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桃梦萧瑟

3、倒转灵魂

　　第三章倒转灵魂
　　记忆有些空当，变得发白，有人在我身边来来回回，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呕吐感让我虚弱无力。发生什么？只记得肖于非劫道一样把我拉走，而且苏珞，她还在我家，苏珞……恐惧抓住我的记忆：苏珞、血、黑暗……
　　肖于非刚拉我走到楼下，苏珞站在阳台上，化身黑夜精灵，白皙透明的肤色让她似乎漂浮着，她深深凝望肖于非，然而他只留下背影，不曾回头。我离魂似的被肖于非牵着，却注视苏珞发不出声音。不恨，真的不恨你，我只能在心里默念。
　　曾经最好的朋友啊，露出过月亮一样温柔的微笑，那一刻落寞地掩面而泣，我感觉有一滴眼泪就落在我的脸上。她飘絮似的零落在风中，就在我的面前，然而毫无怨恨的表情让我如遭雷击。不该是这样的，湮没在血色的红莲中，鹅黄色的苏珞，我的耳畔是肖于非凄厉的呼喊，他是不是也感觉悔恨到心碎呢？
　　“苏珞！”尖叫着惊醒，我向前胡乱抓取，想最后抓住她的手，猛然发现我确实是被一双温暖纤细的手握住的。怔怔的，我看向身边的人，“苏珞……”饱满白皙的额头，水汪汪的杏眼，小巧玲珑的鼻子，温润的唇，无辜的表情，“苏珞，是你么？”我难以相信，明明看到她掉下楼的，虽然是七楼，也不可能这样毫发无伤啊。是梦吧，就算是梦也好，我紧紧地抱住她，“苏珞，对不起，对不起……”。她轻轻拍拍我的背，“欣羽，你怎么了，烧糊涂了？干嘛说对不起啊，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不对，这样欢快的声音不是苏珞的，拉开一些距离，差一点惊声尖叫，苏珞穿的居然是护士装，还梳着两条麻花辫。我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这样吧，从床上爬起来，惊诧于周围的摆设，竟然和国统时代的装潢一模一样！
　　“这是哪里，你是谁？”完全接受不了现在所见的一切，惶恐和陌生让我觉得自己被梦魇住，眼前的女子不是苏珞，我只有把自己缩在墙角，拼命让自己醒过来。“医生！医生！302的病人情况不稳定！”女护士开门呼唤医生，继而转身想接近我，但一切太过诡异，我根本就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触。她一时不知所措的站在我的身前，轻轻说：“欣羽，是我啊，你怎么了，不要蹲在地上，会不舒服的，”她正在说的片刻，医生已经赶来，“医生来了，欣羽，你有什么不舒服告诉医生好不好，回到床上来。”
　　“是啊，听苏护士的话，欣羽，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这样任性哦。”这个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一束光投射在白色的医师袍上，让眼前的人恍若发出淡淡的光晕，颀长的身形如此熟悉。视线自医生的胸前缓缓上移，棱角分明的下颌，饱满而带着戏谑微笑的唇边有一颗不易察觉的痣，笔直的鼻梁上是窄框金丝边眼镜架，透明的镜片遮住那双丹凤眼中的精光，浓黑的剑眉向上挑起，消失在凌乱不羁的刘海儿之中，纯黑的短发衬得小麦色的皮肤健康而有朝气，我怔在那里，只能喃喃的说他的名字，“钱熙……”
　　“钱医生，欣羽醒来的时候还在叫我的名字，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而且根本就不让我接近她。”苏护士用专业的口气向钱医生汇报，如果不是我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我可能会觉得这样很可笑，在我的记忆中钱熙是最讨厌医院的，说是只要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会想吐。
　　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信步走到我眼前，带来一种以前不曾有过的压迫感，一手将我提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变得好像很轻，“欣羽，不许调皮吓苏护士，她马上就是你嫂子了，你怎么还欺负她。”嫂子？!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怎么又冒出来个哥哥。苏护士听到钱医生的话羞赧不已，双颊绯红。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奇怪的一个梦，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好痛。
　　两人都没看到我的举动，倒是被我瞬间变青的脸色吓了一跳，我简直吐不出完整的字句，“不是梦。”直到此刻，我终于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死死盯住苏护士，如果这不是梦，那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愚弄我的恶劣游戏；要么这本就不是我所在的时空，也就是说，我有极大的可能回到过去，然而这个过去的具体意义我还不能了解。
　　苏护士被我看的有些害怕，轻声问：“钱医生，欣羽到底怎么了？”医生没回答她，伸手要检查我的眼睛，我挥开他的手，尽量平静语气，“我没事，钱熙。”我在试探，就算是个卑鄙的玩笑我也认了，总比亲眼看到苏珞死去好。钱医生倒是有些诧异，“真没想到小丫头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啊，你刚才告诉她的？”
　　“ 没有，她刚刚醒过来就这样，我哪有时间告诉她你的名字啊，大概是非羽和她讲过吧。”苏护士的结论下的倒是快，转而对我说：“欣羽，让医生给你检查下好不好，我知道你赌气我和非羽订婚瞒着你，但身体要紧啊。”她拉住轻抚我的头发，这一刻我终于认定我已经不再是“我”。因为苏珞应该比我矮半个头的，如今却比我高出一些。彻底的绝望袭向我，穿越时空的事实像是命运的讽刺，击穿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