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敬茶拜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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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请喝茶！”东方轻絮在一边托着茶盘，蔚思悠从第一位的老人开始，为各位敬茶。
她所做的，好比是东方拓的替身，为尊贵的他向各位老人鞠躬致礼。
这是当年第一代东方当家对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家族和一族之内的亲友贯彻华人记恩尊老传统而立下的规矩，而这个规矩，从某种意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示威呢。
那个被称为三叔公的老人眯成一条缝的眼里，精芒毕露，脸上爬满岁月的沧桑，却每一道刻纹里，都叙写着一种倔强和不屈。
他似乎在用一种剥落皮肉的眼神打量蔚思悠，毫不客气，半响道：“老朽不知道，族长的月蛇怎地变成个女娃娃了？”
一边的东方轻絮温婉地笑着接口：“三叔公，这位小姐姓蔚，她是小芮的朋友，可是小芮极力推荐的人呢，您老看她的茶艺，可不比大师差吧，所以，临时改了让这位小姐来给各位敬茶，老规矩可没说不可以由宿卫家族的推荐是不？如果不是她，咱么还在为小芮不知道跑哪里去担心呢！”
她的话音刚落，三叔公哦了一声，那眼神，似乎更加有些深意：“这倒是很要紧，天歌这娃娃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这几日也不知道哪里去撒野，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不回来，这成何体统？你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么？金蛟家可真是出能人啦！”
他抬头看看对面，换来对首一人尴尬的笑了笑。
轻絮顿了顿，道：“还没呢，您也知道，他自由自在惯了，一向不太喜欢着家，不过，三叔公，您老八十大寿，他一定会回来的，您放心！”
三叔公冷哼了一声：“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让他惦记，说不定，我还等不到那天呢，行啦，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我也懒得管，今日，要不是你们请我来，我还懒得动这把老骨头呢，一会，等族长发言完，就送老朽回去吧，还是我那处窝舒坦，这里，太闹！”
“请三叔公饮茶！”蔚思悠托着茶，举高，再次道。
一边的一个中年人突然道：“丫头没规矩不是？老三叔是咱族中最高辈分的，你一小丫头既然知道今日是来干什么，不该表示下敬重么？这跪着敬茶，可是正理，来，给垫上个垫子，这女娃娃身子倒是有些弱，垫着敬吧，好歹不能不重理！”
身后一位立刻端上个软垫子，放在蔚思悠面前。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看着蔚思悠。
蔚思悠皱皱眉，抬头看看远远坐着的东方拓，他懒懒地坐着，浑身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苍□□致的脸，依然没有生气。
这个人从来到这里后，就表现的似乎很少有人的气息。
对他人的漠然，对自己同样漠然，连那眼神，都不知道虚无飘渺在什么世界里。
他真的在乎什么么？
举着盏，她跪下了，敬个茶而已，跪不跪也无所谓，但是一跪下，就觉得膝盖处一阵剧痛。
‘该死的老家伙，下马威使袢子，悠悠，你得坚持住！’芮天歌恨恨诅咒了一句。
蔚思悠仰起头，看到这个屋子里，所有看着她的人，眼神里的漠然，几乎是相同的。
她突然嫣然一笑，倒生生把所有人弄得一愣。
也许是因为东方拓的那种漠视生命的茫然，也许是因为这一屋子人高高在上的幸灾乐祸，蔚思悠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倒是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皮肉的痛苦，不过是刺激了一点点神经，她有不屈的傲骨，也有着一种越挫越勇的倔强。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所谓东方家族的人，在意的，也无非是那个濒死的月蛇的一条在他主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命，这些人自以为高贵又藐视生命的行为在她看来极其不屑，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否，从这些人这里，救下条命来。
“三叔公，请喝茶！”她再次躬身举茶，声调悠然。
一双干燥的老手接过茶，品了口。
下一个，她站起，再跪下，坐垫里埋得是一种钝头的钉子，透不过肌肤，却可以将疼痛放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雪白的额头上密密布着一片汗，但是，那双明亮的眼，依然湛亮，透着一种令在场的人难以忘怀的晶莹，那是天之阔海之蓝的通透，是绝顶孤圆雪棱倾壁的奇秀。
那是最令人难忘的一双眼。
蔚思悠身上，最吸引人的，便是那股子不可婉转的倔，仿佛杜兰芳菲的孤绝，在悬崖九霄上，不可折服的昂然。
屋子里只有喝茶声和一声声看似温顺的呼唤，蔚思悠清晰的，将在场所有的几位叔伯一一唤出，恭顺又傲然地，将茶一一敬完。
