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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福田 ...

  •   “福田!你怎么回事?同样的问题还要我说多少遍?”
      休息时间,球员们大都坐在椅子上休息,唯独福田站在田冈教练面前,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此刻低垂着头,接受着田冈教练狂风骤雨般的斥责。
      大家都不敢说话,生怕触到教练怒火,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替福田点了根蜡。
      “我说,福田又被骂了。”植草低声地同越野耳语道。
      “今天都周六了,这一周以来,每天福田都会被教练骂。”越野同情地道。
      “我搞不明白,福田打球也很厉害,为什么教练总是单独这样骂他呢?”植草满脸的问号。
      鱼住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福田。
      他想起第一天训练时的情景,当教练宣布开始自主训练时,才第一天加入球队的福田夹着球,走到他面前,表示想要和他单挑。
      当时的他挺惊讶的,他以为福田是说说而已,可当他直视福田的双眼时,却从中看到了两团斗志燃烧的火焰。
      虽然鱼住球技并不算特别优秀,但好歹也是二年级,加上身高的优势,单挑完胜福田还是不在话下的。
      赢了单挑后,鱼住想着不然安慰几句吧,毕竟是一年级的后辈,刚刚他单挑时可是一点都没放水,万一把人家自信心打没了可怎么办。
      然而不待鱼住上前安慰,福田捡起地上的球,朝鱼住深深鞠了一躬:“受教了。”随后,抱着球到边上的篮筐,一个人自顾自训练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鱼住当时这样评价道。
      然而不知为什么,教练最近好像盯上了福田,每天训练休息时都要把福田单独拎出来,放大他的失误,然后痛骂一顿。有时候看福田那副样子,他们都不禁产生了同情,在训练的时候,大家都会去安慰福田。
      大家都能看得出,福田真的已经很出色了,他虽然防守方面不太过关,但其他方面作为一年级来讲真的已经很优秀了。可教练对福田好像总是一副吹毛求疵的态度,有时候连他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可福田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整日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平常也不和大家多接触,打扫过程中也不和别人交流,自顾自地干完活之后就走了。
      浅川也觉得,福田真的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球队,他似乎都不与人交往。开学已经一周,浅川自从那天走出洗衣间后,就再也没一个人躲在里面了,而经过一周的相处,浅川和球队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相当融洽,除了福田。作为同班同学,又同为陵南篮球队成员,浅川和福田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有时候看着福田,浅川会联想到流川枫,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可二者却有很大不同。比如流川枫虽然总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但其实心思很单纯,也很好猜;而福田则是终日阴沉着,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又一轮自主训练开始,福田再一次夹着球,这次没有去找鱼住,而是站在了仙道面前。二人说了些什么,浅川看到仙道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就到一边去单挑了。
      除了第一天去找鱼住之外,之后的几天福田都在不停地找仙道单挑,但每次都会落败。
      浅川夹着记分册,坐到教练身边:“教练,我想冒昧地请教您一个问题。”
      田冈教练对浅川一直都是对女儿的态度,见浅川主动来找他,他压下方才训斥福田时的暴躁,温和地对浅川道:“可以啊,小锦有什么想问的吗?”
      “教练您认为,福田是个怎样的球员呢?”
      田冈教练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落在不远处和仙道单挑的福田身上,认真地思考许久后,给出了答案:“福田……他天分很高,但性格太傲,这既是他的优点,但也是他的缺点。”
      浅川明白了,为什么教练总是单独把福田拎出来,或许是想磨一磨福田的锐气,可浅川觉得,福田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怕福田不了解教练的用心,有一天会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施压。
      但她无法左右教练的想法,虽然觉得有些过火,但她没资格站出来指责教练,唯一能做的,也只有……
      “福田。”
      今天轮到福田拖地,工作量比较大,大部分人都干完活走了,福田才放下涮好的拖布,背起包准备回家,却不料身后突然响起浅川的声音。
      福田回过头去,见浅川手里拿着一沓纸,站在他面前,嘴角含笑。
      福田这一周每天都会被教练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因此他总是收拾好卫生之后就迅速离开,打扫的过程中也不愿与人交谈。
      他不想从自己的队友口中听到安慰,他想听到的是赞美,就像他们对仙道一样,极致的赞美,而不是“福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之类的,在他听来更像是对弱者的同情的话。
      他不愿意去面对球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浅川。
      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要强的时候,每天都被教练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特骂,他怎么能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特别是在球队内唯一的女生面前,他不想从浅川口中听到那些安慰的话。
