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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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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昶醒来的消息传出后,齐王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各种礼物和问候像流水一样送上门。
不过都比不上宫里的大手笔。
听说大儿子醒了,安庆帝大笔一挥,赏赐了大批的药物、金银。单是名贵中药材、滋补品就装了一车,其中还有两支百年老参,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而且这些礼物还是由安庆帝跟前的大红人福安公公送来的。
由此可见齐王有多受宠。
皇帝的喜好便是京城勋贵、宗室们的风向标,眼看齐王势头正猛,次日送礼物、上门求见套近乎的人更多了。
刘昶一改往日的好说话,一个都没见,全交给孙田去打发了。
他甚至都没起床。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哪怕屋子里烧了银霜炭,但习惯了暖气的刘昶还是很不适应,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起来。
而且刘昶也需要好好想想他的未来。
按照他以前的规划,当然是要好好讨好帝后,稳固自己的位置,并在朝中继续经营发展自己的势力,向储君的宝座发起冲锋。
刘昶以前也很有信心。中宫皇后无子,他是皇长子,又向来有人缘,才名远播,甩弟弟们一大截,在朝中呼声很高,父皇不立他立谁?
但在现代走了一遭后,刘昶发现自己以前还是没有揣摩清楚帝王心。
他都十九岁了,父皇若是有心立他,早立了。
而且从他的封号中也能看出一二,齐王虽贵,但不及晋、秦,这两个封号是自古以来荣登大宝最多的,齐王能登基的凤毛麟角。
更重要的是他父皇今年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身体也还不错,没有意外的话,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他即便登上了储君的位置也未必能笑到最后,反而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甚至招来他父皇的忌惮。
历史已经多次证明了,一山不容二虎,太子当久了,多半不能善终。
更重要的是,去现代走了一遭,刘昶的眼界开阔了,皇位对他的吸引力大大降低。当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白天做社畜,晚上当种马,兢兢业业一辈子,遇到个不肖子孙,辛苦攒的家业几年就能败光。
而且大乾只有两千多万子民,也就他粉丝数量的一半,这样的江山有什么好稀罕的?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与其拼死拼活,伏低做小,忍辱负重装孙子就为了上位,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吃喝玩乐潇洒过一生。至于为大乾的江山鞠躬尽碎这事,就交给他那群弟弟们吧。
反正他老子还能活很久,只要他不造反作死,这荣华富贵就能享很久。
这么一想,刘昶心里的郁结消失了大半,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见状,小春子连忙趁机禀告:“殿下,华容郡主来了,想见您!”
“不见,让孙田招待。”刘昶想都不想就说道。
小春子有些为难,郡主那脾气恐怕见不到殿下不会罢休。于是他劝道:“殿下,看在嘉卉长公主的份上,您就见见郡主吧。”
提起嘉卉长公主,刘昶总算想起华容郡主是哪号人物了。
这不就是他的准未婚妻吗?
华容郡主姿容出色,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称。
她美则美矣,但那性子实在是没法恭维。
身为嘉卉长公主之女,父亲又是鼎鼎大名的荆国公,华容郡主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备受宠爱,也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骄纵性子。
八岁那年,她仅仅因为书皮不小心弄脏了就杖毙了一名侍女。
而且她嫉妒心很强,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姑娘,曾“失手”打伤了一名漂亮姑娘的脸。
刘昶心里并不喜好她。
但为了皇位,为了获得嘉卉长公主和荆国公的支持,他还是刻意钻研了华容郡主的喜好,不着痕迹地讨华容郡主欢心,并向嘉卉长公主表明了求娶之意。
嘉卉长公主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荣登皇后的宝座。
刘昶在朝中呼声最高,又占了“长”,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而且他长相俊朗,文武双全,又不好女色,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婿人选。
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达成了结亲的初步意向。
但想通了的刘昶不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筹码了。
更重要的是华容是他的亲表妹,两人血缘关系很近,按照现代遗传学的常识,近亲结婚后代的死亡率高,而且容易出现痴呆、畸形儿和遗传病患者。
这不是害人害己,还害了子孙后代吗?
