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醉花间满歌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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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镜和墨晗两人一路向北，路上遇上灾民，两人便赠医施药，像回到了庐都的那段日子。不同的是，那时她是他名义上的养女，而现在，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出朝凛国境时，清镜法力恢复了些，身子自然也舒爽了。墨晗便抱起她，为她捻了避风诀，御风而行。不到一刻，二人便落到卿凰山庄门口。
“……”双脚一落地，清镜还没回过神，只是嘴角抽得异常愉悦。
“走吧。”墨晗伸手牵住她。
“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清镜望着他，眼色悲戚复杂——这人留了这么一手怎么不早拿出来！害得她一把骨头快被马车颠散了。
“为夫的法力也才恢复，省着点是必须的。”
“……”对哦，他为了让天衢救她，舍了一身的修为。思及此，清镜心中愤然，“魔尊那个骗子！明明就没按约定来，还私吞了你的修为！”
墨晗笑笑，牵着她入府。
“二位请留步。”站岗的门卫拦下他们，问道，“可有拜帖？”
“没呢。”顿了顿，清镜笑着说，“我们是君凤栖的朋友，麻烦通知玉翡姑姑……唔，庄主，说清镜和墨晗前来打扰。”
守卫见这清丽女子称自家庄主为“姑姑”，心中思量二人来头不小，也不敢怠慢。经过一系列通传后，清镜和墨晗才被人引入山庄，所幸等的时间并不长。
“唉唉，墨晗，我们应该翻墙的。”清镜跟在领路的小厮后面，不满道。
“有路不走，你还真翻上瘾了。”墨晗失笑。
“效率问题嘛。”
小厮将二人引到中庭，便恭敬退下。
卿凰山庄中庭的院子，古朴典雅，每个角落细节都精雕细琢、别具匠心。如今正值寒冬，园中梅花开得芬芳，入目皆是花开烂漫的样子。墨晗看起来心情很好，清镜侧过脸，望着他的笑容有片刻失神。那年，他在朝凛太子府，就是站在这样的梅海中，瞬间摄了她的心魂。
回过神，清镜愣愣地发现墨晗也正看着她，温润的眼眸中浅浅地倒映出她的影子，清晰而唯一。
“怎么了？”清镜下意识地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墨晗笑着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清镜脸庞，引得她脸上泛着嫣然的红晕。最后，他的手落到她的肩膀上，为她拂去落下的花瓣，“梅花落了。”
“唔。”拍花瓣而已，用得着这么暧昧吗……清镜心中嘀咕，却也不想想其实是她自己想歪了。
墨晗见她一脸娇嗔的模样，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还真是夫妻情深啊。”稚嫩的童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清镜转身，便见身后假山顶上一个翘脚厅内，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们。男孩盘腿坐在石桌上，一副懒散的模样。清镜和墨晗疑惑对视一眼，都不清楚卿凰山庄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男孩。
“你是凤栖的弟弟？”走进厅中，清镜好奇问。
“弟弟？”闻此，男孩眼角抽抽，这模样确和君凤栖有七分相似，“你居然说我是那混小子的弟弟！？”
“那你不是他弟弟……”清镜瞬间震惊了，“你是他儿子？！”
“呸！他是我儿子——！！”男孩一跃而起，站在石桌上，颇有气势地怒视清镜。
“……”闻此，清镜安静下来，伸手将他按回石桌上坐下，“好吧，我不逗你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君凤栖他爹！”
“……”沉默片刻，清镜扭头对墨晗道，“我们换个地方等吧，这孩子脑子不正常。”
墨晗看了看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男孩，又看了看很是无语的清镜，正要开口，却被一声婉约的女声打断，“镜儿，让你们久等了。”