      “这是这一周以来所有球员训练时的各项数据,我复印了一份给你。”浅川伸出手,递给福田那一沓纸:“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福田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那一沓纸。
      他知道,浅川是想让他回去研究对比一下,查明自己真正的短板。
      他这才意识到,这两天他的确有些心浮气躁,刚入队的第一天,他注意到身高过人的鱼住,身上的傲气促使着他主动上前向鱼住发起挑战。而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鱼住比他高了一个年级,暂时比自己实力强而已。
      但之后,看着同为一年级的仙道在队里大放异彩,时常得到教练以及其他球员的赞美;而自己则籍籍无名,甚至经常被教练拎出来训斥,他心里感到不平。
      他渴望鲜花,渴望掌声,渴望所有人的目光,为了得到这些,为了向大家证明自己,他不断地向仙道挑战,再失败,再挑战,陷入一个无法打破的死循环中。
      这一周以来,他执着于向大家证明自己,却很少静下心来思考自己失败的原因,只是不断地向仙道发起挑战,失败后又忿忿不平。
      接过那沓纸,福田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多谢。”
      浅川摆了摆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在福田转身即将离开的一瞬,她突然说道:“这也是教练的意思。”
      福田换鞋的动作一顿,并没有作出回应,一个人夹着那沓纸走了。
      仙道一直站在不远处,虽然在搬球筐,但注意力一直在这边。
      经过几天训练,仙道虽然与福田接触不多,但渐渐摸清楚了一些他的性子,争强又好胜,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赞美,同时也很执拗,认准一件事就会一直做下去,这几天一直来找他挑战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和浅川都明白,福田这样的球员,只有让他自己真正认识到不足之处,他才能取得进步。
      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虽然是周六,学校已经放假,但陵南篮球队训练素来严苛,所以即使是周末球员们也不能放松,一大早就要来球馆进行训练。
      在球员们和田冈教练的几轮讨价还价后,田冈教练取消了每天晚上的训练,只说如果有人想单独训练的话可以来篮球馆,晚上的训练不作硬性要求。
      最后走出球馆,浅川偏头问仙道:“仙道,你晚上还是会来的吧?”
      “当然。”
      自从浅川那天晚上在篮球馆看到仙道私下里训练后,每天晚上仙道去单独训练时,路过女生宿舍都会问浅川要不要一块去,久而久之,二人也就约定每晚一块去球馆,仙道去练球,而浅川则去处理球队的其他事务,空闲之余坐下来看仙道打球。
      “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去,不用等我了。”浅川边走着,边说道。仙道一般都会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二人一块去球馆。
      “噢好。”仙道答应道:“是有什么安排吗?”
      “也没什么了。”浅川笑着回答:“我姨妈晚上要来看我。”
      傍晚,周围的气温渐渐降下来,没有了白天的炎热,加上陵南靠海,时不时吹来几阵海风,十分凉爽。
      浅川同仙道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后,就站在校门口等待流川夫人,没一会,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走来。
      “姨妈。”浅川走上前,和流川夫人拥抱。
      “小锦啊,这一周在陵南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饭菜都合不合胃口,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流川夫人这话一开头,就如滔滔江水般不断绝,浅川耐心地回答了她每一个问题,跟她说自己过的很好,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姨妈,你和姨夫都还好吧?”
      “好,都好。”
      “小枫最近怎么样?他也初三了吧,有没有考虑好去哪所高中?”
      提到流川枫,流川夫人想到自己那个单细胞的儿子,笑着说道:“他很好,现在已经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了,至于高中嘛……我和你姨夫打算让他去湘北,他也没什么意见。”
      浅川点点头,湘北离流川家挺近的,骑车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流川那个爱睡懒觉的性子,去离家近的学校也好。
      “今天他们学校有训练,不然他也打算和我一块来的呢。”流川夫人说道,她和浅川的妈妈是亲姐妹,从小两家走动就很频繁,后来浅川又在她家住了一年,所以浅川锦和流川枫这对表姐弟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这样啊。”浅川笑着说道:“那还真是可惜呢,不然我还想给小枫介绍我们陵南篮球队的王牌呢,他应该会很乐意认识的。”
      想到自家儿子那个痴迷篮球的个性,流川夫人有些遗憾地道:“那真是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吧,那小子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等浅川送走了流川夫人后,推开篮球馆大门,意外地发现球场上站着两个人。
      “不错嘛,福田。”仙道擦了下脸上的汗,称赞道:“如果重心再低一点的话可能会更棒。”
      福田不语,揩了把汗,按照仙道所说,改进了下姿势,一个漂亮的射篮,球应声入网。
      浅川鼓起掌来,吓了福田一跳,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很漂亮的姿势,福田。”浅川由衷地称赞道。
      福田耳尖微红,挠了挠头:“浅川同学,你怎么会……”
      “我也是住校生,晚上的时候会来陪仙道一起加练。”浅川笑着回答,从洗衣间里取出两条毛巾,递给福田一条。
      “仙道他……”福田接过浅川递来的毛巾,看着一边练习罚篮的仙道,开口问道:“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单独训练吗?”
