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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师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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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轻尘真正收的徒弟有两个,一个男孩叫小左,一个女孩叫芝樱。小左十二岁,跟水轻尘学了三年。芝樱十岁,学了两年。
小左家境贫寒,每次来学笛子,一个人要转五六趟公交车。芝樱家世显赫,随行都是自家车子接送,人在屋中学笛子,保镖在门外当门神。
但在水轻尘这里,除了学费,一概平等相待,赏罚相同。
很难想象,水轻尘竟会有耐心教小孩子吹笛子。
“师父,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芝樱一边吃着水轻尘带回来的点心,一边问。
水轻尘躺在工作室的椅子上转着手中的笛子道:“给你们找师娘去了。”
小左搬了个小凳子过来挨着他坐:“那找到了吗?”
“那当然!”水轻尘道:“你们俩个最近有没有偷懒?快点吃了吹给我听听。”
芝樱举手道:“报告师父,我有天天在练的!”
“报告师父,我也有练!”小左又问:“师傅,师娘长什么样子?”
“自然长得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美!”水轻尘摸着笛子上的麦穗儿说。
“咦!师父你这支笛子什么时候有的?!”芝樱眼尖,认出这笛子第一次出现。
水轻尘得意:“一直就有啊!你们师娘送的。”
他乐团的同事说得没错,他真的快拿着大喇叭四处宣扬了。
“师父,我爸爸请你周末到我们家吃晚饭。”芝樱说。
“不去,没空。”水轻尘懒洋洋地说。
“啊?”芝樱有些为难。水轻尘轻轻在她头上一敲:“跟你爹说,我只教笛子,除了讨论你的学习情况,其他一概不谈。”
“他找你肯定说我学笛子的事啊,还能谈什么?”芝樱不解。
水轻尘道:“他肯定还想问你师娘的事。”
“他见过师娘?”芝樱迷糊了。
水轻尘又敲了一下她的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转告就行了。小左,你爷爷最近好些了没有?一会儿那点心你自己拿一盒回去,给你爷爷尝尝。”
“谢谢师傅!我爷爷现在好多了,温度一升,现在基本不咳了。”小左说。
结果周末晚上水轻尘乐团在某大剧院表演结束出来,他就被芝樱父亲的手下请上了车:“水先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芝樱爸爸交待我们一定要请到你。”
水轻尘往后一躺,翻着白眼道:“可你们现在为难我了。”
“……”对方哑口无言。
水轻尘不用眼睛看,也知道他们什么表情。挥挥手道:“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司机这才将车子驶出去。
水轻尘被请到芝樱父亲夏卫国的书房,对方站起来:“水先生,快请坐。”
别看芝樱年纪小,夏卫国年纪却不小了。人是很精神,头发却白了不少。水轻尘估摸着他跟水梦楼岁数差不多,只是比水梦楼更高大健壮。
他拉开椅子坐下:“芝樱没有告诉你,除了讨论她的学习情况其他一概不谈吗?”
“啊,没有啊!”夏卫国道:“你也知道,芝樱这孩子的情况。除了跟水先生你说话正常外,就只跟她的猫能和平相处了。”
芝樱患有自闭症。独在水轻尘这里能像个正常人沟通,能安静学吹笛子。在家里,是极少说话的。如果有人强行要与她沟通,可能就会让她狂躁,引出暴力事件。轻则摔东西,重则拿刀伤人伤己。偏偏夏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她无可奈何。
所以水轻尘才这样嚣张。
“有事说事吧!时间也不早了。”水轻尘说。
快晚上十一点了。
保姆端着碗鱼翅粥过来放到他面前:“水先生,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水轻尘确实饿了,端着碗呼啦呼啦当稀饭喝了。夏卫国就这么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水轻尘将碗往边上一推:“可以说了吗?”
夏卫国顿了顿,道:“那个……”
水轻尘挑眉。
夏卫国拿出一本杂志,正是麦麦和他的花边新闻:“就想问问,这个是真的吗?”
水轻尘站起来:“跟你有关?”
夏卫国道:“真的是你?!”
水轻尘道:“那又如何?如果不想让芝樱跟我学笛子了,让她不来就是了。学费不会退,这个之前来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先说过了。”
“不是,”夏卫国一时有点左右为难:“水先生,是这样的啊!如果你想要找个漂亮女人,我们可以帮你找个正派的,比如老师……”
“请夏先生口下积德!请问她哪里不正派了?!”
