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番外二（中元） ...
-
千年风光，人间流变。
岁月匆匆忙忙，转眼到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月余川在人间开了一家小酒馆。
不过穷神仙依旧没什么资金，本金依旧是财神爷周玄朗给他们出的。月余川美其名曰，要做点生意赚钱，然后才能还得上。周玄朗嗤之以鼻，声称他跟孟往这些年从他这里花的钱再过几百年也还不上。
如今到了现代，世界花花绿绿迷人眼，更是花钱如流水。好在天庭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些人间黄白之物。
不，现在应该叫人民币了。
月余川这酒馆是为孟往开的，不是让他喝酒，而是因为在某一天里，孟往突发奇想地想要去酒馆做一个驻唱歌手。
他们混迹人间，有的是时间和资本去学习各种技能和尝试各种职业，孟往想做什么他都支持，于是谋划着找一家有情调的酒馆。
这天夜晚，正是繁华时候，月余川收拾收拾也就带着孟往出门了。他们现在待在Y市，这座城里有一条有名的酒馆一条街。
这里的酒馆风格各异，人手一支乐队，摇滚的、清新的应有尽有。
他们当成散步一样慢慢逛，直到……孟往在一家酒馆门外驻足了。
这家店店面不小，用玻璃将外界隔开，故而能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现代装潢，没有开灯，但墙壁上是屏幕板，红光闪烁。
表演台上几位女郎正跳着热辣的劲舞，衣料轻薄，腰后甚至还有毛茸茸的一点兔尾。
动感的音乐从门缝中逸散出来，孟往目露审视，月余川瞳孔一缩，正要行动，店外的老板娘注意到了他俩，热切地上前询问：“帅哥，进来喝两杯？”
月余川干笑一声，连忙捂住孟往的眼睛，带着人落荒而逃。
“不准看。”离得远了，月余川拽着他的手，不满，“也不准去这里。”
孟往睨了他一眼：“你之前在青楼，不看小姑娘跳舞？”
多久以前的事了，孟往还在提，月余川核善一笑：“孟总，不要不守男德。”
孟往之前做过总裁，在风投领域待过一段时间。但他们毕竟不会长期做一份职业，时机一到也就抽身了。
所谓的清冷感霸道美人总裁，就是这个样子。
又路过一家小酒馆，里面的一位架子鼓手帅气酷飒，孟往故意多看了几眼，啧啧称赞：“乱花渐欲迷人眼，多好一小帅哥啊，腰细腿长，鼓也好。”
月余川又赶快拉拉拉拉着孟往远离这家，不允许他继续看，孟往哈哈地笑。
月余川闷醋，孟往攀着他的胳膊，往他肩上凑，吐气如兰：“没关系，月先生，你这腰，这腿，我更喜欢。”
大局定下后的这些年，他们浪迹人间更多，偶尔会去天庭或者轮回司。相处得越久，他越来越良家，孟往倒越来越不正经。
活了百万多年，在安定之后迎来了叛逆期。
在外面逛了这么一遭，月余川致力于守护老婆，不敢让孟往再挑酒馆了，这才萌生了自己开一家的想法。孟往也觉得合适，这样一来他想什么时候来什么去都自由。
后来他们在安河古城择了一家店面，精心设计和修葺，将小酒馆开了起来。
复古式装潢，白墙搭着花架，攀着翠绿的爬山虎和爬藤蔷薇，粉白的蔷薇花墙，香粉开妆面，清新美好。
这里只提供音乐和酒，还有人间相遇的因缘际会。
每周三晚上孟往会去驻唱，有时候多唱几首，不想去的时候就不去。没过多久，大家就知道安河古城中的一家情调酒馆里，有位俊美帅气歌好也任性的歌手，每每慕名而来。
这年中元正好是星期三，孟往照例去了酒馆。
七月半，鬼门开。七月鬼月，地府鬼官的工作也松缓了，中元这天更是彻底放假。
《地府日报》讯，轮回司主事将于中元夜于安河古城酒馆驻唱。
地府鬼官纷纷前来捧场，人满为患。
月余川去取东西了，孟往先来，馆里的调酒小姑娘正在酒台调酒，看见他来，脸上立即漾出欣悦的笑，问候他：“孟哥到了？”
然后压低声音，打趣地笑：“老板娘。”
孟往敲了一下酒台，哭笑不得：“一杯甜清酒。”
“好嘞老板娘！”
……
酒馆里不开灯，但每桌上都有暗调桌灯，民谣歌手弹着吉他，幽暗灯火在夜色中氤氲开来，弥漫一片……
所谓的情调氛围，从声色中流淌。
酒馆里还有其他的驻唱歌手，跟孟往早熟了，孟往也坐过来加入。
酒馆氛围很好，属于文艺雅致风，来的客人都是点酒，然后一边饮酒一边听歌，随着音乐轻轻地打拍子或者哼唱，感受流泻的夜间情调。
……
月余川来的时候，找到孟往给自己留下的桌位，将手提袋放在里侧，坐下来要了一壶桃花酿。
这是店里的招牌，古法酿制，也是用古式小酒壶装的。
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孟往的方向看，孟往正抱着吉他弹唱一首抒情民谣，也正向他看过来，目光撞了满怀，相视一笑。
这是一首雅俗共赏的经典歌，酒馆里不少酒客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跟唱，气氛轻松愉快。即将到副歌部分，孟往莞尔一笑，对着话筒说：“一起来。”
