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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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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昏沉混沌间,仿佛置身于一叶漂浮的轻舟上,晃晃荡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倾覆。
他是白狼一族,生长于昆仑孟山,自小跑走山间丛林,食用雨露修炼五百余年,只为守护族群。
他从未想过入世。
疼痛瞬间侵袭全身,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在疼,朗月蜷缩起来,却寻不到庇护之地。
啊,因为四年前族群内部爆发了内乱,当时作为狼王的父亲被族人背叛,斩下狼首。
而母亲拼死才将他送出孟山,却也在途中被追杀致死。
他摔下悬崖,看见他立志要保护的族人们欢呼庆祝。崖底是湖,他没有死去。
混沌的黑暗让朗月刻意遗忘的记忆回溯,轻舟忽而侧翻,他倏地砸入水中。
水花四溅。
面庞鼻腔灌入湖水,窒息感如同遏制住脖颈口腔鼻息般,要将他压入深处。
他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浮动的水纹晃动间,眼前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他五百多年的努力修炼,却无法救下自己的亲人。
偏生,他还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无法因复仇而向族人挥刀相向。
能做的,只有去向父母请罪了。
朗月卸掉浑身力气,任由自己沉入深处。闭上眼时,手腕却忽地被人抓住,强有力的力量一把将他拉出夺命的湖水。
重见天光。
眼中涩痛异常,被白光一晃,眼泪与水珠一同滑落。
他听见有人说:“哎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跑到山里来寻死?”
朗月想要反驳他不是寻死,抬眸间,不知是被眼泪还是滑落的水珠模糊了双眼,他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恍然间伸手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
那人笑着消散在眼前,无尽虚空里,还有他笑着的话语。
沧桑的声音说:“小狼啊小狼,记得回家。”
是啊,回家,他还要回家......
朗月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刻着花朵的木质横梁上,白色的帐帘垂落。
家里?
朗月猛地坐起来,目光环绕四周,看到熟悉的家具和气息后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
可他明明记得他是在黑赌场里比赛的。
在被陈竟连续逼着上武场,最后都认为自己也会死在武场上了。
谁,把我带回来的?
朗月绿眸警惕起来,动作小心的下床,发觉动作轻便,周身的疼痛也轻缓许多,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外伤基本好了。
正疑惑着,听见屋外传来说话声,仔细听去,还有老者的笑声。
是老头的声音!
朗月眼中一亮,快速的跑出去,脚步踏出门框,看到漂浮在半空的虚影时,心脏仿佛被人揪住,瞬间酸涩不已。
老头已经死了。
他知道的。
朗月握紧拳头,双眼逼得通红。
明明设置了护体结界,想要快点赶回来,但总是有意外,总是不能如愿。
像是对他的惩罚一样,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只能眼睁睁的接受所爱之人的死亡。
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没有杀害过一只生灵,老天爷却还是要这样惩罚他?
“你回来了,小狼崽。”
漂浮在半空中的老者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和蔼的笑了笑,被聚集的灵体看起来那么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如同在朗月的梦中一般,什么都抓不住。
“没脑子的小狼崽啊。”
老者微微叹息。
“为什么执着去找小竟?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是清楚了,你以为你把他找回来,我就不知道最后陪着我的人是你了?”
朗月愣在原地,眼睛瞪大。
老头知道的?知道这些年都是他!
眼泪无声滑落,朗月喉间哑涩不已:“老头你怎么发现的?”
“你过来。”
陈老招手说:“我没办法过去。”
因为死后执念想要再见他养了几年的小狼崽一面,所以灵魂偶然被困在院中这颗百年的梧桐树中。
梧桐有灵,护老头子魂魄不散,但同时也让他无法离开梧桐树十步之外。
江黎和墨随静坐在梧桐树下,石桌上掉落了几片树叶,江黎抬手捡起一片,青色的叶片一半已经枯黄。
陈老快要离开了。
“你为什么会......”
朗月脚步凌乱的奔跑过来,伸手想要抱住虚空的陈老,却抓了个空。
“不要。”
朗月瞬间哭得满脸泪水,他像是刹那间回到了孟山,在幽深透不过阳光的深林中,亲眼看着父亲的头颅被砍下,看着母亲躺倒在血水中。
除了满腔的伤心仇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无助。
原来他修炼了五百多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留不住。
轻柔的风拂过,陈老灵体缓而聚集,手轻触碰朗月的脸颊,做着为他擦去眼泪的动作,神情慈祥且淡然。
他在虚空中揽住朗月,柔声说:“小狼崽啊,老头子的离去是自然法则中的定数,人类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很厉害了。”
“你不要伤心,我不是离开你,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以后只要你抬头,看到的星星里总会有一颗会是老头子。”
朗月哭得不能自己,嗓音哑得不行:“我没带他回来,你最后肯定是想要见他的。”
陈老摸着朗月的头:“傻孩子,我最后想要见的是你。”
“不是的。”朗月双眼通红的说。
他陪着老头四年,怎么会不知道老头的想法。
“一开始或许是的,我想要见小竟最后一面。”老头眸光垂下,“但是你一直不回来,我更放心不下你。”
所以在死后的时间里,一直看不到回家的小狼崽,执念使得让邻居发现不对劲,更是给学校张俊元托梦,为的就是能在消散前看到这只被他捡回家的,迷途的小狼崽。
幸好,他所愿都满足了。
“小狼啊,我走后,你也离开吧。不要在人世呆了,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样就没有人再伤害你了。”
陈老的目光满是不舍,想要像以前一样抓住小狼崽的手,灵体聚集的双手却在消散。
他坦然一笑,声音落在风里。
轻飘飘的传进朗月耳中。
“小狼崽,你会幸福的。”
善良的人或许会因为善良经历磨难险阻,但是走过这条荆棘之路,终将种出向阳之花。
坚韧挺拔,璀璨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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