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希泛

5、【粉墨登场】№.15～18

　　第节

　　铃……一阵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顿时吞噬了整个房间。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闹钟总会在这个时间里第一个醒来，然后就开始不停鞭策主人要按时起床、不可偷懒虚度光阴。但今天似乎并未奏效，佟行只是轻微动了动眉毛、旋即一把扯过被子，将整个身子完完全全地蜷缩了进去，任由闹铃继续发疯般咆哮，压根儿就没有想起床的意思。眼睛尚睁不开，梦仍在继续飘摇。
　　昨晚折腾了一宿，整个人累的几近趴下，浑身虚脱得犹似一条懒懒虫。反正怎么看都像极了，干脆就正儿八经做回懒虫得了。况且，此刻说实话已经没有比躺在床上更觉惬意的事了。
　　离开浅水湾，不能不去加油站，爱车BNW-X5还抛锚在郊外，居然开到半路油缸见底熄火了，够呛！从浅水湾到加油站，再从加油站打的到抛锚点，然后再一路驱车回家，待到家时，时间已经是接近凌晨三点。没顾得上宵夜和洗漱，褪去外衣后立马就钻进了被窝。原以为躺下来后应该很快就能入睡，谁料想，脑子就象在放电影一般，一刻都不得停歇，整个夜间几乎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本来，佟行的睡眠质量就很不好。掐指算算，昨晚到现在也不过就迷糊了四五个小时，你说，这会儿哪还能说起来就起得来的。
　　因为没睡好，太阳穴象炸开一般生疼得厉害，但又不得不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早上有个会议需要他去主持，更甚的是接下来还有一大笔订单等着他接洽谈定。对他而言，这是至关重要的，甚至是生死攸关的，不能为了一时的贪睡而耽误了大事。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一个字：疼！随即一个枕头甩了过去，闹钟应声落地，铃声戛然而止。
　　“该死的夜，该死的班车！”佟行忍不住又诅咒起来。
　　如果说昨晚没去那家医院，爱车BNW-X5不至于会抛锚在郊外；如果爱车没抛锚，肯定就不会登上那趟该死的班车；如果没上那趟班车，估计就不会撞见钟雨晴；如果没撞见钟雨晴，应该就不会过了钟点导致探望不成；如果……只怕自己早就在梦乡里逍遥了。
　　星期五，真不愧为黑色星期五，什么都黑，黑的离谱。

　　第节

　　懒懒地爬起，懒懒地穿衣，颤悠着走进洗手间，眼睛尚且未完全睁开，新的一天业已到来。
　　先嘘嘘，让憋了一晚的膀胱轻松一下，顺便排去身上的晦气。嘘完，抖完，接着走出洗手间进到厨房准备早点。然后重新回到洗手间正式开始洗脸、刷牙，再是刮脸。一贯的步骤，不能乱。
　　洗漱完毕，烤面包也已火热出炉。抬手一看钟点，时间已由不得佟行坐下来慢慢享受。于是迅速在面包片上涂抹了点花生酱，又涂抹番茄酱到另一片，两片再把煎蛋这么一夹，三明治算是成了。
　　打包，穿鞋，锁门，进电梯，下电梯，一溜烟功夫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再看欧米茄手表，时间尚还来得及，按常规计算还会提早抵达十几二十分钟。当然，如果半路堵车，则另当别论。
　　天气不错，久违的太阳老先生总算也露出了懒洋洋的笑脸。随手打开天窗，一缕阳光迅即音符般地跳跃了进来，慵懒地依偎在佟行身上，仿佛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主人，好是缠绵。空气中仍飘逸着一股雨后的清新，爽人心智，透人心脾。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不能不说实在叫人陶醉。
　　因为遭遇连日不曾消停的雨，路面尚还有点湿滑，但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早上那泡嘘嘘果然奏效，晦气排掉了，心情自然也就豁然开朗开来。

