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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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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方之烛愣住。
他……中毒?
那人哼了几下,又想去抓饭饭。
方之烛挡了一下,道:“可否帮个忙?”
对方嫌恶道:“不帮!”
方之烛不急不忙:“你若是答应,这小家伙可以借你玩一下。”
对方瞪着他,视线不断瞟向站在方之烛肩上打盹的小鸟,手指绞在一起,嘴巴里嘀嘀咕咕,看上去相当纠结。
方之烛抬手摸饭饭脑袋,饭饭蹭他的手掌。
几乎立刻,对方跳起来:“快说!”
方之烛详细解释老张的症状,末了,提及呼吸间的淡淡腥味,他补充:“和鱼腥味有些相似。”
对方插话道:“应当是蛊毒。”
这和方之烛的猜测不谋而合,但他没说出口,递上自己研制的药丸,随后看着对方将药丸捏碎、细闻、微抿,一系列动作,熟稔而细致,不由放心。
这个自称医盛的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没有糊弄之意,很足够了。
很快,医盛开口:“可以吃,大约三颗,之后每三日服一颗,待毒素全部排出即可。”
方之烛:“日后身体有无损伤?”
“并不会。”医盛想了想,退一步说,“三月后,你带人过来让我瞧瞧。”
方之烛微笑:“多谢。”
医盛:“届时把小家伙带来。”
方之烛:“……”竟是蠢鸟面子最大。
道过谢,该告辞了。
医盛恋恋不舍地看着饭饭:“它很聪明,你是怎么养的?”
方之烛:“天生的。”
医盛:“那跟我一样。”
方之烛有些想笑:“它喜欢这里,我就不带它回去了。”
医盛眼睛大亮:“真的吗?”
“等它想回去,自己会离开。”
方之烛说起身,他还得赶回去救老张。
医盛开口道:“喂,你真的中毒了知道吗?”
见方之烛摇头,他奇道,“那你不问我?”
方之烛:“你已经帮了我一次。”
医盛不解:“有什么区别?”
“饭饭喜欢你,你帮我,很公平。”方之烛很平静,“我没其他东西跟你交换,你也没必要再帮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多谢。”
医盛一手搂着饭饭,一手搁在腿上,吊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自小学医,从前行走江湖,十年前到此修行,所见过的病人、病人亲朋不计其数,冷静的发疯的、大笑的痛哭的,那些人性格各异,表现也是千奇百怪。
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的恐惧。
那种对疾病、对死亡的、发自内心的,深深的不安和恐慌。
那是人们骨子里最为本真的天性。
而眼前这个男人,愿意为了朋友来求助于他,却对自己身中之毒不闻不问,而且也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很担心。
不知该说是太过冷静还是其他什么道理。
很有意思就是了。
这会儿方之烛已到门外,医盛喊了一声:“你回来。”
方之烛:“饭饭不会给你。”
“……”医盛怒了,“靠,老子是这种趁火打劫的人吗?”
方之烛沉默。
医盛看了眼被他捏在手掌的饭饭,皱了皱鼻子,脸皮厚厚道:“过来,给你把脉。”
方之烛:“饭饭……”
“知道了知道了,老子知道了!”医盛冲他吼,“信不信我现在毒哑你!”
接下去,把脉、放血,医盛频繁瞪方之烛,一直表现的很暴躁,但下手温柔熟练。
“按住!”
方之烛应声而笑,拿纱布按住伤口。
这个人脾气大而急躁,笑起来有丝诡异,自带一股天之骄子的倨傲,然而试药诊脉异常严肃,下刀放血的动作也是轻柔熟练,只需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相当认真的人。
认真对待医术,认真对待病人。
这是最好的大夫。
“多谢。”
医盛捣鼓着盛血的瓶子,冷哼几下,专注于手里的东西。
方之烛也不打扰,安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医盛搁下瓶子:“喂。”
方之烛:“请说。”
医盛问:“你之前是不是昏迷过一段时间?”
方之烛点头:“三月有余。”
“那就对了。”医盛神情严肃,“那种毒会致人昏迷,但大多数时候,昏迷时间会持续很长,若是运气不好,一辈子醒不来也是有可能,你是怎么治的?能让我见见那个替你医治的人吗?”