“姑姑！”一见来人，清镜笑得甜极了。
所谓美人者，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花为貌，以秋水为姿。大抵，只得就是这样吧。玉翡缓步而来，眉目柔和慈悲，身姿纤细修长，一身青衣长裙在风中挽起波浪，似是江南烟波袅袅，又若玄娜女神那般空灵飘渺。她和琉璃同是温婉细腻的女子，却比琉璃更多了分不食人将烟火的神秘感。
“翡儿——！”清镜还未上前，一个小小的声音便冲过去扑到玉翡怀里，用实际行动狠狠地将所有权炫耀了一把。
“楠儿。”玉翡温声道，“怎么了？”
“他们欺负我！”
“……”抬头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清镜，玉翡低头对凤楠道，“他们如何欺负你了？”
“他们不信我是那混小子的爹爹！”
唔，这问题严重，算是戳到他死穴上了。
“……”玉翡将他拉开，牵着他走到清镜和墨晗面前，解释道，“这是楠儿，邵凤楠，是我的夫君，是凤栖的父亲。”
“！”惊讶地张大嘴，清镜一边来回扫着玉翡和凤楠，一边狂扯着墨晗的袖子，“他、他、他真是君凤栖的爹！？”
“……”墨晗却不很惊讶，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又抱歉地朝玉翡和凤楠笑笑，“青禅神尊，凤楠帝君，失礼了。”
“别叫我帝君，我是有妻有儿万事足。”凤楠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才是现在的帝君，跟我客气啥。”
“是。”
“好了，别站在这了，去亭子里坐坐吧。”玉翡开口邀请。
原来，凤楠便是传闻中为了一名女子而舍了仙身的上届帝君。玉翡和凤楠的纠葛经历三生三世，渡了情劫，两人才换得永生永世的相守。美中不足的，是邵凤楠虽有记忆，但因曾为玉翡受罚而永入轮回，故而每百年又从幼童开始成长。当然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你……您……姓邵？”对这么小的孩子用敬语，她、她说不出口啊！清镜抓狂。
“是。百年前，我曾是宏硝的闲散王爷。”顿了顿，凤楠补充道，“那一世好不容易和翡儿修成正果，我就一直用了这个名字。算是个纪念吧！”
“那为什么凤栖姓‘君’？”虽然知道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可是，原谅她吧，她真的很想知道。
“是因为在天界，帝君未飞升前，又用‘君’自称。”墨晗侧过脸，耐心地为清镜解答。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玉翡朝凤楠嫣然一笑，继续道，“所以我让凤栖姓了‘君’。”
“‘凤’是取自我的名字，也意味着‘引凤来栖’或是‘凤栖梧桐’。”凤楠得意地执起玉翡的手，面容稚嫩，却也有几分为人父的自豪感，“‘凤栖’二字，是我和翡儿一人选了一个字拼成的。”
“……”多美的解释，多美的寓意，可她为什么就觉得君凤栖那么悲剧呢？清镜在心中默哀。
“言归正传吧。”玉翡美目一转，顿了顿，温声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是青禅的转世，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清镜点点头。
“嗯。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一定要认真听。”
“好。”清镜和墨晗面色严肃下来，连凤楠也沉下脸不言不语。
“……”目光扫过二人，玉翡才娓娓说道，“地源的封印，怕是要破了。”
“怎么会？”闻此，清镜诧异，“地源好好的，怎么会说破就破了？！”
“不是说破就破的。当初被毁后，我们剩下的四位神祗勉强封印地源，不过那封印终究不过是个残品。时隔万年，下血咒封印的四位神祗，一位下落不明，三位涅槃往生，只有一位至今还支撑着那残破的封印，那就是天尊紫宸。”
以一己之力支撑整个地源的封印……
清镜和墨晗对望一眼，这概要多强大的气魄和多深厚的修为啊！
“如今诛仙劫现世，六界该易主了。”说到这，玉翡望着清镜，眸色凝重，“镜儿，你不是一直诧异我们为什么要将你那次火刑之劫称为‘飞升’吗？”
清镜摇头。