　　第节

　　果不其然，提早了足足二十分钟抵达公司。庆幸！庆幸！没有迟到，季度奖算是保住了，但不知几时发放，具体该找哪个部门去领取。因为自进公司以来，佟行就没拿到过一次奖金。倘若说，今天有谁迟到，或请假，或违反公司制度了，公司里均有章可循，要嘛罚款，要嘛扣奖金，甚至严重者干脆直接予以开除，他却无章可循。
　　佟行，佟氏恒业集团，即便不说，地球人都知道，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地位绝对如假包换。自他记事起便是，出国学成归来后更是。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迟到，原因之前已经表述过：今天有个会议要主持，还有一笔大订单要洽谈，加上对方又是绝对的重量级人物，怎么说都不能掉以轻心，况且还得准备一下草案。
　　艾米欧（AIMIO）有限公司——佟氏恒业集团属下的一家子公司，创始于本世纪初二零零五年五月，是家相当年轻的新晋化妆品有限公司，在业内几乎没什么名气。公司一直处于负利润增长状态，加之年内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甚至已经到了濒临解体的地步，能这样依然巍峨不倒，纯粹是因为其身后有着集团公司这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给抵挡着。
　　这种挑水填井、只一味塑造形象工程从不计后果的做法，相信国人早已是耳熟能详、见怪不怪了。媒体上时有报导说某某某企业年产值几何几何，为政府创造利税几多几多，随后纳税大户、优秀企业家、十佳青年……等等荣誉奖章是铺天盖地，接着银行也不甘示弱，开始蠢蠢欲动，生怕就流失了这么个大财神。再然后，然后……企业因入不敷出最终宣布破产，尤其是国企。
　　中国人向来就好面子，即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得强忍着，不到实在站不住的时候绝不能趴下。啃了一嘴的泥巴，仍不忘挺着胸脯说：这是中国骨气。
　　艾米欧有限公司就是其一，其身后的佟氏恒业集团在当地的影响力，可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且不说，说得出来、说不出来的荣誉奖章它都有，光是政府的第一纳税大户、城市对外招商的形象代言这两项，足以说明了一切问题。肩负着如此重任的恒业集团，又岂会让小小的一家子公司说解体就解体的。宁可让它继续这般烂着，也绝不能因它而让整个集团公司倒牌子。老子有钱，你奈我何！
　　言归正传！
　　佟氏恒业集团涉及有房产、百货、酒店、模具、电子、化妆品等多种产业，以佟行当前的年龄、社会阅历和交际手段，要完全操纵起整个集团公司自是不现实的，凡事都得从小开始做起嘛。身为佟氏家族里的独苗，按理说集团有那么多的产业，大可不必选择掌管一家持续亏损、没有生命力，而且还是跟他的电子商务专业浑身不搭界的化妆品公司，偏偏……
　　这个问题，佟行当初不是没想过。选择艾米欧，正是因为它的利润负增长。虽然，公司成立至今已有四五个年头，法人代表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但起码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他佟行是从零开始创业的。从小，骨子里就渗透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叛逆。12岁那年受到惊吓后，这种叛逆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自是无人知晓。

　　第节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但凡公司内部高层管理人员均已全部就位，相对姗姗来迟的就是他这个“带刺的玫瑰”了。
　　小时候因为懵懂无知，只要是热闹的都会瞅着看，具体是什么不重要，因此佟行也有幸看了不少所谓国粹的京剧，记忆里每每先出场的总是小兵小卒，然后才会是大人物粉墨登场，似乎这就是不变的定义，至少对于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民族来说，无论历史怎么个演变，先次顺序好象从未颠倒过。
　　乍一看，似乎怀疑是描写错误。“带刺的玫瑰”理应是形容女性冷若冰霜的词语，怎么就把这个不伦不类的头衔扣到佟行的头上去了？话虽如此，但事实就是这样。
　　平日里，公司纪律严谨、上下分明，愣是无人敢明目张胆地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但暗地里却不然，内部员工就好这么称谓他，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蠢蠢欲动，俗称是“美眉”的女孩子们。化妆品公司嘛，女性居多自是毋容置疑的事，在男女阵容一比九的数字跟前、比例严重失调的背后，自然也就成就了无数男性的风光。佟行自是不用言说，长得如此这般眉清目秀、极为养眼，但又只能驻足远看、近距离接触不到的大帅哥，望洋兴叹之余，“带刺的玫瑰”自然也就萌生开来了。
　　目光在众人身上稍作片刻停留后，佟行随即褪去了披在肩上的风衣。秘书小张迅速站离座位积极响应，但动作仍是稍稍迟缓了半步，佟行业已自行走向挂衣架挂起。
　　风衣，还是昨晚穿在身上的那件风衣，但风衣褪去后的模样较之昨晚出现在钟雨晴面前的，完全就是判若两人。一袭正统黑灰色西服，配上一件乳白色细条纹的衬衫，没打领带（这年头打领带那叫老土），衬衫领扣似乎是刻意的松开了两个，浅粉红的衣领和袖口依稀外露。整个看上去那股精神劲儿，只怕是潘安再世，亦是自愧弗如、唯恐躲避不及。
　　小张轻轻将一份草案移放至佟行案前，然后怯生生地回到座位落座。整套动作显得很是呆滞、僵硬，只为方才反应太慢，身为秘书自己似乎表现不甚尽职。
　　其实，小张的一番举动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力，她大可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从佟行进来的那一刹那开始，会议室里的所有视线就已经全都聚焦在了他身上，而不是她。谁都知道，佟行向来话语不多，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除了严肃还是严肃，犹似戴了一副凝胶面具一般，非关系近乎人士几乎很难想象他的笑容会是怎么样的。表面给人的感觉尚且如此，想要知晓其内心世界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