水轻尘勃然大怒,吓夏卫国一跳。脸色极为难看地问:“你对她是认真的?”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水轻尘厉声道。
“水先生消消火,我们……这不是为你好嘛!是是是,我们肯定也是为了芝樱以后的名声着想。她本身就这样了,我们不希望以后还有人对她的师傅指指点点,她要知道了,说不定会崩溃的。你也不希望影响到他们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打听呢!”夏卫国摆出苦口婆心地样子道:“你怎么会跟这种……好好好,江小姐扯上关系呢!你要知道娱乐圈乱得很!真的不适合你。”
“我跟你没话讲,我走了。”
水轻尘转身就走,却发现门打不开,回头来瞪夏卫国。
“你先坐下,我们再谈谈。一会儿有人送你回家。”夏卫国坐在座位上道。
水轻尘叹口气,只得回身坐了:“没得谈。”
夏卫国瞧他:“你就这么喜欢她?还是喜欢歌星?如果是歌星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艺术团里面的,保证比她更漂亮,唱歌比她好听,行不行?”
“不是,”水轻尘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能这么爱管闲事呢!“她怎么就碍着你了?”
夏卫国也不明白:“她被人包养过,也被男人甩过,有什么好呢?你不要执迷不悟!”
水轻尘觉得不可理喻:“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被包养了?哪只眼睛又看到她被人甩了?还是她亲口跟你说的?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信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我不想跟你解释这些,没有意义。还有,你再敢随口诬蔑她,我可真不客气了。”
夏卫国皱眉:“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水轻尘投降:“我认识她二十五年了,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们就不要瞎掺和了,这事儿,真不关你们的事,她吧?”
“这……”夏卫国万万没想到:“你是说你同她从小就认识?不是才认识几天?”
水轻尘点头:“是的!没错!百分百保真!”他指着那杂志点了点:“我是那种跟人认识几天就要‘为爱轻生’的人吗?你们当真是搞笑!”
“那……,能不能让她改行?我们给她找个体面一点的工作?”夏卫国退而求其次。
“她暂时不会改行,她有别的事要做,改行也不会干你所谓的‘体面一点的工作’。拜托你老人家,不要再想着对我们的事指手划脚了!真不关你们的事,好嘛!为什么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插手别人的事呢!莫名其妙!你叫人把门打开,我要走了!我明天有两场音乐会呢!”
“……”夏卫国真不敢把他惹恼了,拿起电话:“开门,送水先生回去。”
门开了,水轻尘跟人往外走,路过大厅时,看到墙上有幅放大的旧照,脚步放慢了些,盯着那旧照露出疑惑的表情。一个老头坐在沙发里看到,问:“怎么?有认识的人?”
“怎么可能!”水轻尘抬脚就走。
“小伙子,你姓什么?”那老人叫住水轻尘。
旁边人悄声道:“是老爷子。”
“关你什么事!”水轻尘径直走了。
夏卫国从书房里出来,看到老头望着老照片发呆,问:“怎么啦?”
老头回过头来:“刚刚那年青人是谁?姓什么?”
夏卫国道:“芝樱学笛子的老师,姓水。怎么了? ”
老头拿着打拐仗朝旧照片上的一个人点了点,眼含泪花道:“他也姓水。刚刚那个年青人回头看了这张照片。可他说不认识,对我语气也差,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娃娃了?”
“不是吧?!”夏卫国惊诧:“那要叫他回来吗?”
老头摇摇头:“找机会再请他来一趟吧,万一就是呢!嗯,让芝樱请。”
“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查不就行了嘛!”夏卫国说。
老头又摇了摇头:“如果真是,人在眼前还去查,不礼貌。”
“那行吧!”夏卫国说:“只是这人脾气不好,你可得有点儿心理准备。还不睡吗?”
老头道:“睡不着。你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说着人又拄着拐仗往沙发上一坐,一动不动。
夏卫国看了看那老照片,喃喃自语:“不会这么巧吧?”
水轻尘被请上车往回送,他拿出手机来看,才看到麦麦给他发来的简讯:【尘哥哥,回家了吗?】一看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想给她回个电话,再看当前时间,马上夜里12点了。于是改为发信息:【刚刚到家。腿还痛不痛?今天陈嫂炖的什么汤?】
信息发出去,麦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尘哥哥~”
麦麦叫了一声,便不说话了。水轻尘脸色立马就软了下来,笑着问:“怎么,想我了?”
“……”麦麦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没到家?怎么这样晚?”
水轻尘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么聪明可不行,以后我想在外面多玩一会儿都不能够。好,我坦白,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了。腿还痛不痛?”
麦麦:“不怎么痛了。陈嫂今天给我炖的乌鸡汤。我今天上称称了,长了两斤,你满意了?”
“嗯……,”水轻尘嘟嘴摇头,好像麦麦就在他眼前:“不满意,起码还得长五斤才行。有给爸爸和雨珞打电话了没?”