“因为那并不是你私用‘定世’的惩罚，而是‘定世之眸’苏醒的仪式。”见她不解，玉翡继续解释，“自古诛仙劫有两种，一种是给罪人的刑罚，另一种便是‘飞升’的仪式。镜儿，所谓飞升，对你来说，不是成仙，而是成神。”
“我？”清镜震惊地指着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是神！”
“怎么不会？”玉翡好笑，“你继承蓝湐的血脉，是神的女儿。定世之眸，就是最好的鉴证。”
“可、可蓝湐神尊的‘定世’不是一蓝一绿吗？和我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那是因为你不仅是蓝湐的血统，”和蔼地拍着她的手，玉翡将清镜的身世一一道来，“你还是紫宸的血脉。你是他们两人的女儿。”
“紫……宸神尊？”
“嗯。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天尊。”玉翡点头。
“可是清镜是我在镜湖边发现的，怎么会是那两位神尊的女儿？”墨晗疑惑。
“镜湖？”凤楠闻此愣了一愣，半晌才对玉翡说，“原来，蓝湐神尊一直在镜湖沉睡。难怪找不到人。”
“……”思虑片刻，玉翡面色有些凝重，“当年地源封印被破，蓝湐有了身孕，紫宸便将她安置在玄德殿，只身一人去地源。哪知地源不止一处，上通天界的那一处，便是镜湖。我们四人勉强封印地源后，找不到蓝湐的身影，紫宸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如今想来，那时他便已是知道是蓝湐舍了自己和孩子，保全了六界。”
“接下来，我来说吧。”凤楠握住玉翡的手，沉声道，“地源虽已封印，但那四人的封印怎抵得住六位神祗的创物之力。青禅和白君商议，利用悬玉珠修补了因天灾而千疮百孔的六界，青禅透支神力，最终化为青烟一缕而消散。如此，封印之力又少一人，反噬的血咒也越来越严重。魔君赤泽因青禅的死震怒，与白君大打出手。那一战，二人发泄般的斗得昏天暗地，也未能分出高下。赤泽重伤，冷笑着拔出片灵魂生了天衢，而他自己却尽投身地源，随青禅而去。守住地源的神祗越来越少，白君便用尽神力镇住封印的松脱。而紫宸赶到时，却只挽回了白君的灵魂残片。”
“后来紫宸神尊将白君神尊的灵魂残片带回九天，让这灵魂碎片孕育出的元神继承帝君之位，而自己退居幕后做了天尊。”按他们的说法，墨晗不难猜出后来的事，“蓝湐神尊沉睡在镜湖里，孕育了清镜。只是无奈清镜元神心脉不全，偶遇我抛心入湖，才化为人形。”
“是。”玉翡点头，眸色幽然，“那时赤泽用自己换了我一抹灵魂入轮回，百年后，才有了现在的玉翡。如今千万年过去，白君都能聚齐灵魂转世为人，他却回不来了。”
“……”闻此，凤楠侧脸望着玉翡，目光中有不易察觉的沉痛。
瞧见他们似是陷入过去的回忆，清镜心里难过，却无法安慰，只好岔开话题，“那玉翡姑姑，现在地源封印松动，我们该怎么办？”
“再次封印地源。”玉翡抬眸，神色坚毅，“如今六位神祗后人聚齐，六界易主，只要你们在地源之地重立血誓便可。”
“就这样？”
“嗯，就这样。”玉翡浅笑，“只要集六位神祗后人之力，封印地源并不是难事。”
“哦。”清镜暗自松口气，数道，“我，墨晗，天衢，凤栖……师姐。师姐呢，我答应要和凤栖去幽冥界接她的！”
“凤栖早已携悬玉珠启程了。就在你离开卿凰山庄的那天。按这时间算来，应是快将清闲带回来了吧。”
“啊，你们又骗我！又不相信我！！”她又被嫌弃了，自己真的那么不可靠吗？清镜郁闷。
“不是不信你。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么？”
“清修。”见清镜的脸一瞬间垮下来，玉翡笑道，“你修为尽毁，不乘机补补，那去了地源又有何作用。”
“……”苦闷地撇撇嘴，清镜扭头哀怨地盯着墨晗，“走，我们去找天衢那个不厚道的小人把你万年的修为要回来。然后，你再把我那五百年的修为还给我便是了！”
“……”墨晗无语。
“你说，谁是不厚道的小人，嗯？”
阴测测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激得清镜全身一颤。她战战兢兢地回头，顿时，泪流满面，“魔尊大人，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醉花间满歌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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