”榎没往下说,可姒康明白了。

      三天后,查证的人回来了,一切确如丛所言,后归二月怀身,八月小产,孩子落下来时便是通体乌青。自那后,后归便一直缠绵病榻,不管多少良药倒下去,都没有用。终于在撑了三年后,还是走了。

      莘王!丛只是乱刀将他砍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昆吾堇看着那查证之人下去,这才将他这边查到的事也奉了上去:“王,已经查实了,那带队之人……是……”

      “谁?”

      “王太后。”

      很好!这么多年了,母后还是想让玳去死。知道他派人去救她,就这么逼着她去死!

      “料理干净。”

      “诺。”昆吾堇应是,却未退下。

      姒康看他,昆吾堇便跪了下来:“王,不可派械正过去!”感受到王之瞪视,昆吾堇赶紧伏地:“王,您细想想,要是械正去,把王后接回来还好,若是接不回来,一起陷在那边了,怎么办?”

      姒康握紧了拳,而昆吾堇则飞快地转着思绪:“这事,臣那天后也细细的讲了。确实不太对劲!扈骁那浑帐早就……可四年却一直未有身孕,怎么他受了回伤,没几个月就有了?臣想,王后是擅医的,想来之前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子。可,大许是被发现了。”

      姒康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这也正是他所测。

      下面昆吾堇见吾王的脸色略有缓和,才又讲:“械正那天哭得凄惨,臣听得也替王后难过。可是王……臣说句该死的话吧!王后已经这样了,就算救回来了,还能如何?王后是可怜,可咱们大夏不能受这个羞辱!至于丛,更不能放他去。万一就象臣刚才说的那样,他也陷进去了怎么办?王,臣上次去蜀地的时候就发现了,扈族没有弓车!”

      姒康定目,眼中凌光让昆吾堇后背直发凉,然,他说的是实话。而且:“据臣揣测,王后之所以可以有部分的自由,一来是因为蜀中地势,那扈骁笃定王后一个人根本逃不出来。二来,那贼子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在缓和与王后的关系。那贼子想让王后留下来,自然会许她一些好处。可是,若王后果真顺从了,为何不给他们造弓车?王,王后是惦记着咱们的。”

      姒康闭眼:“可这边,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

      昆吾堇垂头,怪不得莘玳说不想过太累的日子,原来,这里的累指的不是后宫,是所有想让她死的人!

      姒康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昆吾堇:“丛,不能去!”

      “他怕是会闹!”

      “没事,他那个阿母,是个怕死的。你只要传话给他阿母,那老媪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诺。”

      昆吾堇慢慢地退下去了。

      却不知:从他转身的那一刻,夏王的眼睛就盯在了他的后背之上。榎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脑中不停的开始推演,果然,待昆吾堇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王的视线中后,王终是收回了那骇人的目光。

      “你给我派人盯着他,我更想知道,他是谁的人了!”

      “诺!”

      *

      “所以,丛这是又和他阿母闹起来了?”

      骐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可不!闹得天翻地覆的,丛这次闹得特别狠,让人在旧土把宅子都给他老母安置好了,车马套上,把那老媪都送走了。岂不料那老媪也狠,居然一头撞在车柱上。要不是宫里的医士来得快,就要真完了。”

      骁也想笑,不过他更在意的却是:“丛这些年真的长进了!”

      看看这前前后后安排的事!杀莘王,灭莘珏仍姬,自请赐死,然后哭诉君主幼年之事,怀疑了所有人的同时,成功的将后缗拉下了水,反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让他忠仆的形象在姒康眼里越发忠诚。甚至到最后,连昆吾堇都让他陷进去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管是夏王还是其他人,都会认为他是个天下第一的忠仆。可谁又能想到,玳有孕的消息竟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骐也是反复品味过此事了:“丛这招确实绝!可见阿嫂调理人的本事有多高明。哥,我真的等不及了,你说朗将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骁也希冀着那一天!

      转回长荣院后,院子里静悄悄的,仆妇小声讲:“小佐姑娘哄着君主玩了半上午的投壶,这会子累了,刚躺下。”

      骁踏进后院,小佐正坐在榻角打眈,玳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所有的人都日夜不错的盯着她。听到动静,小佐赶紧醒了,悄悄的退下去了。

      寝榻上,玳睡得沉沉。孩子已经足月,她没办法躺着睡了,只能侧着休息。看看她那并未粗上多少的腰肢和硕大的腹部,骁还是看一次心便止不住的跳。别人都以为他们四年无子,是玳不想生,是他等着她同意再生。可只有骁自己才明白:其实真正怕她有身的人是他!

      他当然想要孩子!更只想让玳给他生的孩子。可是,他更怕看到的是一尸两命!她真的太纤细了!

      然,夏都传回的信息,却是让骁也吓了一跳。玳,她曾经挖了自己胞弟的墓吗?冒着大雨,挖出已经乌青的胎骨,那孩子甚至都没有长全!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他轻轻地向她保证的同时,藏在他心底二十多年的阴霾也终于让他压下去了。玳都能克服往事阴霾,坦然地接受有孕之事。他一个男子总不能连她也不如。

      低头,在她的睡颜上亲了亲:“好好睡,养足了力气,才能把朗好好的生下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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