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2 爆洪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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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菊花宴”取的是比“密林”还要再偏僻一些的位置，平日连最调皮的孩子都不敢随意进来玩耍。不料区区几日，竟被开发成了小小庄园。
借由天然河道，园中大小七处池塘皆为活水；七条长且蜿蜒的廊道纵横交汇，把园中各宅、各院都连接了起来。水榭有了，必然也少不了香楼。单就此青年男女汇聚之处，便见一颇为雅致的三层高“摘星楼”，远眺可望月，近俯能数水。再有玲珑奇石、万花千树星罗棋布，若盛夏之际到来，必是美不胜收。
而秋之景，也是不尽妙处。尤其锦簇金菊之中的一双少女，一灵动狡黠、一温婉坚定，着实养眼非常。
然，两位当事人看起来显然没有什么“雅兴”。
苑芷荞露出几分萧索的笑，道：“桃桃，你别误会，我家长工的亲戚是他的手下，是长工讲的。他……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简单的一席话，让荆桃的罪恶感陡生。
“也许，是我同他说的太过分了。”
“不，桃桃，我晓得你是为我好的。”苑芷荞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对我来说，你永远比他重要。”
荆桃心头的罪恶感更深了。
“我，也不是绝对反对。只是我觉得他……”
说到此处，她不由得顿住，他怎样？冷漠、固执、没有人情味？是的，直到此刻，她仍觉得他的缺点比天上的繁星还多，可他也有柔软，也有对善的宽厚，她有必要、有资格否定他的人生吗？
她的心绪复杂起来，索性避开这个难解的问题，改口道：“就是他那个义父啦，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我担心你嫁过去受气。”
此语一出，苑芷荞的脸霎时红过晚霞。
“桃、桃桃，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嫁……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啊！”
荆桃对她这番慌张的“表白”不以为意，依旧一脸凝重地问：“芷荞，若……你那名‘缚蛇小郎君’回来了，你选谁？”
苑芷荞的眼中顿时放出了一簇光，但很快，脸上便写满了“左右为难”四个字。
“桃桃，我不知道。”
“芷荞，你……其实你不必纠结，那‘缚蛇小郎君’根本就是——”
话正要说到关键时刻，却见一家仆来请他们去正厅集合，菊花宴即将开启。
看来这件事，只能以后再找时机讲了。
等来到正厅，荆桃才发现自己小看了这次宴会的规模。虽比不上郁冲儿寿宴的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的浪漫，看来知县夫人是个很有情趣的人。
知县大人姓齐，已过不惑之年，中人之气貌，而知县夫人果如荆桃猜测般，浑身散发着绝代芳华的光芒。
比较出乎人意料的，牟定县所有的都曹也在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怀略。
不，荆桃赫然想起，他已经不再是小小的医曹，而被都统大人亲自提拔为牟定县都尉了。
官员坐于正桌，商贾坐于副桌，而年轻人们则坐满了整个庭院。
别看齐大人平平无奇，笼络与阿谀却玩得得心应手，倒是齐夫人不卑不亢，很有与其身份相符的傲气。
酒过三巡，气氛十分融洽。微凉的秋风穿梭于各位“人精”之间，起码表面上看，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当然，既然是齐夫人主导，菊花宴便不是以“喝酒”为主。宴席点到为止，撤桌换摊，她不参与齐大人的社交，对方也不干涉她的打马吊。
蒙绵与荆桃对了下眼，便亲密地扶着齐夫人进到了棋牌室。
而她除了“无聊”，别无他念，便想等苑芷荞和其他熟识的人寒暄完后，两人提前离场，去雾舍喝个痛快。
正如此盘算着，只见江怀略款款向她走来。
说实话，因为陈顺意的事，她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虽说“恶有恶报”，但对方毕竟是他的舅舅，她不能武断地对“血脉亲情”视而不见。
江怀略自然了解了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对凶手是任约的结论隐隐有些疑问，但一想到此案是荆桃和傅倾筹共同参与的，也打消了继续追查的念头。
此刻，他的心情又能比她的轻松多少呢？
“我安葬了舅舅后，本是向都统大人递交辞呈的。”他长长叹了口气，苦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荆桃也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盈然道：“江大人，小女子以为，你来做牟定的都尉是最合适不过的。”
