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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两年后

      海诺要结婚了。一年半前,她遇到了未婚夫长庚,并接受了他的追求,顺利的交往,之后顺利的谈婚论嫁。长庚是个很能给女人安全感的那种男人,或许不如阿远俊秀,有那种飘逸如诗的浪漫气质,胜在沉稳斯文。他有固定职业,IT业的精英,工作努力,成绩斐然,收入颇丰。海诺说到做到,她找了个比阿远好的男人,就像阿远说的那样,海诺想要的那些,阿远给不了,但她在长庚这里统统能得到。两年时间过去,海诺并不经常想起阿远,不小心想起了,也会立刻找件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快快把他忘掉。

      又是十二月了,很冷,天上有月,地上有霜,海诺的同事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夜里请她吃饭,海诺笑说,“不知道这群人安的什么心。”人逢喜事精神爽,海诺不小心喝的高了点,没让众人送,自己叫的士回家。只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了不消一会儿,司机就提醒海诺到了。海诺瞅瞅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霓虹闪烁,车如流水,根本就不是自己家住宅区的路段。问司机,“师傅,我不是在这里下车的。”

      “小姐,刚才你就是给我说的这个地址,你说找‘木头人’的bar,这里就是嘛。”

      海诺闻言,竟惊出一手心的汗,酒全醒了。想跟司机说自己家的地址,动作却南辕北辙,丝毫没配合思维的意思。取零钱付掉车资,海诺下车站在街上,心念,上帝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木头人”bar大门上彩灯串串,闪的她眼晕,恍若失魂,伸手推开那扇两年前常常打开的大门。

      灯火迷离,光线昏暗,人影波动,海诺轻车熟路,坐去吧台前,跟酒保说,“FANTASTIC LEMAN。”酒保换了,吧台上的灯也换了,小舞台上仍有歌手表演,铮铮淙淙吉他悠扬,
      海诺想,其实我把自己也换掉了,物是人非啊,那唱歌人也不一样了吧?

      传来的歌声,是海诺再熟悉不过的那曲《偈》,“不再流浪了,我不愿做空间的歌者,宁愿是时间的石人,然而,我又是宇宙的游子,地球你不需留我,这土地我一方来,将八方离去~~

      阿远??!!海诺扭转头,看着小舞台上的那个人,那张面孔,那种眉目,另她心擂鼓样狂跳,他竟回来了?海诺灌下一杯酒,抖着手写了张字条,叫waiter拿上去给阿远,那纸条上,清清楚楚六个字,只爱一点点。

      浮生乱世,竟仍能见到他?海诺快要哭了。可真待他坐在自己对面,却冷静的什么似的。

      “很久不见,还好吗?刚从新疆回来?”

      阿远一身淡然,永远不温不火的态度看不出情绪,,“我还老样子,刚从四川过来,在新疆呆了半年。”

      “哦,回来多久了?还走吗?”

      “差不多过来三个月了,过几天会去云南。”

      三个月?海诺说不出话,她发现,阿远不用回来这个词汇,只说过来,这里,从不是他的家。

      “听说你要结婚了?”这次阿远先发问。

      海诺俏丽的扬眉,答,“是。”

      “恭喜你。”阿远举杯,饮一小口酒

      “谢谢。”海诺喝掉一大口。

      有人过来找阿远,醉醺醺的,大力拍阿远的脑袋,骂,“笨蛋,笨蛋,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约也签了,唱片也开始策划了,居然宁可赔违约金也撂挑子也不干,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阿远不着恼,笑的云淡风清,叫相熟的waiter,“帮我送李先生出去。”

      仰杯干掉杯中酒,象曾经某次一样,阿远指指小舞台,意思自己上去唱歌了,他沉默如故,冲海诺略颔首,算作告别。

      海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PUB的,她只记得自己身后响的是那曲熟到不行的,只爱一点点,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户外的空气冷的人崩溃,月移中天,皎洁,不可逼视,月光下影影绰绰,海诺径自哼唱,“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月影浮游间 ,她竟觉得自己的神经抽成了细丝,悠然舒卷,飘到了空中了似的。醉了,醉了,海诺一步都挪不动,车影人影,全都晃悠悠的,靠着街边的树,海诺电话给长庚,“来接我好不好?我快挂了。”话音未落,胃里一阵翻腾,晚上吃的那顿日本菜,悉数吐个干净。

      海诺感冒了,发热咳嗽,长庚在边上照顾着。他人极妥帖,也不爱说什么肉麻的话,适时的递水送药,平素不看长剧小说的人,帮海诺去租碟,让她独自在家养病无聊的时候看。偶尔担心的问,“我的小姐,你不会是婚前忧郁症吧?”

      海诺故意的,“我是,你还要不要娶啊?”

      长庚笑,很温厚的样子,“当然,我总是等你的。”

      躺了三四天,海诺回公司上班,交代了工作,请好婚假,就去影楼拿拍好的婚照。街边上走的男孩子背黑色双肩包,栗色头发,让海诺无可救药的想起阿远,不过~~,够了,打住,打住,海诺制止自己想下去。

      影楼的大玻璃窗上贴着超大一副海诺与长庚的结婚照,新娘穿着袭古雅的水红旗袍,甜蜜的依着新郎。海诺惊骇,去找影楼老板,“喂,你那是干吗?”

      “陈小姐,相片精彩,您大人大量,让我们贴两天做个广告行不?”

      伸手不打笑脸人,海诺只得作罢。影楼帮忙配的相框海诺不满意,服务生去找新框架,留海诺一人在大堂上坐着,透过大玻璃门,无聊的看街上车来车往。一辆的士停在大门前,下来的人竟是阿远?海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条件反射的跳起来躲到沙发后面,手脚冰凉,苍天作证,自从她懂事后都没再没如此狼狈过,她不想遇到他,尤其,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

      阿远没进来,送他的的士仍停在影楼门口,透过那扇贴着海诺结婚相片的落地窗底部,海诺能看到阿远踩这球鞋的双脚在那里驻留,她呼吸几近停顿,全身发抖,咬着下唇,盯着那双白球鞋,泪,一点点的在眼眶里聚集。这一刻,不是沧海桑田,却是天长地久。

      终于,那双球鞋移动,海诺看着阿远脚步轻盈的坐回的士,车子绝尘而去。阿远走了,海诺知道,他是来跟自己说再见的,用一种荒唐的方式,呀,估计今后是再见他不到了~~。海诺自语,我无意中流浪到他的人生里去,而他一直在自己的人生里流浪。

      照相馆的服务生拿来大叠的相片相册来给海诺挑选,疑惑的招呼躲在沙发后的海诺,“陈小姐?”

      海诺收住眼里的欲落的泪珠,模着耳垂上的珍珠耳饰,借口,“刚才耳环掉了,好容易才找到。”站起身,气定神闲,笑,“好了吗?拿来让我看看••••••。”

      尾声

      郑愁予的诗集很久没动过了,但海诺知道,有样她牵挂着的东西一直藏在这里,她只是不曾再来阅读而已。事隔两年,重翻开诗集,拿出张乐谱,凝视着那些生动的仿佛在跳舞的音符,海诺不得不承认,越是美好的时光,越是难以重拾的记忆。

      一张张撕开,再一条条撕碎,那些字迹,那些音符,那些往日,那些爱情,逐渐的在海诺手里支离破碎,尘归尘,土归土。不过,不用遗憾,反正没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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