想到卫泱,方之烛笑了一下:“日后有机会的话。”
医盛:“不过,你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解。”
方之烛:“目前还在服药。”
医盛摇头:“你吃的药是针对前一种毒,这个没有问题,但你体内有一种毒,而且并没有相应解药。”
这话说的有些乱,但方之烛敏锐地找到了关键:“你是说,我中了另一种毒,目前还没有解?”
医盛:“是这个意思,但很奇怪,这种毒对你的身体并没有伤害——别看我,目前看,这种毒对人体确实无害,且我看你身体很好,所以应该无碍。”
无害的毒,可以称之为毒吗?
方之烛不知道,但:“既无害,解与不解无关紧要。”
医盛:“未必,你有不适之处吗?”
方之烛:“并没有。”
“这就奇怪了。”医盛若有所思,“不应该啊……”
时间已经不早,方之烛没再逗留,再次道谢后立马往回赶。
几日后的午后,春光停驻树梢,在院中落下一层疏落的光斑。
风过,枝叶沙沙作响,一只麻雀躲在期间,警惕地四处张望。
安宁中,忽然凌空响起一声尖叫:“爹!”
紧跟着是惊天动地哭喊,麻雀吓个够呛,扑着翅膀远离这户人家。
老张醒来,方之烛根据医盛叮嘱减少药量,按部就班,不到半个月,不但解了毒,身体似乎也强壮了不少。
一家人对方之烛感恩戴德,无论如何要留方之烛住下。
“我有些事,需离开一段时间。”方之烛两日前收到卫泱消息,让他过去汇合,“七十天后,落霞山,张大哥务必记得。”
老张一家子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方之烛。
方之烛前脚刚走,张家后脚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进门就喊:“姓方的在哪?”
老张上下打量来人——长相阴沉还凶神恶煞,不是好人,于是说:“不认识什么姓方的。”
来人火大:“我找他有事!”
老张腹诽,是找他打架吧,仍然坚持不认识。
“你……我是医修……大夫,你吃的药就是姓方的拿给我看的!”来人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冲外面大了个口哨。
紧跟着,老张看到一只五颜六色的鸟从门里飞了进来。
长长的尾羽、圆乎乎的大眼睛。
老张的儿子跳了起来:“这是方叔叔的,它叫饭饭!”
老张也认识这只鸟,吃惊不已:“方老弟的,怎么在你这?!”
“少废话,姓方的在哪?”
“他……”
“他中了毒!”来人脸色不太好,“你要是把他当朋友,就别耽误时间!”
半月前见过方之烛后,医盛时不时会想到其体内的那种神秘毒素,以他的医术,不该对这种毒一无所知。
直到今日早饭时翻古籍医术,看到一段病例,他猛地恍然大悟,心惊不已,立马跟着饭饭赶了过来。
可方之烛竟然不在。
老张也急了:“方老弟中什么毒?”
医盛:“不是毒,是咒。”
这一切,方之烛自然一无所知,他骑着马日夜兼程,十多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卫泱信中所说“岳山”。
此时刚刚入夜,层层叠叠的山峰映着夜色,像安静蛰伏的魑魅魍魉。
方之烛莫名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眯着眼四下逡巡。
“你来了啊。”
是卫泱的声音,但语气有丝古怪,方之烛辨别了一下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缓慢朝他靠近的身影。
不是卫泱。
但那人说道:“既然来了,急着走什么?”
又赫然是卫泱的声音。
方之烛深深皱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攥紧缰绳。
那人在几步之外站定,黑暗扑了一身,只能勉强看清身形:“你在找卫泱吗?”
方之烛冷静下来:“他在哪?”
那人不答反问:“方之烛,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若是真傻,为什么我会输给你呢?”
方之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对了,忘了你失忆了。”对方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失忆真可怜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方之烛,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方之烛岿然不动,语气愈发冷淡:“聊天你找错人了——他在哪?”
对方靠过来,呼吸明显粗重几分:“方之烛,你想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之烛朝旁看了一眼,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可对方再次上前,拦住马匹和人,看架势,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方之烛生平最烦纠缠,索性也不客气:“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滚开。”
对方:“你不是来找卫泱吗?跟我走。”
方之烛:“你没有值得我相信的条件。”
对方一抬手,扔给他一样东西。
黑色的长条状,带着清淡茶香,相当熟悉的气味。
方之烛心头一动,接住了,看清后,神色一凛。
对方又莫名其妙笑:“怎么样?跟我走吧。”
方之烛沉着脸,正要说话。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