江怀略笑容中的苦闷略微缓解，“是吗？都统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为了蒨儿，我实在不能违抗。再加上，我觉得今后能与傅大人共事，一定会非常愉快。谁知……”他的声音低下来，“抱歉，荆姑娘，我还以为傅大人会带你一起上京。”
荆桃不能欺骗自己所有的心结都已解开，但比起最初的愤怒与失落，如今已经释然了很多。
“其实我们两人的婚约早已废除，也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同道路上的人。”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各怀心事地望着晴空中的云，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飘动。
半晌，江怀略要去同齐大人他们商谈事由，就此告别。
而荆桃也打算去找苑芷荞，可却被告知，她与齐公子和向小姐他们去看瀑布了。
瀑布？这一带居然有这么稀罕的景色！不过，她更担心自己那位“柔弱”的好友会被其他人欺负，是以急匆匆地赶过去寻他们。
经过人工修建的假山，再往前虽也在庄园之内，却显然是尚未修葺的原始风貌。
尽管她欣赏知县夫人的审美，但想到过去的半年里一片废墟的府衙，心里还是不禁窝火。同样是知县，差距怎会如此之大！这位齐大人不仅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新家，还修了个这么个园子，她可不信所有费用都是他一人出的！
越是接近瀑布，气温正在渐渐降低。
哗哗的水流声指引着荆桃找到了苑芷荞，与此同时还有一众年轻人。
此刻，大家正在瀑布前歇息。
男子们聚成一团，里面的“中心人物”很是显眼；接着便是以向必果和杜琬琰为首的“女子派”，也形成了两个小小的团体。
大家都同彼此的朋友谈笑，唯独苑芷荞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发呆。
荆桃刚要过去，却不想被男子团体的中心人物抢先了一步。
此人便是知县大人的独子齐顺，举手投足皆是纨绔作派的他此刻正对着苑芷荞谄笑。
荆桃立时明白，这场“菊花宴”果然不简单，大可成就一箭三雕的效果。
然她更清楚的是，苑芷荞乃商户之女，纵使家底丰厚，也不可能会被官宦之家以正室相待。且正因苑家是牟定首富，齐大人或者齐夫人才会愈发鼓励儿子去同苑家女儿搞好关系。
“芷荞！”
只区区一声呼唤，便让苑芷荞有种逃离了火海的感觉。
她正要应，却见身旁的青年毫不客气地喝道：“荆桃，你好大的胆子，没看到齐公子正在和苑二小姐讲话吗？居然敢打断——”
荆桃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定定地锁在说话人的身上。
青年蛮横的神色下意识变为痴想，毕竟他是头一次与丰乐楼的小掌柜“四目相对”，如此美貌的少女，整个平凉道，不，恐怕整个大宣也甚是罕有。但下一瞬，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抖。这美人竟像玫瑰一般浑身是刺，扎得自己心里直发毛。
而齐顺的笑容愈发夸张，无形的贪欲将荆桃和苑芷荞两人紧紧地箍住。
“这位姑娘是——”
“荆桃！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找到这来了？”
贵公子的话再次被人截断，杜琬琰面露不善地向这边走来。
一个苑芷荞还不够，又来了个荆桃，齐公子的注意力全都被她们夺走了！
荆桃嗤笑道：“别自作多情，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她拉起苑芷荞，“我们回去吧。”
转身走出了几尺距离，却听向必果喊住了她。
自从上次在雾舍见过一面后，这位骄慢的大小姐对荆桃的态度好了很多，起码不会像杜琬琰这般针锋相对了。
“荆桃，听说苑掌柜回来了，真是恭喜。”
荆桃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多谢。”
“那个……”向必果迟疑地低声支吾，“傅大人临走时，可、可曾提过我一句吗？”
荆桃沉默了一息，微笑道：“有啊，他希望向小姐能一辈子平安幸福。”
明明得到了祝福，但向必果的眼中还是闪过了落寞。
“嗯，没能亲自向傅大人道谢，实在失礼了。”
杜琬琰与向必果的关系并不好，但两人因为有着荆桃这个共同的敌人而时不时有些合拍，虽听不到她们在聊什么，但见她们的互动，仍难言心头怒火。
“齐公子！”她故意高声喊道，“瀑布那边好美，你陪我过去欣赏好吗？”
齐顺正因被两位美人忽视而不忿，眼前有人邀请，自然欣然应下。
两人并肩朝瀑布走去。
忽然，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巨吼传来。
一只体型硕大到难以比拟的大猩猩猝然从瀑布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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