所以这门亲事万万不可能。
只是刘昶还没想到对策,就听外面传来了奴仆焦急的声音:“郡主,殿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请您稍候,容小的通禀一声……哎哟……”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随之而来的鞭子落地的声音,还有仆从的痛呼声,以及华容郡主的娇喝。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拦本郡主的道。我来齐王府还从来没通报过,让开……”
刘昶蹙眉,感觉自己以前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竟敢招惹华容郡主这种天之骄女。
他为了皇位真是牺牲太多了,幸好他现在迷途知返了。
未免再波及无辜,刘昶赶紧给小春子使了个眼色。
小春子几步走到外间,拉开了门,笑呵呵地打断了华容郡主又举起的鞭子:“郡主,殿下知道您来了特别高兴,正在里面等着您,您快请进。”
华容郡主轻哼一声,看也没看吃了她两鞭子跪在地上浑身瑟缩发抖的仆从,直接踩在对方的手背上,踏入了寝殿。
小春子长吁了一口气,皱眉轻声对还趴在地上的仆从说:“今日放你假,去账房支一吊钱去买些药敷在伤口。”
“谢万公公。”那仆从连忙爬了起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小春子摇摇头,让人上了茶水,这才进去伺候。
***
华容郡主踏进内室便看到刘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神情萎靡不振,再无以往的英武不凡。
她吓了一跳,扑到床榻边,心疼地说:“阿昶哥哥,你怎么还没好?那些个庸医,没治好你还敢去皇帝舅舅面前邀功,依我说,就该将他们都拖出去斩了。”
刘昶虚弱地笑了笑:“华容,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哎,我这身体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不中用了,泡个温泉都能昏迷。”
华容郡主痴痴地看着刘昶在病中依旧不减俊俏的脸,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涩:“阿昶哥哥别担心,你身体一向很好,好好休息几日应该就能恢复了。”
刘昶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希望吧,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你过来,姑姑知道吗?”
“当然,是娘让我来看望你的。阿昶哥哥,前几天雪太大了我就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华容郡主大剌剌地问道。
刘昶不知该说什么好,嘉卉长公主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把女儿养得这么傻。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雪再大,皇帝皇后都出宫探望过他,华容却一次都没来,今天还主动提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是他不喜欢华容,不然心里肯定会埋下一根刺。
刘昶轻轻摇头,宽慰她:“当然没有。府里有这么多人伺候,还有太医们,我肯定没事的。要是前几天你来了,哭鼻子,我可没法逗你开心。”
华容郡主捂嘴甜甜一笑:“阿昶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生我的气。”
刘昶敷衍的笑笑。
华容郡主环顾了四周一眼,提议:“阿昶哥哥,听说你府里有一株从西山移植的红梅开花了,咱们去围炉煮茶吧,红泥小火炉,茶香袅袅,厅外白雪红梅,这意境实在是太好了。”
确实浪漫,但刘昶并不想跟华容郡主出去玩。
他又打了个哈欠,困顿地说:“改天吧,今天太冷了,你穿得比较单薄,小心感染了风寒……”
说着说着就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华容郡主目瞪口呆,正想开口唤他,背后却传来了小春子的低语:“郡主,殿下身体不适,需要多多休息,咱们出去说话吧。”
华容郡主不甘地看了刘昶好一会儿,见他非但没醒,反而呼吸都规律了起来,而且还打起了小呼噜。她气得嘴角一撅,气冲冲地出了门,不爽地离开了清风殿。
孙田过来正好撞到这一幕,连忙行礼:“老奴见过郡主,可是下面的人惹郡主不开心了?”
华容郡主没搭理他,径自出了府。
孙田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华容郡主是府里的贵客,而且聪明点的都知道她将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谁敢让她不痛快?
他跨进清风殿,询问小春子:“谁惹郡主生气了?”
小春子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内室刘昶的声音解救了他。
“孙田,进来。”
孙田瞥了一眼小春子,连忙进去:“老奴见过殿下。”
“我不会跟华容成亲。”刘昶直接说了他的决定。
孙田惊得抬起了头,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殿下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这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莫非,就长公主他们改变了主意?”
刘昶否定:“不是,是我的意思,叫你来,是想让你安排信得过的人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便能顺利地解决掉这门亲事。”
婚事要退,但不能他出面,这会得罪嘉卉长公主和荆国公。最重要的是,依华容郡主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被退婚,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缠着他,还会疑心他变心了,四处找茬,波及无辜。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主动打消结这门亲事的念头。
孙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犹豫片刻道:“殿下,老奴能问这是为什么吗?”
刘昶没有解释:“这是我的决定,你只管执行就是。你找一个机警面生的人,拿一万两银票去找怀恩寺主持一显大师,请一显大师寻机会帮我批个命,就说我这人命里带煞,不宜早婚,三十岁后方可成婚,否则疾病缠身,英年早逝。”
在皇帝赐婚的前夕,他溺水无端昏迷数日,醒来后身体也很不好,正好应证了一显大师的这番说辞,能增加不少可信度。
如此一来,十年内都不会有人关心他婚事了,简直是一劳永逸。
但孙田有些不赞同:“三十岁,会不会太久了?殿下,这恐怕不妥。”
不成婚,没有皇孙,殿下如何去争那个位置?更何况,自古以来,皇子们的婚事也是拉拢壮大自己势力的好机会,一旦结成姻亲,那可就是天然的同盟。
刘昶故作感慨,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没什么不妥。孙田,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想明白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再多的财富权力都带不走,与其这么煞费苦心地汲汲营营,不如痛痛快快,随心所欲地过一辈子。我想母妃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也是希望我开心、平安就好,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提起过世的静妃,孙田眼里闪过深深的怀念。
所以他虽然觉得刘昶这决定太突然了,也没再反对:“是,殿下,老奴这就去安排。”
刘昶满意地点头:“事成之后,给那人一笔钱,让其离开京城去外地,不要再回京,免得此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