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绝处逢生 ...
-
夏烨来到古灵公司门口的时候，被一整栋楼的气势震慑了。之前唱片公司的楼虽然也很高，但是属于公司的只有那么三层楼。
抬头，公司大楼外贴着虚拟偶像“梦缘”的海报，五个形象各异的少年，是公司当下最赚钱的组合。
夏烨有点羡慕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是在羡慕他们赚钱，还是羡慕他们能天天和李之砚工作。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和领带，走进了大楼。
在前台的指引下，夏烨有点忐忑地坐在了会议室里。公司为了保护中之人，整个过程的保密等级很高。本来还担心人人喊打的自己出现在面试准备间，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坐在这里，紧张都消减了不少。
“嘎吱”一声，玻璃门被推开，第一个走进来的男子，让夏烨的心跳停了一拍。
“你好，我是李之砚，古灵的经纪人，这位是内容经理孟凯，这位是音乐总监金姿。”李之砚的介绍简短干练，语气平和，仿佛从来没见过自己。
比起十年前，李之砚现在更高了，目测一米八五的个子，显然在青春期后迎来了快速的抽条。他现在的肩很宽，衬衫底下的手臂不再瘦弱，领带夹是奢侈品最新的款式，浑身散发着成熟且成功的气息。
夏烨低下头苦笑。
很快，他又在面试官们落座整理资料的间隙，换成一副招牌微笑挂在脸上。
“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李之砚翻出了夏烨之前提交的报名表，平静地开口道。
“我叫夏烨，传媒大学音乐剧系毕业，特长是唱歌，会说中英法三国语言，最喜欢的游戏类型是解谜和角色扮演。”夏烨盯着架在李之砚身后闪着红灯的相机，自信地开口。
他清楚地知道，也许现在不露声色的面试官，一周前还在热搜上看见过这张脸。
但他不能还没战斗就认输，尤其是当着李之砚的面。
金姿点点头，追问道：“那你今天准备的歌曲能给我们唱一下吗？”
“我准备的是自作曲《银河》，可以用一下这里的电子琴吗？”
得到面试官的许可，夏烨坐到了电子琴前，轻柔的前奏响起。
曲子是娓娓道来的抒情曲，是他大学时写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展望。音域是他擅长的中高音，每每唱到副歌都能展示他最漂亮、清亮又有穿透力的高音。
夏烨那时候总是想，如果以后成了真正的歌手，一定能唱一整张专辑的独属于自己的歌曲。又或者，有一天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一曲毕，他看到了音乐总监金姿连连点头的认可，但此刻，他更希望坐在中间的男人能说点什么。
显然，夏烨最近的运气依旧很差，下一个开口的是最左边的内容经理孟凯。
“听你介绍说，你最喜欢的游戏类型是解谜和角色扮演，可以试播一下吗？我们这边准备了电脑和游戏，不知道你以前玩过这个《鬼城旧事》没有。”
夏烨接过电脑，看了一眼安装好的游戏，“这个还真没玩过，不过解谜游戏的话，剧透就不好玩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自然地点开了这个略带恐怖元素的游戏，整个过程完全没有紧张和卡顿。
这台电脑早就已经连上了会议室的大屏幕，夏烨的所有操作和试播的所有互动，都将被仔细地审视和评判。
夏烨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可不能在李之砚面前丢脸。
他的游戏解说轻松且有趣，面对突然出现的恐怖元素，他会略带夸张地做出反应，但却又能冷静下来分析线索，尽快推进主线。
一层层抽丝剥茧，将游戏设置的谜团层层拨开，夏烨的声音好像有种特别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解谜游戏很多时候容易陷入死局，或者是互动不够，但这些问题在他身上都没有出现。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夏烨的试播顺利结束。
“你话还挺多的，解说得很有意思。”这是孟凯对他的评价，“而且看起来胆子也挺大。”
“谢谢您的认可。”上一秒可能电脑里还出现这吓人的阿飘，但下一秒夏烨就能面带微笑地回应夸奖。
夏烨想，这下该轮到李之砚说话了吧。
果然，略带磁性的男低音在耳边响起，“我也觉得还行。”
还行？！
得到这句评价的瞬间，夏烨就泄了气。
“谢谢你今天能来参加面试，辛苦了。”似乎没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那个叫李之砚的男人礼貌却有疏离感地结束了今天的面试，“回家路上小心，我们会在一周内给你答复。”
夏烨用力将嘴角向上，“谢谢！”
*
