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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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醒得很早。
经年累月的训练下，他不怎么需要睡眠，即便睡着也能很清楚得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何况他背后有一个自称“见到奥古之子在试炼场里，感到不公平所以就造反了！”的危险分子。
一拍脑袋的背叛？当联盟是什么杂种收容所吗？
说他是联盟叛徒没准高估他了，一个想混进联盟但是迷路的傻瓜——这是达米安能想出的唯一可信解释。
可惜青年力气真的很大，即便睡着了依旧力度不减地禁锢着他们。
达米安的胳膊在入睡前折叠在胸口，左手握拳而右手掌心里藏着匕首，这把本来在夏尔巴衣服暗袋里的利器贴住了突然抱过来的少女的心窝。
感受着身前的夏尔巴平稳的呼吸，达米安再次感叹她的没心没肺。
这把刀是她故意给他的，藏在外套袖口的暗袋里，换衣服的时候不露痕迹地到了折戟的恶魔之子手中。
达米安没有单纯到觉得这个夏尔巴真的纯洁无害，倒是假装不知道，让她只能表现出纯洁无害比较好。
【什么对你有利，那就去做，达米安，不要拘泥于手段，但也不要失去奥古之子应有的尊严。】
生存与尊严。
几息之后，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传达出自己醒来的讯号。两人联合环抱让他汲取了足够的温度，即便这是“利”，但醒过来之后还赖太久也着实没脸没皮。
“Cheers！您没在梦中死去真是万幸。”夏尔巴舒缓的呼吸换了个节奏。接着，头顶传来稀碎的摩擦声，而怀抱却没有松开。
“TT，踹一脚这个疯子，这样都不醒。”
“我的手脚都麻了，动不了。”她用下巴顶了顶他的额头，妄图借助这个动作向上挪一点，当然，达米安因此被又往下推了一点，本来还靠着锁骨，现在正对肋骨了。
软，温度比他的鼻尖稍微高出些许，经过人体加工过的空气弄得他鼻腔发痒，他下意识把刀尖收回掌心，以免不小心就把这个便宜向导开膛破肚。
而这个对他嘴不饶人的夏尔巴少女，她仰头观察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居然淡淡地说:
“他在做噩梦。”
“哈？！”达米安怒极反笑。早知道这个青年会被梦魇住，他说什么都不会放任他们把自己一前一后夹着睡的。
至少公平一点，两人都彻夜无眠，看谁熬的动谁好了。现在说起敌人睡死了甚至叫不醒——看不起谁？
“嘘……”她似乎还担心一番动作和对话吵到男人，对着他的头顶发出指令，“你不会想现在叫醒他的。”
达米安眉头一跳。
“急性高山综合症？”
“并不是完全正确，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微张想要驳斥少女无理发言的上唇压了下去，而刀尖则重新探了出来。
可真的杀了二人以绝后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机关需要少女的重量来启动，事实证明，没有睡袋，一个人在雪山过夜就是无稽之谈。
“你最好给我一个可信的理由。”他抬起头也仅能看到夏尔巴的脖子与下颚，索性闭上眼睛判断她将要说出口的那些东西的真假。
昨日分食菜汤还有心思嘲讽她，现下，达米安只觉烦躁。
一种刀尖仿佛变软无法刺下，亦或者他所针对的只是海市蜃楼。
之前的时光里，他只思考怎么去赢、物理上的征服与被征服:狮子、雇佣兵、杀手、忍者、母亲……只要不断磨砺技术，总有一天能够战胜的对手。
而今后的目标似乎会更加曲折一点。达米安想，塔利亚或许要他学会用骄傲包装妥协，容忍过于直白的欺瞒同时掌握住主权走到最后。
男孩舔了舔干裂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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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山是白色的，有的时候，山是黑色的。
雪是软的，太阳晒过之后，融化再凝结则变硬。黑色的石头是硬的，那么在某些天气下，它是不是也会变得很软？
拉巴帕加曾经见过一次黑山，她指着耸立在乔戈里之后的另一座高峰，但母亲并没有顺着她的手指往上抬头，而是不断地，叫她的乳名。
下一刻，这座“不存在”的山静静地融化了。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她问。
“联盟武士很多，没必要一个一个特意去记。”
达米安说出的答复在预料之中，她抱有的一丝“没准有父子纠葛加成”的期待落空。挣扎着抽出一只胳膊，但要再往上离开这个僵硬的拥抱，是不可能了。
“好，那只能用统称了。”
武士、青年、受伤的牛、雪原的豹，代称一个比一个肉麻，她摸上青年冰凉的眼皮，眼球在疯狂地动，当她把额头抵上去，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你来自哪里？又要往哪里去呢？】她按照记忆中的曲调勉强唱了起来，来来回回只有这几句。
气息打在对面的脸上，镀上冷硬的气息又弹了回来。
眉弓高高的，鼻梁的形状也很好看，从上往下能看到一点嘴唇，和下巴上竖着的伤疤。接下来的歌词她记不清了，轻轻哼了几句之后，开始自由发挥。
“回家吧？”
然后她看见那双蓝绿色的眸子“呼”地一下睁开，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她收回汗津津的额头，推了推他的胸口示意他该起床了的时候，按在她后背的手掌猛地发力，发狠似的再次收紧。
感受到气氛不妙一直没说话的达米安此刻终是没忍住，叽里咕噜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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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醒不过来，下一个就轮到他。”夏尔巴轻描淡写，往简易烧锅里丢了一把豆子，又往帐篷外撒了一把。
恶魔崽子被指名道姓，很不爽地抱着胳膊，鼻孔对着他，又转向她:“怎么下一个不会是你？”
“我有这个。”她拉起红色哈达一角，打了个哈欠，双手合十做着布藏动作，“别动歪心思，自愿转赠才有效果，而且二手转三手就没有用了。”
杰森消化着过大的信息量，神秘老头、红色的哈达、相似的歌、黑斑，无止境的路，呼啸着撞上面颊的风。
这些莫名其妙，令人遭罪的怪事总会缠上他，但他好像总是死不了的。
死不了，或是靠他自己，或是……有人拉了他一把，然后草草松开。
哈，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两个比自己都小的，即将开启一轮毫无营养的拌嘴的年轻少女和男孩。
在他的自我认知里，他大概，也只有十六七岁。
“喂，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唐突的发问刺破了他营造出的封闭世界，杰森望向达米安的方向，到底是不服气，对于这个没礼貌的异父异母的“弟弟”嗤之以鼻。
“你可以问问你的母亲。”
“女首领？”不久前，用手肘猛烈敲击了他的鼻梁，让他物理冷静并放松的少女不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的，视线还有点模糊，他也没必要再给达米安精神再来一刀，让这个拼凑型登山队再支离破碎一点。
“今天能到第一营地了。”好在她也没多问个中细节，把充当早饭的雪水泡豆依次递给他们，“补充食物和装备之后，我们交换名字吧？”
杰森微微楞了一下，揣摩着这两个看似水火不容拌嘴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站到了一边。
随便想个名字糊弄过去好了——夏尔巴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这样我下次唱【回家吧】的时候，前面就能加上你的名字了。”
她的理所当然，让他的心跳没能反应过来，慢了一拍，然后狠狠地，重新跳了起来。
杰森·陶德，你要知道她是为了某种【宗教安全】。他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笼统的“家”，并不意味着有人在乎，或者有地方去了。
只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利益作怪。
“好啊。”他听见他自己说，“不然这里唯一身份透明的家伙可就太吃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