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流》花信风

11、关于兼职的讨论

　　梁宵说给那农人听的，自然就是包装这回事。
　　包装这回事，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是个成年人都耳熟目详。大街上随处可见那些闪亮的高贵的冷艳的各种包装，书店里也通常有半壁江山是那些《教你做一个伟大的XXX》或者《如何做一个成功的XXX》之类的包装书籍，另外还有各种正式的非正式的包装课程，还有每逢年节各大商家轮番轰炸的闪瞎人狗眼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包装。
　　以上这些包装线香，还有另外一个词也可以用来形容，那就是装逼。
　　装逼是所有以销售为目的的商业人士必不可少的技能之一。
　　当然这并不是说其他行业就不需要这一技能了，事实上，这个技能几乎是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成人都必须掌握的最重要社会技能之一，其重要性甚至远在所有人都必须掌握的世界语言英语之上。
　　梁宵曾经一度非常讨厌这种现象，这直接导致了他在到来这里之前宅在家里长达两年之久，不过现在，梁宵却非常感谢那个花花世界教给他的那些东西，这让他在这个世界单独生求生的底气增加了许多。

　　梁宵倒也知道这卖菜的农人是不可能有那闲钱去包装的，甚至连更多的精力也未必有——真来到了这古代，他才知道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种田文想法有多不靠谱，反倒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切合实际一些。
　　知道这农人不会有多余的金钱与精力去包装，梁宵也不出那些花哨功夫，他只告诉那农人，让他回去找些稻草或者其他的比较有韧性的干草，将要卖的菜洗净了一小把一小把的分开，一小把控制在半斤左右，然后用草将之扎起来，尽量保证每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如此再去那些巷子里或者西市，包管比之前行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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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农人半信半疑的去了，临走前问了梁宵的姓名地址。梁宵也只当这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与那农人分手之后便将之抛在了脑后，只管一心去找自己的兼职。
　　几天之后，他还在给那些学生上课，在他家帮厨的王婶子忽而到学堂这边来找他，倒是有个挑着箩筐的汉子上门来找他。
　　梁宵那个时候也还没有想到是谁，只当是哪个学生家长找上门来，想到自己这些天为了找兼职在教学上颇有些懈怠，正想着用个什么借口将人忽悠过去，不想见了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倒叫他一路的思忖白费了。
　　是那个受他指点的卖菜农人来感谢他了。

　　这个时代的农民是最淳朴的，那人受他指点之后生意一下子好起来了，连着忙了两天，这得空了，便挑着半担瓜果菜蔬上门来感谢。
　　待到了门口，得知指点自己的居然是个教书先生，那农人心里头的感谢便又添了十分的尊敬，一口气包揽下了梁宵日后的所有菜蔬。当然也不是无条件的，他求梁宵让他家的小子过来伺候梁宵庭院扫洒，然后认些字。
　　这个条件认真说起来，梁宵其实是有些吃亏的。这个时代肉很贵，但是蔬菜是真的便宜，按照一个学生一百银币的束脩，足够梁宵吃两年的蔬菜还有余。
　　不过这种有余的态度是建立在梁宵资金尚足的基础上的。如今梁宵经济上捉襟见肘，蚊子再小也是肉，逮到一点算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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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梁宵学堂里多出一个农家来的学生，而他日常花在蔬菜上的用项则省了下来。至于帮忙打扫庭院之类的，梁宵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男人，实在不忍心将之推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便作罢了。
　　不过这传到于兴——那送菜的汉子——的耳里，又给梁宵增加了不少分数。于兴给梁宵送菜送的更勤了，而且时不时的还会捎上一两尾自己捉的鱼或者几个家里母鸡下的蛋什么的，梁宵都不客气的收下了。

　　只是有一便有二，有了于兴的这个带头的，没过多久便又来了两个近郊的农家子弟，与他们各自的父亲一起，一个提着十条腊肉，一个挑着半担小米，由于兴带着，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请求入学。
　　梁宵有些不大高兴了，这个样子求到门上来，简直有胁迫的嫌疑。他一向不是个很能开口拒绝他人请求的人，尤其是这种面对面的请求。
　　不得已答应了那两人的请求，但是梁宵也冷下脸来将私塾的入学规矩解释了一遍，告诉这三人还有那两个学生没有下次了。
　　虽然如此，那两个家长依旧千恩万谢的，毕竟梁宵这里，他虽然自己说明自己不说科考的事情，但是毕竟挂着一个举人的名头——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可比那些只教人认字的乡下书生强多了。
　　于兴倒是有些讪讪的，接下来的时间格外殷勤，送的也多半鱼肉鸡蛋之类的东西，梁宵偏生是个嘴上管不住的，于是一来二去的也就恢复了以前的亲热。

　　不管如何，梁宵的生活保障暂时是没问题了，罐子里的钱的下降速度总算是暂时稳住了。梁宵出去晃悠的次数不再那么多了，态度也不再那么急切，稍微能有些时间跟旁边的街坊邻居说说话了。
　　前段时间梁宵的急切大家其实都看在眼里，如今既然梁宵缓了下来，于是附近的街坊便都来探问，问可有他们能帮上忙的，毕竟一个举人出身的教书先生，对于这附近的平民百姓来说，实在是不太容易碰上。
　　梁宵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找兼职，这些人，从商业契约上的关系来说，可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有几个人敢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的客户说自己正在找兼职呢？
　　不过别人都尽可以应付过去，柳十四郎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作为梁宵创业的指路者，兼最大的主顾，与最重要的肉食品提供者，柳十四郎深知梁宵目前的经济状况——详细的不了解，但是梁宵日前经济状况不妙他是猜得到的。

　　“梁先生也不必编那谎话来糊弄我，若是还信得过我柳十四，便直说。我柳十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屠夫，但是在这东平的一亩三分地上也还认得几个人。”
　　梁宵还未开口，柳十四郎便先用话将他给堵住了。
　　没办法，梁宵自己知道蒙不住柳十四郎，再则他向来对长相漂亮的人没辙，柳十四郎一双星眸笑吟吟看着他，他也说不出那些敷衍的话来，“十四郎都这般说话了，我也就不怕让你看笑话了。我的状况，想必十四郎也猜得出几分。我如今，却是银钱有些不太凑手，想要找个进项支撑，惭愧。”
　　柳十四郎皱眉，“恕十四冒昧，梁先生如今可找到了？”
　　梁宵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