“打了~”麦麦说。
“怎么?爸爸骂你了?”水轻尘听麦麦声音不太好,问。
“那倒没有。”麦麦说:“就是……讲了不到两分钟。”
水轻尘欣然一笑,道:“至少他没挂你电话呀~,爸爸不善表达,你就体谅一下嘛~。他肯定也是非常想你的了,只是说不出来而已。对了,有听到妈妈声音吗?”
水轻尘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送他的司机不免瞟了他一眼。见他不只声音温柔,脸上也极尽柔和,与他面对他们时的神色简直有着天壤之别,竟不似一个人了。
水轻尘感觉到司机在瞧他,转头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司机连忙扭头看前方,便又听到他又那能滴得出水来的声音讲电话:“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记得腿底下垫个枕头。我马上就到了,知道了,都听你的。好,嗯,拜拜!”
将水轻尘送到住所,司机回来跟夏卫国报告:“已经将水先生安全送到家。”
“他没什么情绪吧?芝樱现在这样,我们也不能真把他得罪了。”
“本来挺气愤,后来接了个电话就好了。”司机说。
见夏卫国好奇,司机把水轻尘讲电话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夏卫国听了,道:“照这么说的话,那打电话的人是那个女歌星?”
司机道:“这个不敢确定。隐隐听到点声音,确实挺好听,说话也温柔。”
夏卫国想想,若真是那女歌手的话,水轻尘讲的打小认识应该是实话。这么一想,还不是他单相思,看来确是两情相悦。于是道:“这样,你最近其他事暂时停下来,多在他身边转转,别再让他上奇怪的新闻杂志了。我还真怕他出点什么事,芝樱怕是难了。”
司机应声:“是。”
关于热闹一时的花边新闻,水轻尘的同事知他平日为人,且团里气氛都好,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偶尔有小记者打电话来打听,一概“不清楚”“不知道”回之。能听到凤舞龙腾乐团现场演奏的听众层次相对较高,一般不看娱乐圈新闻,即使有少数看过的,也只管欣赏音乐,并不大在意这些。
因而,水轻尘在乐团的工作并不受影响。
他的两徒弟,对于娱乐圈新闻,一个是没有条件看,一个没有机会看。工作室就他一个人,除了教两徒弟外,多半时间都窝在里面搞创作或研究笛子结构。所以,工作室的工作也不受影响。
可一周到校园里上的那一节课就不同了。
教学对象是音乐学院的三女五男的八个学生。他们正是啥都吸收又好热闹的一个群体,可谓把水轻尘的花边新闻翻了个遍,对比了个通透!!!水轻尘想赖也赖不掉。
一个叫白嬛的女生指着杂志上水轻尘那张秦司背向镜头扶着晕倒的他的相片上他搭在秦司胳膊上的手又指指他现在的手说:“水老师,这只手上的手串和手表跟你现在手上戴的,一模一样吧?”
水轻尘仔细一瞧,果然暴露得十分彻底。他抬手掩嘴轻咳两声:“上课!今天我们来尝试一下用不同的吹奏技巧来演奏《鹧鸪飞》这首曲子……”
“哎哟,水老师——,”学生趴桌不干。
“你就跟我们说一说嘛,那女歌手怎样不识好歹,把你给气得都晕倒了?”
“哈哈哈!”
“水老师,你这么壮,怎么会晕倒?”
“哈哈哈!”
“老师老师,你见到江琴本人了吗?真人有没有电视上漂亮?”
“老师在那边待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没见到!”
“那她是不是见你晕倒了,所以感动了?”
“老师老师……”
水轻尘从来不知道这群学生有这么八卦,所提问题简直叫他实在是颜面无光,拿起教案和笛子就要走:“不学算了,你们自己练习!”
“水老师,别走呀!”一个叫翟十八的高大男生跑来拉住他:“到底见到没有嘛?”
“见没见到,关你什么事?”水轻尘问。
“老师,实不相瞒,江琴我也喜欢很久了。”翟十八还给他挤眉弄眼:“你要是真见到了,一起分享分享经验嘛!下次我去广州,也照你这么一干,说不定混个合影什么的?”
水轻尘听了,拿着教案就朝他身上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师娘的主意你也敢打?!吹你的笛子去,再敢提,扣你学分!”
“呀!师——娘——呀!”
学生开始嗷嗷起哄,全跑过来围着水轻尘扯:“老师,你真的不是在吹牛吗?!”“真的见到江琴了?”“她人怎么样嘛!跟我们说说嘛!”“老师对不起,我再不敢打师娘主意了!”“这么说你们在一起了?哎哟,水老师,你好厉害!几天就把美人抱到手了!”
水轻尘终于崩溃:“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