人在极度紧张和认真之后是很容易脱力的。更别说，夏烨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吃饭的情况下，能坚持骑车回到公寓，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前经纪人的催款电话雷打不动地响起，夏烨木然地按下接听键。
“夏烨啊，我也能理解你现在手头可能比较拮据，但是你昨天还的2000块，真的不顶用啊。品牌方也在催我们赔钱，你看看，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20万补齐呢？”
“我会尽快。”说完，夏烨按断了电话，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躺倒在床上。
昨天还完2000块，他的银行卡里的余额来到了两位数。他不知道六位数的欠款究竟什么时候能还上，但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再也不想做个好人了”的念头。
好人好像很倒霉，他拒绝潜规则而倒霉，努力还款而倒霉。他的生活现在一团糟，今天面试的自信和微笑用光了他所有的阳光，现在迎接他的是漫长又看不到头的黑暗。
接下来的五天，夏烨试图找到一个兼职，让自己至少能吃上饭。
但他一出现在面试场合，迎来的只会是嘲笑和谩骂，没有人愿意冒着风险聘用他。
毕竟，有谁不愿意对着过街老鼠再补上一脚呢？
*
夏烨花光了身上最后的十块钱，坐在江边的礁石上，手里拿着刚买的热乎的包子和豆浆。
江边的早晨是有些冷的，夏烨单薄的衬衫并不能抵挡入骨的寒意。他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试图暖暖身子，白烟从嘴巴里冒出来，似乎添了一丝温度。
今天是面试后的第七天，李之砚说一周内会有的结果，夏烨还没等到。
他盯着波澜的江面，突然又产生了再也别等的想法。
这不是他第一次产生结束这一切的念头，在厨房切菜的时候，在浴室放水的时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的时候......
古灵虚拟偶像的面试结果悬而未决，竟然成为了支撑他等待的唯一动力。
夏烨强迫自己咬了一口包子，生理性的反胃来得干脆利落，他竟然开始干呕起来。
刚喝的那口豆浆瞬间从胃里涌出，而后是酸水。夏烨想，他现在一定很狼狈。
江边的步行道上有练习滑板的少年，他们像现在的朝阳一般，充满了希望。夏烨盯着他们出神，直到他们离开。
轮子和水泥地摩擦接触的声音也消失了，夏烨感觉自己的世界安静得可怕。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此刻正吸引着夏烨不断靠近。
江水打湿了夏烨的鞋子，他却浑然不觉。
但无声的世界突然被打破了，熟悉的铃声闯了进来，夏烨任凭江水把裤腿打湿，站在原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低沉男声，“喂，请问是夏烨吗？我是古灵公司的经纪人李之砚。”
夏烨不敢置信地甩了甩脑袋，很害怕是自己产生幻觉或是听错了。
停了两秒，他才回道：“我是。”
对面传来了呼气声，“我今天打电话是来通知面试结果的。”
夏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想把最终的审判听得仔细些、更仔细些。
“恭喜你夏烨，你通过试镜了。”
那一瞬间，夏烨感觉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李之砚的声音和内容让他心跳加速。他很想脱口而出，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但却咽回了肚子。
终于，化作了一声谢谢，消散在了江边。
悦耳的声音在夏烨的耳膜编继续，“下周一来公司试训签合同，早上9点，不要迟到。”
“好，谢谢。”
夏烨挂掉了电话，从没过脚踝的江水中抽身，猛地后退了几步。绝处逢生，大概是形容他此刻心情最准确的表达。
我究竟在做什么？！他有点后怕。
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夏烨不知道最终会通向哪里，但他莫名有点期待。老天爷也许还是眷顾好人的，他想。
对了，李之砚竟然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终于得空思考刚才电话的陌生语气，夏烨感觉心口刚疏散的乌云，重新飘回了上空。
他愤懑不平地想，六年的同窗加邻居情谊，也许真的是喂了狗！还是说，他其实认出了自己，但觉得有这么个人人喊打的老同学实在是很丢脸，所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夏烨很烦，他捡起鹅卵石，朝江面扔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绝处逢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