音乐悠悠，不同的嗓音混合在一起，轻轻地将一首歌唱响，歌手与众人的歌声相配，在一派花香酒香中荡漾。
陶醉于美妙歌声之中，酒客面上都带着笑，随着旋律左右摆动身体。一曲毕了，混杂在凡人间的地府诸鬼分外捧场，当即带头给予欢呼尖叫和掌声。
“大人好帅！”“大人再来一首！”
……
孟往忍俊不禁。
是的，早一些的时候地府鬼官也来捧场，但他们还是称呼他为“大人”，这让来的客人们以为“大人”是他在这里的代号。
——这里的驻唱歌手都有自己的代号。
譬如今晚跟孟往一起的这位驻唱，代号“新雨”。
音乐和酒相配，在肆意的酒香和旋律之中，酒馆里气氛高涨，仿佛整颗心都激荡了，一室轻松肆意徜徉。
“大大！”“大大再来一首！”“哇哦——”
……
有醉意微醺的一位客人，从桌边跳起来，端起酒杯来敬他，略带摇晃又开怀地欢呼：“来一杯，再来一首——”
孟往放了吉他，从侧台端起自己的甜清酒，凑近话筒回馈酒馆中的客人，轻轻淡笑：
“欢迎来到安河，一杯酒敬大家。今晚还有最后一首《少年游》，希望大家喜欢。”
甜清酒度数非常非常低，对月余川来说就跟凉白开似的，但适合他尝。他敬众人，众人也含着笑，纷纷端起自己的酒喝一口表达相聚的感谢。
“朱门半掩谁家庭院，我骑白马路过门前。只闻见，一曲琵琶点破艳阳天。”
典雅流畅的音乐响起，他今晚的最后一首歌，缓缓唱起。
月余川一手支着脑袋，弯了弯唇角，目光悉数落在了他身上，一丝不苟。在一万分开怀酣乐之中，孟往清凌凌的眸光隔着人望过来，浅吟低唱：
“只在一瞬间，注定沦陷你眉间。佳人，少年，前世种下的纠结。”
酒馆也赶潮流，墙壁上有一块蓝色指路牌，上面写着“我在安河古城很想你”。
月余川抬手虚敬孟往，浅酌一口花酿，相视而笑。
“姻缘，红线，邀你人世共并肩……”
月光下酒，一醉方休。
这样就很好了，这些年他们浪迹于此，画月下动影，听花落的声音，看人间故事。而孟往，这个被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终于在烟火之中得到治愈。
春风自由，他终于可以认认真真地爱这人间。
……
灯火不灭，他们今天不在酒馆久留，中元时候还有其他的事，中元的传统保留项目依旧是放河灯。
安河古城内有河流，水质极好，清澈得甚至能瞧见底面的水草。月余川从袋子里取出河灯，依旧是红色虞美人形制。
月色静谧，点燃的灯火滚烫，融进粼粼的水意，月余川许了个愿，将河灯轻轻推进水里。
孟往站在河边凝望着河灯漂远，感怀地叹息：“好快啊……”
岁月如流，一场大梦。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相识相爱走过千年，陪着人间步入现在。
月余川牵起他的手，沿着河流慢慢走，笑意不变：“还早。”
他们是人类的始祖，从上古时候领导人们抗击鬼祟，付出牺牲与血泪，到天地三分，到原始、奴隶、封建时代，再然后慢慢到了如今。
这天下有他们的一份，人间的一切模样都看过了，但未来仍旧值得期待。
“月余川，这就是我们所求的世界吧？”
……
古城静谧而热烈的夜还在继续，檐下挂着红灯笼，散发着温馨的光。
水声潺潺，孟往在河边一桩一桩的石栏上走，一步又一步，月余川牵着护着他，即使他根本不可能掉落。
今夜是中元，人们会供饭，在路边焚些纸钱纸锭。纸物化了灰，会有飘荡的鬼魂捡走。
两个手挽手的姑娘从他们身旁路过，边走边说，“安河真是我在Y市旅游最喜欢的地方，生活节奏好慢啊，好多地方都很出片。”
“对呀对呀，这里真的好适合散步。”
“今晚别散了，我们快回民宿吧。中元夜不能在外面待太晚，百鬼夜行，阴气重。”
“哈哈哈，怕什么，说不定已经遇上鬼了，反正我们看不见。”
两个姑娘嬉笑走过，不经意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有说有笑地继续赶路。孟往和月余川听在耳里，忍不住笑。
中元祭祀鬼魂，但他依旧是那个孟婆，没有人供奉和记得，留给人间的只是黄泉路奈何桥边寂落的想象。
但不重要了，他的人间已经被神明点亮。
“孟往。”月余川忽然喊他，孟往在石栏上停住，月余川环住他的腰转了个圈，稳稳让人落在地上，眸间点点月色，映出心上人的身影，清沉眉眼。
“又一个中元了。”
时间不会停留，但我们会为时间驻足。
人海潮潮，或许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场合，缘分令你我相聚。或许是人群中擦肩而过，或许是酒馆里一曲同歌，也或许就在身边的某处。
红尘热烈，人世喧嚣，永寿的鬼神步入此处，降下永远的祝福——
祝平安喜乐，愿各生欢喜。
我在人间，岁岁年年。
作者有话说
第162章 番外二（中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