将左首边的几位老前辈敬完，确实已经耗光了蔚思悠大半的力气，膝盖的疼，几乎已经令她不可立起。
最后，当她敬完左边那个被称为九伯的人后，汗透内衫，也许，真的要无法站起来。
也许下一秒，她可能废了那双腿，可是，她还是狠狠咬了口下唇，企图站起来。
一双冰冷的手伸过来，激得她汗毛直立，却生生把她逼出来的汗给冷回去了：“各位叔伯，这位代执可还过得去？小侄今日劳烦各位来此，还是该尽尽地主之谊，头茶已献，几位当家的茶，就让小侄和蔚小姐一起回礼如何？”
蔚思悠没在意大家的回答，她被牵着她胳膊的那双手冷到了。
这是人的手么？冰冷，湿腻，几乎仿佛死人的手。
无怪乎这个人可以冷漠自此，那冰冷的仿佛没有脉动的手，如同一条蛇，死亡，是它的配饰。
也许是这位当家的威慑，也许是面对着东方拓那冷藐的眼神带着的威胁令人生生不堪，后面几位当家的人，没有像前面那些叔伯底气足的感觉，没有人出言反对，只多了一份恭顺。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在这个东方家的世界里，东方族长是唯一的老大，其尊贵不可匹敌，不论你是否承认，在明面上，这都是不可撼动的事实。
蔚思悠后面的活不算难，只送了茶，然后，这几位又回敬了酒，上好的顶级茅台，这不是国内有的，是只有国家政要间互赠的上礼。
酒是好酒，但是这样的度数，令空着肚子的蔚思悠有一丝酣醉。
这里的事，算是完了，她在东方拓那冰冷的手搀扶下，退出大堂。
“轻絮，去给蔚小姐换套衣衫，再敷下膝盖，一会让她来大厅！”
丢下这句话，东方拓转身就要离开。
“东方先生，月蛇的命，你可以放过了么？”这是她今晚那么努力的原因，不问清楚，她半天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东方拓在电梯的门外一顿，转过身，在极黑的衬托下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只有那双乌黑瀚淼的眼，涌动一种冰河湛湛的浑然。
却在鎏金的电梯门映照下透着斜阳残辉般的没落辉煌。
他扯了下唇：“超人即是海洋，你们的伟大轻蔑会在海中沉没。”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再未说什么，调头就走。
蔚思悠还想去追，却被一旁的东方轻絮拉住，她露着一种完美的微笑，温和又客气地道：“蔚小姐，你放心，少爷说到做到，月蛇没事了！倒是小姐你，得好好换身衣服。”
当蔚思悠再次回到一楼豪华的大厅内的时候，云集着众多显贵的千坪豪奢之地，带着一种欧式的皇庭意境，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粉饰得迷离奢华。
“蔚小姐请尽兴，有任何事，可以找侍者，我去请少爷来！”带着蔚思悠来到大厅后，东方轻絮便告辞离开，只留下蔚思悠一人面对这个浮华虚幻的世界。
蔚思悠眯起微熏的眼看着眼前熙攘而高雅的人群，每一个人都笑语靥靥，可是，实在是都太陌生，没有她可以插嘴的话题。
她换上了一身苏绣的锦缎旗袍，在一群衣香鬓影间，只有份独特的恬淡。
在她游离的视线里，这一切，浮华掠影，烟波醉软。
“小姐，你是拓的什么人？前几日在新加坡，家父的宴会上我怎么都没有看到过你呢？”这里，不仅仅有美丽的外表，客气的交际，还有一种探究和对她的好奇。
更有不客气的质问。
只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经历了谄媚，讨好，邀请，和冷言冷语。
有钱人的世界，其实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气息，这里没有人性，没有和睦，试探才是人类交往开始的阶段。
蔚思悠默然了一下，突然冷淡的道：“小姐，我是什么人，您不该去问东方先生么？何必来问我？”
软钉子扎得那个打扮入时的小姐一愣，随即脸色微白，作势要发作，却被身边另一位仪态万方的女人一把拉住，一脸严肃：“纯子，不要闹，也不看是什么地方么？一会叔父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姐！”纯子有些不高兴，可是却又似乎不敢表示反对。
对方斜眼看了蔚思悠一眼，冷淡地道：“純子、人々があなたの好みの流入を減らすことはやめよう私たちのアイデンティティを覚えて（纯子，记住，我们的身份，不要让不入流的人降低了你的品位）！”
优雅的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给自己和纯子各一杯，拉着纯子转身欲走。
“ミス、あなたと私のホームになります宴会希望（小姐，希望宴会上，你我都会宾至如归）”蔚思悠的声音不期然幽幽传来，令对方一愣。
扭头，正看到蔚思悠举着香槟，朝她悠然侧头！
那白净的脸上浮染的一丝红，带着不真实的讽刺，讥销着撇着嘴角。
也许是酒精，也许是她被激发出来的倔强依然占据着她的理智，蔚思悠这时候，仿佛有些脱离她的冷静，被一种不甘屈服所替代，当然，还有不屑。
这当然令这位显然出身名门的闺秀非常恼怒，再也没有掩饰的意图，一皱眉，她刚要开口，却有一个声音提前道：“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蔚思悠回头，赫然看到顾应翔。
这个地球，真的很小，这个孔雀岛，更加小。
她不由咧嘴一笑：“顾先生，你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敬茶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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