      浅川点头:“是的,从他来陵南篮球队报到的第一天开始,每天晚上他都会来,我偶然间碰见了一次,他一个人不断地重复那些训练,一直到深夜。”说罢,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很感动,那之后就每天晚上都来和他一起训练。”
      “所以福田,你看到了吗?仙道的成功并不是一朝一夕获得的,也不是全靠天赋得来的,他背后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这才是他能在球队里大放光彩的主要依靠。”浅川转过头,直视着福田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既然想要获得大家的掌声,想要获得大家的赞美,那就付出行动,踏下心来稳扎稳打。我相信,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球员,如果你足够耐心的话,你一定会在最盛大的赛场上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福田怔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条毛巾,浅川的话一直回响在他耳边。
      “你一定会在最盛大的赛场上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福田身子微微颤抖,他看向那边刻苦训练的仙道,看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那些最基础的练习,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曾经他认为,仙道就是一个篮球天才,甚至在连续败北后,他更以此为借口来安慰自己,麻痹自己,对自己说,战胜不了仙道就战胜不了吧,毕竟他是天才。
      可今天,他本来打算来篮球馆加练一下,却碰见了早就训练多时的仙道,他才明白,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天才,所谓天才,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刻苦。
      看着福田一扫前几日的颓废,斗志昂扬的练球,时不时虚心地向仙道请教一些技巧,浅川站在一边,眼中满是赞许。
      她和仙道能为福田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晚之后,来球馆训练的,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周一。
      “我说,福田那小子怎么忽然转性了?”鱼住戳了戳身边的池上,悄声说道。
      之前的福田,总是臭着一张脸,我行我素的,也不跟别的球员交流,一直追在仙道屁股后面要求挑战;而现在的福田,他不再执着于和仙道一决胜负,而是踏下心来和大家一起认真地进行基础训练,偶尔也和大家交谈几句,虽然还是一副臭拽的表情,但总算不像过去那么阴沉了。
      而且,他似乎和仙道的关系,一下子近了很多,休息时总能看到他和仙道挨在一起坐着,两人还不时小声讨论着什么。
      田冈教练对此也感到很疑惑,他甚至怀疑福田是不是被什么穿了,否则怎么会就一个周末,性格就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田冈教练跑去向浅川求解。
      浅川对此的回答只是说福田周末晚上去球馆训练了,意外遇到了仙道,二人一起训练了很长时间,所以关系才会很好。至于为什么福田突然性格变得开朗了些,或许是因为福田突然顿悟了教练的指导,毕竟先前教练也说过让他不要总是一个人我行我素。
      她只字未提自己周六周日晚上一直陪同二人训练的事,这样回答也只是为了涨涨教练对福田的好感度,或许好感度上去了,教练对福田的态度就会好一些。
      不管怎么说,先前福田那一副整天拉着个脸的样子,的确也是挺招人烦的,教练对他印象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田冈教练听说福田自己私下里训练,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虽然秉持着“让福田在斥责中进步”的方针,但单独把福田拎出来训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是浅川喜闻乐见的,如今球队里大家关系都很好,先前一直臭拽的福田现在也和大家相处的不错,陵南篮球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大家庭了。
      几周后,一个普通的周六,训练结束后,田冈教练把大家叫到一起,宣布了一个消息:下周一陵南队和湘北队会进行一场练习赛,地点就在湘北高中。
      “那不就是后天嘛,时间也太紧了吧!”越野不禁吐槽道。
      “这也是昨天刚定下来的,时间确实很紧,不过我们大家要有信心,陵南队是最强的!”田冈教练少有的没有板着张脸,而是面色和悦地鼓励大家:“大家趁着这几天要抓紧训练啊,我们可不能输给湘北啊!”
      浅川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露出笑容,她原本打算今晚给彩子打电话,询问她三井前辈的事,但是后天就能亲自去湘北高中了,也就没必要打电话了。
      一想到能见到三井前辈,浅川心里小小的激动。阔别一年不见,不知道三井前辈现在在湘北队是不是已经成为王牌了呢?想当初二人在武石中学关系匪浅,她如今真的很关心三井前辈的现状。
      仙道感受到身边女生的情绪变化,笑着问道:“怎么了?你在湘北有朋友吗?”
      浅川笑着点头,除了三井前辈,彩子也是她的朋友,更是她在富丘中学交到的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会儿浅川正处在低谷期,又突然转学到富丘中学,对周围的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整日里只是一个人待着,和之前的福田很像,是彩子主动打开了她的心扉,成为了她初三时期的唯一一个朋友。
      想到那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子,浅川不禁勾起嘴角,她也很想见见彩子呢。
      仙道看着浅川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她一块开心。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没见到过她这么开心,看来湘北的那个朋友是她很重要的朋友了。
      晚饭后浅川照例和仙道来到篮球馆,过了不久福田也加入了训练,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九点钟的时候,鱼住和池上也推开了球馆大门,惊讶地看着场中的三人。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半小时后,越野和植草也推开了球馆大门。
      于是,原本只有三个人的秘密加训,变成了陵南队的主力队员集训。
      浅川见状,拿出记分册,翻开新的一页,像白天一般认真地记录着。
      真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有毅力,一听到要和湘北比赛,纷纷都来进行晚间训练了。
      田冈教练要是知道了,想必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了吧,浅川心里想着。
      大家都这么努力,她忽然也有了信心:今年,陵南一定能打进全国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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